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進入《風景的風景》？——談水谷篤司的系列創作—2025絕對藝力「文字力・評藝堂」選文
「文字力・評藝堂」是臺南「絕對空間」專為新秀藝術評論人打造的培育計畫，主要培力南部青年藝評與研究書寫！今年，我們邀請到來自不同領域的專家，包括許遠達、高子衿、汪正翔、黃瀞瑩和楊佳璇，這五位導師涵蓋了機構、學院、出版和自媒體等領域，擁有策展人、藝術家、報導者、編輯及學院教授等多重身份。他們除了進行五場有關藝術評論書寫與觀察的公開講座，還與學員共同參加了五場非公開的書寫工作坊、一場線上論壇。在這個過程中，導師們提供了寶貴的建議與交流，最終於期末展開了一場精彩的公開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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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進入《風景的風景》？mdashmdash談水谷篤司的系列創作
文｜蕭楷競
水谷篤司《風景的風景》展場一景。圖片提供｜BB ART，攝影｜也行影像製作有限公司 周文欽 夏珮純。
一、感知、記憶與說不清的瞬間
「風景（Landscape）」自古以來就一直存在嗎？它是否在人為介入後，才得以被生成，作為一種誕生於人類開始思考、開始記錄、開始說故事之後才被定義出來的產物？《風景的哲學：思考、行走、藝術》作者認為，風景不同於森林、城市、海洋那樣的具體環境，它無法明確被劃界、被命名；風景不是某個地理座標、不是單一物件，而是一種關係，一種被感知、被觀看的環境視域；從辭源上看，它更像是一幅場景、一片氣場，是觀者眼中的世界框線；風景，並非實體，而是一種由人類感知所構成的關係〔1〕。
那麼，單眼相機的觀景窗裡，那被方框拘束住的圖像，可以稱作風景嗎？當我們站在一片原野，雙眼所望向、卻尚未踏足的那片遠方，是風景嗎？又或者，唯有當我們真正踩在土地上、感受腳底蓬鬆、濕潤、粗糙或顛簸的地貌，身體與感官同步對話的那個疊合瞬間，才得以生成風景？
換一種情境來說，當倆位素未謀面的長者偶然聊起兒時的記憶風景，他們口中所述的，或許是山頂那棵老松樹下俯眺城鎮的視野，或是街口剛出爐、芝麻滿溢的燒餅香氣；是一句濃濃口音的問候語，也可能是園林中白牆、圓窗、小橋流水與端景交織而成的靜謐。這些跨時空交錯的記憶，不斷跳轉、模糊又對焦，彷彿就在「風景的風景」〔2〕入口處經歷著說不清、摸不透、卻又隱隱約約、魂牽夢縈般潛行而至的感受，從皮膚的細縫滲入心靈，在微妙的感知中慢慢的找到一種熟悉感。
「風景」難以定義，正因它是一組在人類經驗中不斷轉動的樞紐，一邊承載著我們對過去的記憶召喚，一邊又引領我們向未知邁進。在這個「當下即過去、此刻即轉瞬」的流變節點，風景是一種總在錯過邊緣游移的存在。它可能藏在視覺之中，也可能潛伏於聲響、觸覺，甚至海風吹過肌膚時那鹹鹹的風飛沙中，唤起你未曾察覺的某種氣味。這樣的風景已不只是單純自然地貌的觀看，更是一種超越日常知覺、需要意識去觸碰的內在感受；是必須主動挖掘、逐層穿透，才能打通你我與風景之間的某條經絡。
那麼，究竟要如何才算真正進入或理解「風景的風景」？2025年春天，水谷篤司（1975ndash）在臺南BBArt的展覽，提供了一個捷徑。作品中斑剝的肌理、樸實的色彩，又以原木角料搭建成如同記憶輸送帶般的場域，與古蹟展場的磚牆及空氣自然相融，彷彿那些景象本就靜靜存在於此，只待被人看見。那種感受難以用語言捕捉，像是記憶在空間裡慢慢浮現，又像是感官在時間的縫隙裡被輕輕觸動。那種感受該如何表達，又如何記錄？也許，我們可以從其創作中，切出一個角度，獲取一些信息。關於風景、關於觀看，也關於那些說不清道不明卻無比熟悉的地景記憶。
