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釁的阿嬤被踹飛　以暴制暴當道？

博愛座改名為優先席，將適用對象從「老弱婦孺」改為「有實際需要者」，但爭議衝突依舊發生，日前掀起熱烈討論的「捷運上挑釁阿嬤被踹飛事件」就清楚顯示了座位名稱不是重點，而是人們在面對這件事情上的態度才是問題核心。

以目前看到的事發影片來看，挑釁阿嬤的身後就有一個空位，但她要求在其面前的年輕人讓位，且以手提袋揮擊對方的暴力方式，就是後來被年輕人踹飛的「因」，所以，如果阿嬤不採暴力挑釁方法，事情會不會有所不同？比如：詢問年輕人是否可以讓位給她，如此，年輕人可能讓位，也可能拒絕，並告訴阿嬤後面就有個位子，亦可能年輕人讓位，然後自己到對面空位坐下，因為自己坐的位子離阿嬤比較近，能避免老人於車上移動的危險。

然而，阿嬤沒有開口溝通，而是以暴力方式索位，這個決定除了無禮、令人厭惡，也將自己置於可能的危險之中，因為每個人面對挑釁的處理方式並不相同。因此，也必須想想：面對阿嬤暴力挑釁，年輕人也選擇暴力方式（兩次踢，第二次還非常用力地踹下去）處理問題，這是個好方法嗎？有沒有更好的方法？

所謂更好的方法，應該排除任何會造成身體傷害的暴力方式，肢體的攻擊不只可能讓挑釁阿嬤受傷，也會讓自己跟挑釁阿嬤一樣都陷入法律問題，並沒有為自己爭到無暇的正義，而且是讓情況進入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事實上，從年輕人將手提袋交給旁人這個舉動看來，踢踹挑釁阿嬤是其有意識的決定，而這個決定應來自一個攤在其眼前的事實，即自己在體力上是優勢，採取踢踹解決當下自己被不當對待，不僅可以讓挑釁阿嬤受到教訓，也能停止挑釁阿嬤繼續不合理的行為，對年輕人言，是種身心上的雙贏。所以，當時年輕人如果是面對一位壯碩強健的挑釁阿公，他的決定還會一樣嗎？如果不會，仗著體力優勢的年輕人與綁架社會敬老文化價值的挑釁阿嬤有多大的差異？

心理學家、精神分析創始人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曾說：「文明始於憤怒的人第一次使用言詞代替丟擲石頭。」（Civilization began the first time an angry person cast a word instead of a rock.）換言之，文明是不包括暴力。然而，對於年輕人踹飛挑釁阿嬤，卻有很多台灣人認同甚至讚揚這樣的以暴制暴，並強調挑釁阿嬤是捷運上的情勒挑釁慣犯，終於得到應得的教訓。

挑釁阿嬤的黑歷史在事後被掀出來，這顯示了挑釁阿嬤在捷運上的惡行惡狀從未受到有效糾正。是能理解的，捷運上的乘客，上車下車，來去匆匆，多數人應該沒空或也不想麻煩上身，很多人可能就當作倒楣忍下來。這樣的結果，就會進入惡性循環，滾出了捷運上的潛在炸彈，而當年輕人踹飛挑釁阿嬤時，也會讓許多人難以理性思考，暴力處理問題之法就在情緒性選邊中合理成長。

事實上，這種接納暴力是處理問題的方法，從一些民調顯示，似乎在現今越來越受支持，比如：今年1月，一份對28個國家所作的全球性民調顯示，40%的受訪者表示激進主義是推動改變的可行手段（Hostile Activism as a Viable Means to Drive Change），這些人之中，有27%贊成在網路對人攻擊，25%贊成故意散布假消息，23%贊成威脅或施以暴力，23%贊成損壞私人或公共財產。受訪者中，18～34 歲有53%的人贊成激進主義，35～54歲有41%，55歲以上為26%。

根據 PBS 新聞/NPR/Marist 的最新民調則顯示，30%的美國人認為，可能不得不訴諸暴力才能讓國家重回正軌。其他民調還顯示，新世代美國人是最支持以暴力達到改變目的之族群，例如：YouGov在美國知名保守派活動人士查理．柯克（Charlie Kirk）於2025年9月10日被刺殺身亡後立即所作的民調顯示，18～29歲（20%）、30～44歲（14%）、45～64歲（8%）、65歲以上（3%）認為暴力有時是合理的。而且，自 2022 年開始，無論在哪個攻擊事件發生後YouGov在這個議題上的民調都呈現， 年長的美國人一直比年輕的美國人對政治暴力表示更多的擔憂。

還有，「個人權利與表達基金會」（FIRE）於2025年9月9日公布的全美大學校園言論自由情況民調則顯示，自2021年起學生對使用暴力阻止校園演講的接受度越來越高，最新民調有高達三分之一的受訪學生接受使用暴力阻止校園演講，創下新高。

台灣呢？年輕人踹飛挑釁阿嬤事件後，網路上有許多贊成以暴制暴的聲音，也許是時候來關心這個議題，畢竟，暴力達成改變的方法很容易滋長後遺症，要矯正消除不只困難，社會還會嚴重受傷。

※作者為文字工作者，現居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