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印度櫻桃是全球水果中的「維生素C之王」,維他命C含量比芭樂、檸檬等水果高出數十甚至上百倍,製成果汁或濃縮粉深受歡迎。目前市售商品均從國外進口,但其實台灣就能種植西印度櫻桃,20年前,台南甚至曾有西印度櫻桃產銷班,栽培面積超過20公頃。
「我們時機不對,太早進場」,當年曾任產銷班班長的洪川智感嘆,當年食安法規不足、健康意識未普及,導致國產西印度櫻桃難以打出市場,然而仍有農民看好它的市場潛力,持續栽種。西印度櫻桃是否能在台灣重出江湖,如藍莓等果實,成為下一個新興作物?來看先行者的分析。
原產中南美洲,世界公認維生素 C 之王
台南區農業改良場技術專刊指出,西印度櫻桃(Acerola cherry)為黃褥花科常綠灌木熱帶果樹,原產於中南美洲,西印度群島加勒比海地區的原住民在數百年前便已栽種使用。隨著航海貿易等來往,西印度櫻桃從中南美洲傳至夏威夷、印度等國。
西印度櫻桃植株生長速度快,開花、結果後,果實會慢慢由綠轉紅,果肉味道酸,可製成果汁、果醬、果凍、布丁、維他命 C 片等加工品。國外文獻指出,每百公克西印度櫻桃含有 1000 至 4500 毫克維生素C。
根據衛福部食品營養成分資料庫,每百公克檸檬所含維生素C為 34 毫克,西印度櫻桃的維生素C含量相當於檸檬的 29 至 132 倍,堪稱維生素C之王,每百公克綠熟果肉也含有維生素 B1、B2 及鈣、磷、鐵等礦物質,可作為保健食品。
日治時期引進台灣,1981年台南農民成立產銷班
日治時期,西印度櫻桃被引入台灣、種在植物園標本圃,1953 年,台大園藝系教授林樸與農試所嘉義分所研究員蔡致謨則分別從美國及波多黎各引進試種。結果顯示,西印度櫻桃在嘉義生長情況良好,樹型強健、風土適應力強,不過,實際應用面僅止於供庭園、盆景、綠籬栽培,以及種原保存。
直到 1981 年,台南縣佳里鎮農民洪川智嘗試把西印度櫻桃從盆景轉為經濟栽種,並將收成的果實作成加工品,台南區農改場、農試所嘉義分所以及農林廳都對農民進行輔導推廣,當地農民也組織成立產銷班。
洪川智曾任產銷班班長,他回憶,近 20 年前,西印度櫻桃規模巔峰時期,產銷班栽培面積一度超過 20 公頃,產銷班將西印度櫻桃製成天然維他命C片販售。
先行者感嘆,「時機不對,太早進場」,但願貢獻經驗
然而,產銷班只用果實為原料、成本較高、利潤少,但市面上販售進口的西印度櫻桃維他命 C片多為合成、西印度櫻桃含量少,因此成本極低但利潤高,兩者價格存在落差。且當時食安意識、健康食品認知還未普及,在價格戰中,產銷班難以為繼、只好解散,種植面積也不斷下滑。
回憶起過往,洪川智直嘆可惜,他認為,「我們時機不對,太早進場」。隨著國人食安意識抬頭,食品法規也已不斷修正,目前連果汁的原汁率都要標示,產銷班過去的產品若出現在當前的市場「就賺翻了」。
然而,他也坦言,當時為了生存放棄了西印度櫻桃,果樹多賣掉作為觀賞、盆景植物,他改往蘭花產業發展,「現在已無法回頭」。不過若有人想進場,他願意提供經驗協助。
西印度櫻桃好種、怕蟲、怕雨,採收麻煩
目前台南市佳里區種植西印度櫻桃的果農,僅剩洪川智的父親洪進修一人。洪進修獨自管理 5 分地、300 株的果樹,今年 87 歲的他,走路很穩、仍能揹著農機下田。
他細數,西印度櫻桃採收後會壓榨成原汁,他每天都會飲用,相較於家族中同輩、村裡的同學及朋友多因年紀大而病痛不斷,他依然可以四處活動、下田,「要謝謝這些櫻桃讓我保持健康」。
