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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財

【台灣老店】同味不再同家 814麗香冰店

鏡週刊

發布於 2018年09月21日03:00 • 鏡週刊

**傳承逾半世紀的814麗香冰店,招牌古早味枝仔冰透著濃郁奶香,9旬創辦人蘇添泉曾在新竹空軍814菸廠福利社學做冰;菸廠解散後,他貸款買製冰機,偕妻夏天做冰、冬天賣麵,妻因積勞中風,沒來得及享福,臥床十餘年,么子蘇文祥助父製冰,4年前接手管帳。

去年初愛妻病逝,子女搶老店經營權鬧翻,自稱委屈的么子在離家百公尺處自立門戶。手心手背都是肉,蘇添泉不忍說重話,卻封閉自我足不出戶,一心盼望的家和萬事興,此刻卻像是迷航,消失在家族座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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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大門貼著「本店僅此一家,別無分店或搬遷」斗大紅字,但走進814麗香冰店的客人,10位有8位仍好奇詢問:「斜對角那間814大同冰店和你們有關係嗎?」或許是怕掀起公公蘇添泉的傷痛,當家掌櫃的大媳婦陳玉蓮壓低音量說:「我們是老店。」

口味相近 本是同根生

不能怪客人太八卦,畢竟二家店不論招牌圖案、色調幾乎如出一轍,814大同冰店強調自己是前814麗香冰店經營者,店址相隔不到100公尺,就連販售的枝仔冰口味也大同小異,紅豆、綠豆、芋頭、花生、百香果、酸梅、鳳梨、牛奶8種基本款二店皆有,大同冰店多了一味抹茶,麗香冰店也不甘示弱,在8月底推出桂圓米糕新品。

兄弟分家後,老店與分店僅相距不到100公尺,較勁意味明顯。
兄弟分家後,老店與分店僅相距不到100公尺,較勁意味明顯。

二家店各有擁護人馬,甚至在批踢踢論壇上掀起論戰,有人認為麗香老店口感較紮實,又只賣12元,但也有人指分家前只見大同冰店老闆蘇文祥做冰,認為他才是正宗,連第三代有時都會筆戰回應。其實,二家店不論何種口味,都不脫以奶粉為基底,搭配裸包裝,標誌出814冰棒的鮮明特色。

事實上,「814」也是空軍代名詞,1949年國軍來台,隔年在新竹市創辦空軍814菸廠,物資缺乏的年代,空軍可透過關係拿到美援奶粉、砂糖等原物料,進而讓員工在福利社製造、販售冰棒,增加收入,蘇添泉當時是菸廠福利社僱員,因而學會做冰棒。

裸包裝與牛奶做基底,是空軍814冰棒的鮮明特色,口味上多為芋頭、紅豆、牛奶、花生等古早味。
裸包裝與牛奶做基底,是空軍814冰棒的鮮明特色,口味上多為芋頭、紅豆、牛奶、花生等古早味。
814麗香冰店推出桂圓米糕新口味。(12元/支)
814麗香冰店推出桂圓米糕新口味。(12元/支)
814大同冰店研發抹茶口味枝仔冰。(14元/支)
814大同冰店研發抹茶口味枝仔冰。(14元/支)
 
 

早年市售冰棒以清冰、果汁調味為主,814冰棒因加入奶粉,口感更鬆軟濃郁,被視為高級冰棒。1964年814菸廠撤銷,解散後的福利社僱員紛紛在外開店,且冠上「814」名號,全盛時期新竹市有近10家814冰店。

創業養家 冬日賣湯麵

失業的蘇添泉,先到同僚的冰店工作,他嘆口氣說:「夏天去幫忙,冬天又沒工作,要養5個孩子錢不夠用,只好在自己家裡開店。」冰店以唯一的女兒麗香之名命名。不懂機器的他,貸款45萬元訂做製冰機,價格比同行貴了15萬元,但馬達(壓縮機)冷凍力卻不足,做出來的冰棒硬度不佳,加上個性老實不擅交際,導致生意冷清。

蘇添泉(後排左)與妻子林玉釵(後排右)育有4子1女,夫妻倆夏天做冰、冬天賣麵,力拚養家。(814麗香冰店提供)
蘇添泉(後排左)與妻子林玉釵(後排右)育有4子1女,夫妻倆夏天做冰、冬天賣麵,力拚養家。(814麗香冰店提供)

初期冰店以批發為主,生產紅豆、綠豆、芋頭、花生等傳統口味,一支冰僅賣3角,蘇添泉得在半夜煮料,放涼後才能製冰,一大早又忙著騎車送往數十公里外的新竹縣竹北、關西、新埔柑仔店寄賣,小孩放學後也會騎腳踏車,就近幫忙回收冰桶。

