「糖果人」的惡魔學徒自白揭露休士頓連環大屠殺
文/凱瑟琳.朗斯蘭、崔西.烏爾曼;譯/傅文心
瓊斯和考伯是好朋友,在同一天消失無蹤,想當然兩人就是一起離家出走。從一九七一年開始,在休士頓高地(Houston Heights)這個地方就已經有許多男孩失蹤,他們只是其中兩名,而這些男孩中,有六名男孩來自同一所中學。光是這點,就該引起大眾疑慮,尤其他們的父母又已經為警方疏於回應一事鬧得沸沸揚揚,沒有父母相信自己的孩子是離家出走。
那晚,在那間又熱又臭的倉庫裡,每位警察可能都知道要為這紕漏付出慘痛代價。
現在,已經發現四具遺體了──正是亨利陳述的數目。警方大可以喊停,但他們明白可能還有更多具。這地方可能埋有其他證據或物品,可以協助辨識這些孩子的身分。
必須繼續探查。
開挖的下一個洞就是卡瑪洛原本放置的地方,挖出一顆頭顱和一些骨頭,下方又是一捆塑膠布包住的遺骸,分解得如此徹底,警方甚至無法判斷手和腳擺放的方向。這樣就有六名受害者了。
犯罪作家傑克.奧爾森(Jack Olsen)認為,當時房東前來觀望,告訴警方柯爾曾因為「空間不夠用了」,最近還想要租另外一間,讓在場幾名警官頓時感到噁心。
救護車運送遺骸到哈里斯郡(Harris County)立的停屍間時,馬里肯看著亨利、抽著菸。他心想,這孩子真的如他所說,阻止了一名殺手。要是他沒有阻止,他和他的朋友也很可能都會被丟棄在那裡,柯爾則繼續殺人,天知道還會持續多久。
現場來了幾名記者,其中幾位發現那個長髮、長得滿臉痘痘的男孩──目前這則恐怖故事的中心人物。男孩看起來不過十四歲,矮小纖瘦,看不出來會造成這一切麻煩。亨利一會兒哭泣,一會兒告訴守衛他沒事。亨利抱怨頭很痛,想要打電話給媽媽,他已經哀求了好幾個小時,說想要和媽媽講話。
警方毆打KPRC-TV的記者傑克.卡托(Jack Cato),因為他逮到機會讓亨利使用他車上的電話。亨利答應了,但這是與惡魔交易──卡托沒經過這名青少年同意,就拍攝亨利倚在一臺紅色福特野馬、告訴媽媽瑪麗.亨利(Mary Henley)消息的畫面,甚至記錄媽媽聽到兒子自白的震驚音檔都在電視上播出了。
亨利的聲音顫抖道:「媽媽?」
「是的,是媽媽,寶貝。」
一陣沉默。「我殺了狄恩。」亨利用手遮住臉。
「韋恩?」媽媽聽起來很震驚。「噢,韋恩,你不可能這麼做的!」
「不,媽,我真的殺了。」
「噢,天啊!你在哪?」媽媽開始哭泣。
亨利告訴媽媽他人在柯爾的「倉庫」。當媽媽問能不能去找他時,亨利說可以來,但警探隨即指示亨利告訴媽媽不能來。警探知道他只是名青少年,家長「應該」在場,但卻不想媽媽來讓亨利「閉嘴」,甚至可能還會帶律師。
亨利向媽媽保證自己沒事:「我和警察在一起。」並說晚點會再和媽媽碰面。
