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牛的母胎單身戀愛大作戰！只有四萬分之一的機會，紐西蘭插畫家為「左旋蝸牛」Ned徵婚

左撇子在人類社會並不稀奇，甚至不會影響他們找到另一半。但在蝸牛的世界裡，如果殼的方向是往左旋，這些「左旋蝸牛」（left-spiralling snail）的愛情之路不只更加艱辛——甚至可能孤老終生。

今年八月，紐西蘭插畫家吉賽兒克拉克森（Giselle Clarkson）在自家後花園發現一隻左旋的蝸牛，決定為牠展開一場「母胎單身戀愛大作戰」。

四萬分之一的蝸牛之王

在自然界裡，對稱往往是常態：花瓣、翅膀、魚鰭大多呈現左右對稱。然而，蝸牛卻打破了這個規律。牠們的殼並非對稱，而是呈螺旋狀，且大多數往右旋轉。根據英國皇家學會（Royal Society）研究指出，在全世界最常見的小灰蝸牛（Garden snail）中，每四萬隻才會出現一隻左旋蝸牛。科學家們甚至替牠們取了個詩意的稱號——「蝸牛之王」（Snail kings）。

王者之路，注定孤獨

然而，這些「王者」卻也面臨「孤獨」的宿命。左旋蝸牛不只外殼與眾不同，連體內構造也與右旋蝸牛完全相反，包括生殖器官。雖然蝸牛屬雌雄同體，但交配時仍需要將生殖孔貼合，才能交換精子或精莢（Spermatophore）。然而，左旋蝸牛的生殖孔長在右側，導致牠們難以與絕大多數右旋的蝸牛順利交配。

於是，在自然界的戀愛遊戲裡，左旋蝸牛幾乎註定難以展開一場真正的邂逅。

母胎單身戀愛大作戰

現為《紐西蘭地理》（New Zealand Geographic）插畫師的吉賽兒，因工作的關係對左旋蝸牛多少有些了解。某天，她在整理家中庭院時，隨手拔起了一株植物，一隻蝸牛掉進了土裡。吉賽兒原本想隨手丟掉，但她下意識覺得這隻鍋牛跟平常不太一樣，「那感覺就像『恐怖谷效應』，明明眼前的東西很熟悉，卻又有些不對勁，但因為差異太細微，一時說不出問題在哪裡。」吉賽兒回憶道。

「你看過成千上萬次同樣方向的東西，突然有一天出現相反的模樣，那種感覺真的很詭異。」

在確定這隻是只有四萬分之一才會出現的左旋蝸牛後，吉賽兒決定將牠取名為Ned——取自卡通《辛普森家庭》裡的左撇子鄰居奈德弗蘭德（Ned Flanders）。接著，她更與《紐西蘭地理》合作、化身「媒人」，號召民眾在自家花園、公園裡搜尋是否還有其他左旋蝸牛，幫助Ned脫離母胎單身。

可是，牠是外來害蟲耶！

在紐西蘭，小灰蝸牛是不只是外來物種，對許多喜愛從事園藝的人來說，更是花園內令人頭痛的害蟲。但現在居然有人要幫Ned徵友？

「我們希望透過這個方式，讓人們重新感受自然，」《紐西蘭地理》主編凱瑟琳沃爾夫（Catherine Woulfe）表示，「這是一個輕鬆有趣的切入點，但同時也希望引導大家思考更多議題——例如園藝、如何理解自然世界，甚至是關於生殖的奇妙奧祕。」

人類與自然的連結下降60%

根據國際期刊《地球》（Earth）最新的研究顯示，人類與大自然的連結自過去兩百年間已下降60%。面對現代「都市叢林」逐漸取代人們與自然的互動，凱瑟琳希望藉由「為Ned尋找另一半」的活動，成為大家重新親近自然的契機，「過去兩晚，我的孩子們都樂意穿上雨鞋、戴上頭燈，在院子裡花半小時尋找蝸牛。光是看到這點，我就覺得這個活動已經成功了。」凱瑟琳笑著說。

世界上最孤單的蝸牛Jeremy

事實上，Ned並不是第一隻因「左旋」而受到矚目的蝸牛。2016 年，英國諾丁漢大學（University of Nottingham）生命科學學院副教授安格斯戴維森（Angus Davison）發現了一隻左旋蝸牛，並取名Jeremy。為了研究蝸牛的「左旋」是否具有遺傳性，研究團隊發起了「snail love 」的網路行動，為Jeremy尋找同樣左旋的另一半。

根據《BBC》報導，戴維森教授先後在英國薩福克（Suffolk）以及西班牙馬約卡島（Mallorca），找到同為左旋蝸牛的Lefty與Tomeu。只不過，Lefty與Tomeu反而是彼此先看對眼，還生下了170隻蝸牛寶寶，但這些小蝸牛的螺殼全都是右旋。沒想到，Jeremy等到的不是浪漫，而是被晾在一旁的命運

但大家不用為Jeremy感到難過，牠只是排隊等得比較久。半年後，Jeremy順利和Tomeu交配，並產下56隻小蝸牛後代，但螺殼依然全是右旋。

戴維森推測，左旋蝸牛的性狀可能是由母體的基因決定，顯示左旋特徵並非穩定遺傳基因。2017年10月11日，Jeremy逝世，享年「約兩歲」。

基因決定向左旋還是向右旋

雖然Jeremy的愛情故事略帶感傷，但多年後，科學家終於揭開了左旋蝸牛的祕密。

2019 年，日本研究團隊利用 CRISPR 基因編輯技術，確認一個名為Lsdia1的基因能控制蝸牛殼的旋轉方向。當這個基因被剔除時，實驗中的蝸牛全都長出了左旋殼。研究同時也揭示了所謂的「母體效應」（Maternal effect）：蝸牛殼的旋轉方向，早在卵子受精後的單細胞階段就已確定，主要由母體的基因所決定。

研究員黑田玲子解釋，因為蝸牛天生具有「手性」（chirality）——無法與自身鏡像完全重疊的不對稱性。「手性」這個詞源於希臘文的「cheir」，意指手的特性，就像左手與右手是鏡像卻無法完全重疊一樣，右撇子也很難使用專為左撇子設計的高爾夫球桿；或者把左腳鞋穿在右腳上，走路便會十分困難。

「在分子的世界，手性無所不在。找到左旋蝸牛的基因秘密，或許對治療癌症、拯救雨林沒有幫助，只是一種單純的科學好奇心。當然，你永遠不知道，它最終也許真的能帶來醫學上的應用。」黑田玲子說道。

「這些蝸牛，能告訴我們一個奇妙且美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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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Experience: I helped a snail find loveHow a snail’s shell gets its twist‘Observologists’ search New Zealand to give rare snail a chance at 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