當時冰店只有半年生意,為餬口,蘇添泉與妻子林玉釵冬天改賣切仔麵。麵攤常有客人喝酒吃宵夜,每天打烊已凌晨1、2點,清晨夫妻倆又得上市場買食材,蘇添泉搖搖頭說:「韭菜一大把要挑要洗,太太好辛苦!我幫忙洗碗就要洗2、3個小時。」陳玉蓮回憶:「婆婆能幹外向,各式滷菜、炸肉、肉捲都難不倒她,可惜我們沒學到。」

枝仔冰以往使用手工脫模拔冰,如今可用機器代勞,相對節省人力。
枝仔冰以往使用手工脫模拔冰,如今可用機器代勞,相對節省人力。

夫妻倆對子女疼愛有加,生意再忙,都未曾強制要求孩子接班。長子蘇文良開運鈔車、次子蘇文燿在台北擔任藥廠業務、三子蘇文興做水電,只有么子蘇文祥選擇留在家裡幫忙。蘇添泉因是獨子又受日本教育,家庭觀念重,最愛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是鄰里間出了名的慈父。

改良配料 苦撐不放棄

「我們家前30年幾乎是打平甚至負債,爸爸不曾放棄,不斷改良配料口感,後來麵攤也收掉、專心做冰,從批發改成自己賣,苦撐到十幾年前,814冰店同行幾乎都收掉了,之後流行復古風,生意才慢慢有起色。」蘇文祥說。

冰店生意轉好,每到夏天,新竹人會帶著保冰袋或保麗龍盒來買冰,一次至少買2、30支,「家裡冰庫用報紙包著的一定是814冰棒」,更是許多新竹人的共同記憶。賣冰賺了錢,蘇添泉會一視同仁地發薪水,怎料同酬不同工的對待,卻埋下分家未爆彈。

高齡9旬的蘇添泉至今仍坐鎮老店,被家人視為精神指標。
高齡9旬的蘇添泉至今仍坐鎮老店,被家人視為精神指標。

原以為日子就要苦盡甘來,林玉釵卻在這時病倒,先是一場中風,讓她失去雙眼視力,之後又罹患失智症,臥病在床十餘年,蘇添泉一肩扛起照顧責任。蘇文興表示:「媽媽眼睛看不到,分不出白天晚上,睡覺不正常,常會跟爸爸盧,三更半夜又會擔心小孩有沒有吃飯,常重複問:『阿興(蘇文興)有回家嗎?』『阿良(蘇文良)有呷飯?』」

移轉誤會 兄弟鬧分家

蘇添泉即使夜不成寐,也從未有不耐或怨言,忍住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他感慨地說:「年輕時忙呀!沒有她就沒有我,但是年紀大了、病了、走了,什麼東西都帶不走,有錢有什麼用?」陳玉蓮輕拍公公的肩膀,用眼神暗示我別再問了,怕老人家觸景傷情。

妻子生病期間,製冰重任落在唯一未離家的小兒子身上,大嫂陳玉蓮負責包裝、販售,蘇文祥表示:「爸爸70歲之後就比較少做冰,廚房就我一個人,每天從早上8點半,做到晚上12點或凌晨1點。」父子感情好、無話不談,冬天淡季時,蘇文祥還會抽空開車帶爸爸出遊、泡溫泉,羨煞旁人。

三子蘇文興原本做水電,兄弟分家後,他被父親召回家族,學習製冰、灌模技術。
三子蘇文興原本做水電,兄弟分家後,他被父親召回家族,學習製冰、灌模技術。

做冰需人手,6年前,蘇文祥的妻子張素卿辭掉科學園區工作,返家幫忙,夫妻倆向父親爭取,4年前接手管帳。然而一家和樂的好景,卻在林玉釵去年初過世時,戛然而止。第二代因爭奪老店經營權鬧翻,814麗香冰店原登記在林玉釵名下,蘇文祥自稱受父親之託辦除戶與移轉登記,遭哥哥們誤會欲將老店占為己有,但大哥蘇文良卻痛批小弟:「是他私自跑去登記,工商局來電詢問,我們才知道。」不願家醜外揚,蘇添泉搖搖頭,不再多說。

眼看兄弟間衝突越演越烈,甚至驚動警察上門,蘇文祥下定決心搬離,女兒蘇映慈幫忙上網搜尋,3天內就找到離老店近100公尺的新址,靠抵押房子貸款、東借西湊1,000萬元買下店面,去年5月814大同冰店開幕,前後裝潢籌備不到半年。當時麗香冰店因整修休息3個月,不少老顧客也轉而光臨新店。