「是我的錯。」亨利喃喃自語說,自己認識其中幾位男孩,還把他們介紹給柯爾。
卡托詢問亨利訪談能否攝影,但亨利不想要上鏡。卡托趁攝影師專心拍攝排出倉庫內腐爛臭味的電扇時,想辦法錄下亨利的幾句話。
美國第十一臺電視臺記者說服亨利在晚間直播的時候面對面訪談。
亨利承認他已經認識柯爾好一陣子,大概兩年,他們喜歡一起喝啤酒。亨利說,柯爾曾談到某個組織涉及了這一切,還付柯爾好幾千美元。但亨利似乎有些懷疑,因為從柯爾的生活模式看不出來有這樣的關係。
現在到處都在播這些報導。亨利完全沒讓媽媽知道接下來會看到什麼──媽媽和鄰居都不知道。有些鄰居是那些從柯爾船隻倉庫移出的受害男孩父母,瑪麗.亨利還曾在那些男孩消失時安慰這些父母。
「我不相信。」瑪麗說。「那不是我的小韋恩。他才不會做那種事。他愛大家。」
媽媽回想,亨利五歲的時候,走在教會的走道上,宣布要成為牧師。直到最近,亨利還隨身帶著聖經,將它塞在襯衫口袋。亨利是好孩子。瑪麗知道亨利最近心煩意亂,會說些奇怪的事,因為太奇怪了,瑪麗還預約了精神科醫生。瑪麗記得,兩週前柯爾才告訴他說,計劃帶他兒子去玩,去一個他聯絡不到的地方。瑪莉滿腔怒火地警告柯爾,如果他敢這麼做,瑪麗會叫警察去逮捕他。
瑪麗說:「他肯定做了很糟糕的事,韋恩才會殺他。」
但這起案件,遠不只是一樁狄恩.柯爾致命槍擊案那麼簡單,接下來將揭露的真相更令人出乎意料。
看到屍袋一一移出船隻倉庫,亨利表現得很驚訝。亨利早知道有四具屍體,懷疑可能另外還有一、兩具,但現在看起來,柯爾的祕密遠比他意識到的還要更加黑暗。
亨利還知道另外兩處埋葬地,起初只打算告訴警方這些而已,但是承受著要說出所有實情的壓力,他在談話中不小心洩露了更多細節。
亨利對一名警官哀嘆道:「我覺得自己罪惡感好重,好像是我自己殺了這些男孩,是我害死他們的,是我帶著他們去見狄恩的。」
該名警官告訴亨利,他應該覺得幸運,畢竟他很可能也會被埋在這裡。亨利把臉埋在雙手中,知道自己不值得任何安慰,他應該要更早、更早就殺了柯爾,或者應該要去報警。
他擬了好多逃跑計畫,但試過的,沒一個有用。他的軟弱讓自己感到丟臉。有幾個關鍵時刻,亨利大可以做出正確的選擇,但每次都臣服於柯爾的意志。
大約晚上十點,馬里肯送亨利回帕沙第納的監獄──帕沙第納也是亨利給予狄恩.柯爾致命一擊的小鎮。馬里肯相信他們不再需要亨利的協助,但他很快就會明白,這不過是惡夢的開端。
四號洞位在右後方角落,又挖出了埋得很近的兩具屍體。看起來,有幾位孩子直接被丟下去,一具壓住一具。在第七具遺骸下方,模範囚犯找到一件飾有長流蘇的麂皮外套、一綑打結的繩子、一塊藍色毛巾布料。第八具被殺害的男孩,被埋的時候是坐姿,似乎是用一段降落傘繩綁住。這場景怎麼看都不真實。誰會這樣殺了孩子,再把他們埋在船隻倉庫裡面?狄恩.柯爾究竟是誰?
