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研兒童精神醫學的詩人 陳牧宏入列全球頂尖2%科學家
記者邱俊吉／台北報導
入選美國史丹佛大學「全球前2%頂尖科學家」，在台灣醫師排名前20傑，台北榮總精神部兒童青少年科主任陳牧宏卻不只是醫師、科學家，還是一名作家，曾多次獲文學獎，研究理念和文學謬思長期交織腦中，對於病人的治療，相較也多了更多溫度和生命觀察。
在陳牧宏超過20年的研究路上，關於注意力不足過動症（ADHD）的核心機制、社會教育對精神健康的影響等，有不少重要的發現，例如證實同年級年紀較小兒童更容易被診斷為ADHD，也發現ADHD 青少年在青春期罹患憂鬱症的風險較高，多項成果不僅發表於國際知名醫學期刊，並曾被《紐約時報》、路透社等國際媒體報導，顯著提升台灣醫學在國際間能見度。
針對ADHD，陳牧宏指出，其核心在於「不專心、執行功能困難」，是很生理性的現象，「就像自閉症的核心是社交障礙，兩者的遺傳率都高達7、8成」；他自謙說，這類疾病的盛行率長期穩定，像ADHD，占學童7%至10%，健保就醫紀錄的確診比例約2%至3%，故長期追蹤、分析健保資料庫大數據，較有利於發現一些過往未曾注意的現象，也才因此獲國際肯定，未來研究仍有許多面向待努力。
治療ADHD可降憂鬱症風險
對於ADHD的診斷，陳牧宏長期研究「相對年齡效應」（relative age effect）的影響。他說明，年紀較小的學生因發展速度落後，容易被認為有專注或行為問題，關鍵在於台灣教育系統以年為單位，而大腦發展是以周、月為單位，這種尺度差異造成評價的不對等，亦使「相對年齡」影響ADHD診斷率。
陳牧宏表示，國內近20年對精神疾病的理解進步不少，家長、教師愈來愈能接納ADHD、憂鬱症等議題，不過這2種疾病不僅具有共同的基因背景，彼此相互影響程度也高，「ADHD造成的功能困難，會帶來心理壓力，也導致社會壓力介入，互相影響下，形成惡性循環」。
對此，陳牧宏認為，若能及早辨識並治療ADHD，不僅可改善症狀，也能降低日後憂鬱症或其他精神疾病的風險。
談到AI帶來的學習加速，陳牧宏則說，雖然有幫助，但也帶來壓力，感覺一切都變快，可能使社會更期待所有人、包括苦於專注力缺乏的學童，都要加速學習，這會造成很大的「速度焦慮」，故AI大量運用好或不好，他仍持保留態度。
談研究心得：要喜歡、要持久
回顧個人的研究經驗，陳牧宏說，早年跟隨陳曾基、蘇東平、白雅美教授學習健保資料庫分析，希望讓精神醫學更有實證基礎，「研究最重要的是興趣和持續，老師就說，做研究要喜歡、要持久，一直做下去」，他也實踐老師的建議，不斷研究至今。
對於入列全球頂尖科學家名單，陳牧宏則笑說，這是比較「指標化」的評價，但未必能反映學術的真正意義，類似文化不僅存在於學界，教育體制也看得到，「就像孩子被PR值、成績、排名定義一樣，大家都在充滿指標的社會中前進」。
也因為對排名、指標有較多觀察，陳牧宏說，未來會繼續投入研究，但不是為了外界評價，他還是比較想對自己、對醫學、對社會負責。
除了精神科醫師與研究者，陳牧宏同時擁有詩人的身分。他回憶，大學時期因唭哩岸山上生活較單調，才開始寫詩自娛，而他人生第一本詩集，就是以感染科實習經驗為背景，描述他與HIV個案相處的體會。
「精神科醫師的工作像寫作，我們傾聽、對話，捕捉語言的意涵。」他坦言，有些病人說的話很動人，也會成為他創作的靈感，而他不少作品中的意象，亦與對疾病、死亡的想像有關。
陳牧宏的醫療之路與人不同，既治療患者，也書寫病人，並透過研究找尋真相，知性、感性兼具，也體現精神醫學不只關切「治療」，也要理解人、理解生命的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