水谷篤司《風景的風景》展場一景。圖片提供｜BB ART，攝影｜也行影像製作有限公司 周文欽 夏珮純。
二、木構與岩彩的時間切片
水谷篤司不急於給出風景的全貌，而是透過木刻與岩彩拼接的層層堆疊，在記憶與視覺之間開闢一道未知的山路，讓觀者在不確定中挖鑿前行，去輕撫那些始終存於心底的景象。在進入色彩、與地景記憶之前，我們不妨先來談談水谷所欲搭建的是哪一種風景？又如何搭建？
水谷生於日本岐阜縣，自小生活在群山與河川之間，冬日白雪覆頂，夏季蟬聲嘒嘒而來。縣裡保留著世界文化遺產mdashmdash合掌造(がっしょうづくり)古民居，厚重的屋頂與深色木梁在歲月中沉穩如初，木頭的氣息隨四季變換滲入生活。或許正是這樣與自然共存的環境，養成了他對木材質地與時間感的敏銳。東京造形大學美術系雕塑類畢業後，他遠赴沖繩縣立藝術大學造形藝術研究所攻讀碩士，隨之又因故長年定居臺灣。在此，台灣與日本的風景、人文，皆無形的輸入體感之間，成為他創作中不可或缺的養分。
在水谷的創作裡，可見他擅長用角料拼接，再經木刻與岩彩上色的方式，發展出鮮明的個人風格。材積長短、厚薄與色階各異的角料，經過乾燥與防腐處理後再裁鋸製而成，它們曾是山林的一部分，歷經砍伐、鋸切、刨削，帶著既有的木紋與切口，介於自然生成與人工塑形之間。這些角料是從大自然的身體切下、再經人工修整過的「時間碎片」，既保留了樹木的生態質地，也承載著刀鋸的速度痕跡。
創作一開始，這些角料可被視作無形的繪畫線，在三維空間中搭起的構架，透過拼接、卡榫與膠合力道成為立體草稿，過程中像是在為一片尚未成形的地景佈局。高處壓低另一端的稜線，低處托起另一側的坡勢，力量彼此牽制，也彼此成全。當物件過於龐大而無法黏合時，水谷甚至會以日本傳統木構建築中「仕口（shikuchi）」的方式，不以金屬釘固定，而以榫卯結構讓不同木件互相咬合，使結構本身成為美感的一部分。當骨架站穩，電鑽與刻刀開始進場，那聲響不只是加工的噪音，更像是翻土、整地的瞬間，讓木材的氣脈重新打開。噴發的木屑帶著溫熱的氣息在空氣中擴散，如同人為再度接入自然的短促進擊。刀鋒的推進，亦把新的養分（創作意識）推入纖維深處，也將雜質（多餘部分）淨化；透過介入與調理的過程，形同耕作，產生了一種敘事性的人為痕跡，除了讓材料重新呼吸、重新生長的企圖，也讓我們一瞥風景深層的骨與肉。
水谷篤司《風景的風景》展場一景。圖片提供｜BB ART，攝影｜也行影像製作有限公司 周文欽 夏珮純。
三、色彩記憶與雙重地理
色彩，是在山勢變化與季節轉換之間的氣流，也是城市裡的「果樹花園」，如同Reker 所說的「橋接元素」（bridging elements）概念〔3〕。視覺上的山，像是厚實的鉛筆經由刀削後隨機產生的刻痕，再透過岩彩罩染、敷色與打磨，與下方人造加工處順接，它不只是為城市開了一道通往外部景觀的出口，更像是把我們牽引向自然之中，在那之間交織凝視，甫獲滋養。岩彩、錫、壓克力在木頭表面緩緩鋪展，有時像清晨的山嵐，有時像傍晚反照的水泥立面。色彩滲進纖維與刀痕之中，難以分辨哪一層是先、哪一層是後；暖的，像岐阜三月雪水化開後的花田，粉、黃、綠在木紋間交織；冷的，又如山谷陰影裡的石壁，藍灰間閃著微弱的金屬光澤，像一口氣吸進肺腔時的寒意。不禁聯想到岐阜縣木造古民家中的沉穩褐色，或是祭典旗幟與和服染布的鮮明色彩，一一沉澱其中。這些在表面渲染的色彩，可視作藝術家將生活感植入於地方記憶中的結果。