午夜過後,疲憊的警探喊了暫停,搜查還沒結束,但大家都需要休息。大家都難以忍受臭氣和熱氣,有些模範囚犯似乎出現創傷反應。沒人預料到會在這裡待這麼久──為了一件不大可能的報案,照例執行的出差查看,竟然發展成好幾具屍體的重大案件。
目前為止,挖了靠近兩邊牆以及倉庫中央的地面,還有好多處尚待挖掘。有些遺骸的年代顯示,屍體已經在這好一陣子了。
一群記者對著鏡頭大喊,為電視新聞臺播報這駭人的發現。家裡有男孩失蹤的父母相互打給彼此,仔細聽著報導的字字句句。犯罪作家傑克.奧爾森如此描述他們:這些父母對於休士頓警方之前宣稱他們失蹤的兒子只是離家出走而感到憤怒。
後來瑪麗.亨利回想起那天,告訴記者,他在和媽媽克莉絲汀.韋德(Christeen Weed)及三位年小兒子同住的家裡,坐著一動不動。瑪麗知道「埃爾莫.韋恩」和柯爾比較親近也已經有一年半了,埃爾莫.韋恩試著告訴媽媽自己有麻煩,但瑪麗並沒有聽進去。
瑪麗唯一的希望就是,現在目睹的一切都會獲得解決。勢必得如此。瑪麗迫切地想要見到大兒子,想要聽他解釋到底怎麼一回事,但瑪麗無法就這樣跑出去找大兒子。夜已深了,瑪麗懷疑警方不會允許他和兒子碰面。對瑪麗而言,那一夜既無眠又痛苦。
同樣的,亨利在空蕩蕩的牢房裡睡得一點都不安穩。他產生幻覺,看到一名女人跟著一隻狗走進來,然後一位年邁的黑人女性似乎在拍他的照片。這突如其來的「闖入」讓他陷入驚慌。他手足無措,不由自主地顫抖,不管做什麼都無法讓身體回暖。
隔天天剛亮,天氣又跟昨天一樣悶熱。更多遺體被挖出來,有些穿戴衣服、飾品,例如泳衣、鞋子、皮帶。法醫小組開始辨識死者身分。一對失蹤兄弟的身分證,證實了他們的命運。休士頓警察局警探卡爾.西本奈歇爾(Karl Siebeneicher)一臉恐懼地看著馬蒂.瓊斯的遺骸──馬蒂是他的表弟,竟然被殺害了。但其他人的身分就比較難識別了。
電視臺工作人員拍攝可怕的作業畫面,拉出塑膠布包裹住的分解屍體,抬往等待接送的交通工具。證據顯示,其中有幾具屍體的生殖器慘遭殘害。其中一個洞裡,混合了兩名男孩的屍骨,難以分別哪些骨頭屬於哪名男孩。
接下來幾天,休士頓大謀殺(Houston Mass Murders)成了美國史上規模最大的多重凶殺案。
性侵犯
對公共安全官員而言,緊迫的問題是,為何在短短幾年內,這麼多孩子從休士頓同一區域失蹤,卻沒有展開大規模調查?此外,為何看似好人的狄恩.柯爾──喜愛他的孩子都叫他「糖果人」──會做出亨利說的那些事?為何一位平凡的青少年韋恩.亨利會捲入其中?
隨著警方和檢察官急急忙忙拼湊起官方敘事,故事漸漸成形。他們追查多條線索,對於那些資訊模糊或缺少資源而無法可查的,就選擇忽略。最後,他們提出了簡單卻不完整的故事,來講述這名在特定區域下手的性侵殺人魔。
有將近五十年,這則官方敘事無人挑戰。然而,就在二○一○年代早期,兩個不同的調查團隊都開始追蹤藍迪.懷特(Randy White)這條線索,探查狄恩.柯爾與芝加哥連環殺手約翰.韋恩.蓋西(John Wayne Gacy)。
承包商蓋西,在柯爾死後整整五年,於一九七八年時遭到逮捕,罪名是殺害將近三十六名年輕男子與男孩。當蓋西監禁受害者和員工、彙整他們的資料時,懷特已經開始「調查」蓋西的工作了。有個名字在報告中反覆出現,即約翰.大衛.諾曼(John Dav-id Norman)。
翻出的紀錄可追溯至一九五○年代,在一次調查中,諾曼強制猥褻青少年。諾曼被關入華盛頓州立麥克尼爾島監獄(Washington State’s McNeil Island),入獄原因是不可矯治的性犯罪。不過,諾曼蹲牢房時間並不長。在狄恩.柯爾下手的期間,諾曼正在德州經營數個與未成年性剝削有關的「生意」。