洪進修認為,西印度櫻桃很好種,自然狀態下會長太高,必須將果樹矮化,栽培過程不必施用太多肥料。不過栽培時會遇到毛毛蟲、果蠅等問題,而結果後,若遇到颱風、豪大雨,還未摘採的果實容易掉光。且果園必須定期除草,否則會妨礙工作,為節省除草工作量,他選擇蓋上抑草席。
農友:種植最大困難是採收
對洪進修來說,種植最大挑戰就是採收,西印度櫻桃每年產季從 3 月開始,可連續採收 6 個月。在此期間,掛在樹上的果實會陸續成熟,外觀色澤由綠轉紅。產季期間每天都要到田間採收,過程中需仔細檢查枝條,找到紅熟果才能採下。
農村人口外流又老化,他很難請到採收工,過往有農校曾想開發採收機器,但最後失敗,還是只能人工手採。
全台唯一有機西印度櫻桃在屏東萬丹
台南市佳里區的西印度櫻桃種植面積雖不如以往,但屏東縣萬丹鄉卻有一片西印度櫻桃園正在成長茁壯。
張國華原本是平面媒體攝影記者,十多年前接觸台灣香檬,他經歷了香檬產業從零到上軌,也參與行銷過程,眼見保健類農產品有市場,他便果斷辭職、改投入農業公司,與農民契作香檬、開發產品販售。
有了香檬的經驗,張國華打算再嘗試一項具有保健功效的水果,偶然間聽聞西印度櫻桃,他便躍躍欲試。
五、六年前,張國華前往台南市佳里區拜訪洪進修後採小面積試種。他將西印度櫻桃的果實送檢,確認成分所含營養素後,便下定決心投入,並規劃將果實榨汁,再冷凍乾燥製成凍精粉。
紅熟果分散在數百棵樹的枝條,採收工時長
張國華坦言,西印度櫻桃在國內是冷門作物,他只能自行摸索種植方式,因田區通過有機驗證,可用資材相當有限,生態非常豐富,果實會遭遇鳥啄、果蠅、介殼蟲等危害,他僅能以苦楝油、木醋液來防治,防治效果相當有限,紅熟果經常被叮得很慘。此外,倘若出現豪雨、颱風,果實容易掉落、造成損耗。
對於採收,張國華認為,即便是一甲地,果園整體採收工作量一人便足以應付。麻煩之處在於,紅熟果是分散在數百棵果樹的枝條上,必須每日頻繁地在果園間走動,工時拉得很長,相形之下,產品銷售的收入很低。
張國華說明,儘管每做完一批產品就很快完售,但投入成本超過百萬元,至今僅回收約一成。他並不打算再擴大規模,因為時間有限、無法負荷,同時也不推薦其他農民投入,「實在太辛苦了」,但他希望至少能回收成本,因此咬牙繼續經營。
2公斤鮮果可榨出1公升原汁,市場有需求
洪進修採下的果實會榨汁,約 2 公斤鮮果可壓出 1 公升原汁,每年可製作出約 200 至 300 瓶,除供自己與家人飲用外,也少量供應佳里區農會販售,定價每瓶 400 元,不過,約六至八成的原汁是由住在屏東的洪先生買走。
洪先生曾到過越南,越南的西印度櫻桃面積超過 300 公頃,在當地是平價的水果,他會採購、食用來保持身體健康,回台後也積極尋找西印度櫻桃產品。
洪先生表示,市售的西印度櫻桃產品雖然多,但大多是人工合成,且西印度櫻桃含量低,所以他更青睞天然的鮮果或原汁,「新鮮原汁反而是稀有產品」。每一次從佳里採購原汁後,他會冷凍起來,與親友分享。由於家庭成員眾多,每人每天三餐都會飲用一小杯,提升身體免疫力、補血。
恆器製酒:國產西印度櫻桃極有魅力
恆器製酒創辦人羅己能以台灣農產製作各式各樣的酒,他曾於 2019 年拜訪洪進修,並當場手採西印度櫻桃紅熟果,以產地價採購 100 多斤,並用傳統的加糖製酒法測試。
結果發現,西印度櫻桃很適合製作醱酵酒,因為它有獨特的酸香,不過考量到成本,西印度櫻桃酒很難平價販售,所以他僅用來浸潤酒桶,製作出帶有西印度櫻桃風味的酒桶。羅己能直言:「如果有人願意規模化種植,我很樂意採購,因為西印度櫻桃很有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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