由於求學與移居的關係，水谷長年在臺灣與日本兩地間移動，目光難免被南方之境的強光與飽和色所吸引。日治時期的臺展、府展審查員常以飽和、濃郁的地方色彩，視為臺灣畫家的創作風格，那是熱帶陽光燃起的氣焰、鳳凰花盛開的橘紅、廟宇剪黏與交趾陶的藍與黃，帶著熱度與對比的張力。水谷的色彩在岐阜的柔光與層次中，偶爾滲進一抹臺灣的暖黃或鮮綠，在不經意的混色間，形成獨特的色譜，既有北國春雪初融的溫潤，也有南國正午的強烈。
隨著長時間在風景與山形之間的著墨，近年來水谷亦將石灰、稻草、海藻揉進雕塑山腰的「雲朵」裡，粗糙鬆軟，帶著飄然的仙氣，像替作品多添了一層糖霜，既有姬路城（ひめじじょう）外白灰牆的輕盈與樸實，也有稻田翻土時散發的甘草質地，間或滲著海濱的濕意。這些天然物質的混入，不只是表面肌理的豐富，而是讓雕塑在視覺、嗅覺與觸覺之間同時打開感官的多重入口。
幻影風景 TypeA-1 2025。圖片提供｜BB ART，攝影｜也行影像製作有限公司 周文欽 夏珮純。
在這些材質與色彩的交錯處，風景被重新書寫，時而完整，時而破碎，卻始終微微的輕觸著我們對於山林的記憶與想像。觀者穿行《風景的風景》系列創作間，在大小尺幅、拼裝於木架構、斑駁牆面或展台時，總下意識的引導觀者去抬頭、俯視、繞行、停留，繞行著山勢，走過一道道似曾相似的風景。正是在這樣的經驗中，時間性（temporality）〔4〕與時間感的即時性（temporaneity）〔5〕差異變得更加容易感知。木材的年輪與刻痕，連結著過去、現在與未來，它們屬於延展的時間；而觀者的移動、光影的變化，以及灰塵在光線閃爍下如雲霧飄散，輕落山體的瞬間，則屬於即時的時間感。兩者並存，使風景不再只是靜態的畫面，而是時間在空間中的呼吸，一種介於宇宙永恆與人間轉瞬之間的共振。
四、孿生般的山與城市
水谷篤司的雕塑將自然與人造切分，地平線的兩端共用引力而上下倒置，像是把一整個地景剖面，以模型視角呈現在我們面前。上面是山，下面是城市，展現兩種生命狀態的對立：一種是自然的，向外舒展、像呼吸一樣沒有邊界；另一種是工程學的，有秩序、有節奏，像是用尺和水平儀測量過的格線。Moirika Reker 在〈Bridging City and Landscape〉章節裡說道，城市和風景應該共存、互補，但前提是要保留「他者性」（alterity）；城市不能全盤佔領風景，風景也不能被視作城市的延伸。否則將變成一大片毫無轉折的蔓延都市，看不到邊界，也失去了方向感。〔6〕因此，風景中的星辰與城市地景一樣，既能為物件提供有形與無形的定位，也能確立相對的方位。然而，星辰的細微變化，並不像人造景物那樣容易在表面刻下歲月痕跡。〔7〕 在水谷的作品中，這兩種不同尺度被緊密扣合於同一時空：時間被凝結，方位被鎖定，視線在無邊的自然與秩序化的城市之間來回穿梭。由此可見，風景在成為風景的過程中，既不是單純凝視自然，也不是僅注視孤立的人造物所能完成，而是在兩者交錯滲透的呼吸間，慢慢孕育出某種「形狀」。這形狀並非靜止的輪廓，而是隨著時間推移與空間流變，不斷在開闊與密集、無限與邊界之間收縮與舒展。唯有在這種張力與平衡中，它才得以被看見、被記住，揉塑出心中那個特定的風景。
水谷的山，不是畫布上層層堆疊而成的背景，而是一個帶有人跡的量體；它的線條像河谷延展，顏色像光影波動。而地平線下方的城市則密集、堆疊，像拼好的積木，又像都市街廓的地圖。兩者之間的邊界不是一刀兩段的，而是自然順接的。雲霧可以下到街道，樓影可以映照山坡。這種模糊的交界，一種讓人從城市回到風景的通道，也是一種在風景裡感知城市的暗示。就像Rosario Assunto 的觀點：「城市存在於風景之中，風景也滲進城市，但兩者始終是兩種不同的呼吸。」〔8〕所以看這件作品時，不只是看到一個「山形」壓著一座倒立的「城市」，而是感覺到它們之間的張力：一邊是開放有限（open finitude）的流動，一邊是密集有限的錯置。這個平衡感，一旦失去，就只剩下擁擠的都市，和消失在地圖上的風景。