一九七三年八月那場行動,似乎不只是為了辨識並阻止一名當地的連環殺手,還有更大的危險要挖掘。事實上,從發現屍體的那一天起,就已出現跡象了,表示這起案件的範圍遠遠不止一座城市,可能擴及全國。亨利曾提過,柯爾講過有個組織,專門買賣男孩,但是當亨利一承認自己是共犯後,他在警方眼中便失去了信任。
我們並沒有適合的標籤來形容亨利這樣的人──被獵食者鎖定要轉變成幫手的人。他們和那些受害的孩子不一樣,也與主要的性侵犯不同。他們身處於一塊模糊的中間地帶,通常被選中的理由僅僅是因為年紀輕、弱勢、軟弱,又依賴人或很服從,所以容易受人操縱。
社會較常將他們視為與主犯同樣的加害者──尤其當他們也做了令人髮指的事──調查員對他們獨特經驗的研究一直很有限。然而,深入探討這些從未想過要奪取他人性命的人,是如何在特定影響下殺人的,或許能讓我們發現,如何保護潛在共犯候選人的方法。
柯爾有兩名已知的學徒,都是未成年的十幾歲男孩。按照柯爾的吩咐,兩名學徒學會了誘騙、把風、殺害、埋葬其他男孩。
性侵犯的方法
學徒制這個概念,讓人聯想到十八世紀,年輕人在安排下必須習得手藝,目標是培養該項技藝的能力。為了獲得這門教育,學徒得負責簡單枯燥的苦差事。雙方都能從中得益,但奴役狀態會令人極度疲勞,甚至出現虐待。
學徒一般來說是十五歲甚至更小、容易訓練的青少年。學徒生活可以持續好幾年,最後變成合夥關係。在訓練期間,學徒可能會搬去和師傅同住,成為男僕或雜工,而有些工會等規模大一點的組織,會負責學徒的安排與管理。
太遲了,顯然有某個性販運集團的主要營運人員,據點就離狄恩.柯爾不遠,其中兩名男人生活與工作的範圍很廣,除了休士頓、達拉斯,還與加州有合作。根據紀錄,集團參與的獵食者有上萬名,同樣也有上萬名男孩遭到性剝削。柯爾不大可能對這集團毫不知情,因為戀童癖通常都會分享資源來擔保彼此。
對柯爾而言,重點是殺人,他開發了一套尋找年輕獵物的方法,再一步步引誘、控制、殺害、埋葬。柯爾很可能已經知道,讓青少年帶其他少年來參加他的派對,會降低被看到的風險──尤其是降低他與後來被殺害的男孩一起被看到的風險。柯爾利用撞球桌引誘年輕男性到他家玩,幾名休士頓受害者就常常來他家打撞球,其中一位受害者還在他的糖果公司工作過。
通常,獵食者會像柯爾一樣提供「指導」關係,使用一些聽起來很關心的話語以迅速建立親密感。性侵犯利用金錢、禮物、讚美、承諾來操控共犯,手法類似於誘拐受害者的方式,提供離家也能安身的避風港(第二個家),成為可以「懂」青年的大人。
柯爾起初發糖果,再發藥品、啤酒,最後才把家裡布置成少年喜歡且常常聚會、遊玩的地方。柯爾看起來總是樂於助人,他和藹可親的態度,讓他輕易引誘到兩名年紀輕輕的夥伴(可能還有更多)。一旦跨過犯罪那條線,這兩名青年夥伴在精神、道德、法律上都有罪,不成熟的人格結構導致他們容易受影響。他們還沒有能力足以抵抗像柯爾一樣強勢、主導的男性(即便是成年人,也有很多人無法抵抗)。
頭幾天,本案有戲劇性的發展,強迫警探修正他們最初對狄恩.柯爾和殺了他的男孩的想法。同時,亨利打算將實情全盤托出了,管他會發生什麼,他只想要卸下重擔。
這則故事遠遠不止表面看到的這些,還有更多情節尚未揭露。
※ 本文摘自 《連環殺手的學徒:誘拐綑綁、性侵凌虐、埋屍滅跡,休士頓最凶殘殺人魔與青少年共犯的罪惡行徑實錄》,原篇名為〈篇名〉,立即前往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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