因兄弟分家鬧翻,么子蘇文祥(中)去年偕妻女自立門戶,另開814大同冰店。
因兄弟分家鬧翻,么子蘇文祥(中)去年偕妻女自立門戶,另開814大同冰店。
做冰需要人手,蘇文祥(右)一方面希望女兒蘇映慈(左)能離家歷練,一方面又需要她幫忙,心情十分矛盾。
做冰需要人手,蘇文祥(右)一方面希望女兒蘇映慈(左)能離家歷練,一方面又需要她幫忙,心情十分矛盾。

「爸爸怪我不養家,丟下4個給他養,我聽了也是難過,但哥姊都5、60歲的人,我覺得難度太高了,真的太困難…」說到激動處,蘇文祥掐緊的雙手指節泛白顫抖;張素卿心疼地挺身護夫:「兄弟不合就分家,讓仇恨終止大家才有好日子過,不然晚上睡覺提防東、提防西,誰要過那種日子?」

生意競爭 大打價格戰

么子出走後,蘇添泉堅持老店不能關,他將技術傳授給長媳,並召回藥廠退休的次子蘇文燿、三子蘇文興,分攤攪拌、灌料、拔冰等粗重活,如今連第三代孫子蘇育軒也加入做冰行列。老店為招攬更多生意,採薄利多銷策略,原價14元的冰棒降價2元。

話不多的蘇添泉,罕見地誇讚長媳:「很能幹、有耐性,這工作沒耐性做不來,生意好忙整天很辛苦,生意不好又煩惱沒飯吃。」在爐火前忙得溼透衣衫的陳玉蓮笑笑說:「公公喜歡大家團結,團結才會成一個家,大家都可以有飯吃,他是這個家的精神支柱。」

蘇添泉相當疼愛子女,冰店以唯一的女兒蘇麗香(左)命名。右為外孫女翁梓琪。
蘇添泉相當疼愛子女,冰店以唯一的女兒蘇麗香(左)命名。右為外孫女翁梓琪。

一年多過去,兄弟間的歧見並未化解,反而因生意競爭,更加白熱化。二家店除了打價格戰,蘇文祥心疼妻小連路過老家都被飆罵三字經,「媽媽的忌日我都不敢回家拜,回去就一直罵,拿著椅子要打我,(衝突)很嚴重,最後乾脆不要從那邊走過去。」最低潮時,蘇文祥躲在棉被裡痛哭,張素卿也陪著先生哭,「我覺得我們是被全家族霸凌!」說到傷心處,斗大淚珠滾滾落下。

意識到失態,張素卿吸了吸鼻子,她坦言,去年對夫妻倆來說,是人生最大的磨練與挑戰,「我常鼓勵先生不能自怨自艾,最好的回擊不是做任何報復,而是好好過自己的日子。」「我們會的就是做冰棒,先生把冰棒品質顧好、我跟女兒想辦法行銷,任何困難夫妻同心最重要,我們從零走出那個家,要更努力,忘掉過去、向前看。」

蘇映慈為了替814大同冰店爭取生意,假日受邀到市集擺攤賣冰棒。
蘇映慈為了替814大同冰店爭取生意,假日受邀到市集擺攤賣冰棒。

為此,張素卿報名電腦課,開設臉書粉絲團,設計提升包材質感,女兒蘇映慈假日跑遍各大市集擺攤,全家通力合作招攬生意。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始至終蘇添泉都不忍說重話,提起讓他心碎的小兒子,也只有「野心太大」四字帶過,90歲的他選擇封閉自我,一整年足不出戶。

午後陽光正熾,在家人簇擁鼓勵下,蘇添泉踏著蹣跚步伐和畢生心血拍照,然而咬下的那一口冰,夾雜多少酸甜苦辣滋味,不足為外人道也。

顧客新竹邱女士。
顧客新竹邱女士。

顧客這麼說 814麗香冰店

用料實在 三代人都愛

新竹 邱女士

用料實在、有信用,每次來買都看見老老闆在店裡,年紀大一點的像我,就很喜歡紅豆、綠豆傳統口味,年輕人喜歡酸梅、鳳梨、百香果,我們家吃了三代,全家夏天都指名,孫子看到其他品牌還搖頭退貨,唯一缺點是只有1家店,阿嬤騎車要15分鐘,比較不方便。

顧客宜蘭陳先生。
顧客宜蘭陳先生。

顧客這麼說 814大同冰店

專程前來 一吃成主顧

宜蘭 陳先生

新竹朋友推薦我吃這家冰店,我覺得很合胃口,會專程為了吃冰跑來,比起其他市售冰棒,它的牛奶味很濃郁,不會水水的,真材實料價格也滿便宜,我1次會吃2到3支,內用空間雖小,但整理得很舒服,最喜歡紅豆口味,因吃得到紅豆顆粒,吃過這家後就不想再吃別家的。

814麗香冰店

  • 地址:新竹市北區大同路117號

  • 電話:(03)522-6488814大同冰店

  • 地址:新竹市北區大同路114號

  • 電話:(03)528-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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