風景的風景8-2025 （左圖）｜風景的風景8-2025（右圖）。圖片提供｜BB ART，攝影｜也行影像製作有限公司 周文欽 夏珮純。
當我們凝視風景時，若只是停留在自然的起伏與光影的變化，它所傳遞的時間感，其實很有限，最多是清晨與黃昏的交替、四季的循環。它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像行走時的呼吸一樣忽快忽慢，卻不帶明確的歷史刻痕。延展的時間，能同時掌握過去、現在與未來，讓記憶與期待在當下並置。然而，真正讓我們感知到這種時間性的，往往是人造的介入：層疊的歷史建築、舊街區斑駁的牆面、石階上被千百次腳步磨出的弧度。它們讓時間不只是流動的河，還是凝固的堅石，能被清楚的看見、被觸摸、被感受。與之相對的，是即時性（temporaneity），一種被未來不斷吞沒的現在，沒有延續，也沒有厚度。當城市全面佔據風景，或當風景被視為城市的延伸，我們失去了對方作為「他者」的距離，只剩下無止盡的蔓延的視野。風景與城市並非排斥的對立，而是互為無限：風景是城市的無限，城市也是風景的無限。它們彼此界定邊界，也彼此提供呼吸的空間。水谷篤司將山與城市上下並置的構圖，正是將這兩種時間經驗壓縮在同一視域。視覺上，我們同時感受到自然的「無時間性」與城市的「有時間性」；思考上，則在循環的季節與累積的歷史之間來回游移。這樣的並置彷彿提醒我們，真實的風景感並非來自孤立的自然，而是來自自然與人造環境之間的收縮與開張，在開放與限制、無限與邊界之間持續呼吸的狀態。此時，風景不再只是遠方的背景，城市也不只是密集的結構。它們互為對照與延伸，使時間既能像雲霧一樣流轉，也能像屋漏痕般那樣的被銘記。唯有在這樣的交織中，時間才能真正被感知，也才有被理解的可能。〔9〕
五、結語
在水谷篤司的《風景的風景》系列中，風景不單是一幅可供凝視的圖像或造景，而是一個必須親身涉入的經驗。它拒絕被平面化的「遠方」收編，反而以木構的骨架、岩彩的層積、榫卯的咬合構築出一個可供心靈攀越的地形。這裡的時間並非線性的敘事，反而是布滿時間感的年輪、即刻的刀鋒、游移的光影，同時並置在一個可感的空間之中。
要進入這樣的風景，不是站定凝視，而是讓身體成為測繪的儀器，抬頭去對應山形的延伸，俯視去探入城市的高低起伏，在繞行與停留之間，感受呼吸節奏與作品的脈動。這種進入，是空間與感官的雙重滲透：作品將觀者卷入其結構之中，而觀者也在行走的路徑上，將自己浸入某種地方的記憶裡。
由此可見，「風景」並非一個靜止不動的被觀看對象，而是一個持續生成、邊界隨觀者移動而變形、時間因駐足而延展的場域。真正的進入，發生在我們意識到山與城市互為鏡像、互為呼吸的那一刻：風景不再只是背景，城市不再只是熙來人往的嘈雜，它們以等量的張力彼此對應，也彼此牽制。這正是水谷篤司作品斬釘截鐵的切口，在開放與限制之間，讓風景與人產生無法終止的關係。而當我們意識到風景是由當下的知識編織而成時，它便不再屬於「自然」或「人為」的任何一邊，而是兩者在不斷互滲中的交纏生成。風景不僅脫離了地理標記的框限，也不再被文化意象完全套牢，而是在感知、詮釋與行動之間持續變形。鬆開「人為／自然」的二分界線，我們會發現，命名、描繪與再現的過程早已為自然換上新的形貌與語彙；反過來，那些被文化化的風景，也深刻影響我們理解世界的方式。於是，風景成為一種此時此地知識與感官交會的結果，一種在觀看與感受之間不斷重組的經驗。
風景的風景3-2025。圖片提供｜BB ART，攝影｜也行影像製作有限公司 周文欽 夏珮純。
註釋
〔1〕Serratildeo, A. V., amp Reker, M. (2019).Philosophy of Landscape: Think, Walk, Act. Centro de Filosofia da Universidade de Lisboa.pp9-10. 網址：https://repositorio.ulisboa.pt/bitstream/10451/41739/1/Philosophy%20of%20Landscape.%20Think,%20Walk,%20Act..pdf
〔2〕「風景的風景」概念出自水谷篤司2025年於BBART個展的標題，創作自述中提到：「我一直以《某種風景》作為整體創作的主軸。那是從眼前所見的風景、窗下深刻印象的風景，或裝飾的風景、人體內心潛藏自古以來潛意識的風景、地名的風景，有時甚至是虛構的風景，這些各式各樣的風景相互交織、融合，形成我的作品。或也希望自己所捕捉的風景能與他人內心的風景相互重疊、連結，進而孕育出一幅屬於你的風景。」
〔3〕同註1，頁20、287。ldquohelliphellipthe public orchard, conceived as a place for active participation in the city, emerges as an interruption of the urban logic and rhythm, not only establishing a bridge to the landscape outside the city but to an infinity of nature, bridging contemplation, engagement and nutrition, or, better put, bringing together the beauty of autotelic nature and the beauty inherent to nourishing our bodies and feeding our souls: a body-mind synthesis of the beauty of nature within the city.rdquo
〔4〕時間性（temporality）指時間作為一種持續、歷史性的存在狀態。
〔5〕時性（temporaneity）強調瞬間性與「即時感」，也就是人與風景交會時所生成的感官當下。
〔6〕同上註，頁269。
〔7〕 「歲月的痕跡」包括自然的風化、物件的時代風格⋯⋯等。
〔8〕 同上註，頁271。quothelliphellipthe city is in the landscape, in the same manner that the landscape enters the city, being two interpenetrating dimensions of human life. This does not mean, however, that they dissolve into one another.quot
〔9〕同上註，頁274-283。
作者介紹
蕭楷競 Hsiao, Kai-Ching
現任臺南國家美術館展覽組編審，南藝大藝術史博士生。專注於傳統與當代筆墨藝術的融合與創新研究，也致力以現代生活視角，透過文字與展覽情境，將視覺、聲音與空間相媒合，轉譯藝術家的生命故事與創作脈絡，為觀眾打造一條穿越古今、啟發思考的全新文化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