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緣基金會副執行長黃倫芬提到,我們常常會聽到身為老婆的女人們說自己的老公是「媽寶」;當自己兒子娶了老婆之後,身為婆婆們的女人們聚在一起,也會互相說自己的兒子娶了老婆之後,根本是「妻奴」。某種程度上,男人也是滿可憐的,尤其是一個「好男人」;因為對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都是發自內心的想要疼愛與關心,都想討好,想要大家都能夠開開心心,但卻也常常搞得自己像是夾心餅乾,夾在媽媽與老婆中間,兩邊都不是人。
不同的文化,對於媽寶的定義,也可能會有不同,例如,從西方文化的觀點來看,可能男性一旦成年之後,還跟家人一起住或是拿爸媽的錢買房、買車,使用爸媽的錢,就是一個十足的媽寶;在亞洲文化當中,一般人對於男性總是把決定權全部交給自己的母親、在乎媽媽的情緒如何,或是開口閉口都是:「我媽說…」,就會稱之為媽寶。
「媽寶」究竟是如何產生的?
影響因素一:發展三階段未完成或停滯於某階段中
「說真的,相信身為母親的人都能體會,自己生出來的孩子真的就是自己的寶。」黃倫芬副執行長說。簡言之,我們可以說媽寶是一個「長期母子間情緒互動」的結果。媽寶的養成其實跟自我發展的三大階段有很大的關係,有些母親一直以發展的第一階段心態去教養兒子、與兒子互動,造成兒子即使生理日漸成熟長大,都已經是一個成年的男性了,母親與他之間的關係卻沒有正常的發展下去,還仍像小時候一般,一直停留在第一階段沒有做好獨立的分割。所以,先來分享以下三個主要發展階段:
第一階段:「母子一體」
孩子完全需要依賴母親的照顧,他才能存活,事實上,在這個階段當中,母子的一體化是非常重要的,因為唯有母親有能力去觀察與了解自己兒子的需求、特質是什麼,她才能夠進一步去給兒子最適當的照顧,讓兒子變得強壯且獲得安全感,甚至,在這個階段當中,我們也可以說母親的「情緒」會傳染給孩子,當媽媽哭、心情不好時,孩子的心情也會跟著不安。這份相互依賴的情緒關係若持續發生著,有一天孩子長大了,他對媽媽的情緒自然會很敏感,並且不自覺地認為自己應該、有責任讓媽媽心情好過些。但是也有些母親,急著想跳過這階段,在孩子年紀還很小的時候就刻意要求孩子能夠馬上展現堅強、獨立,或是表現得滿足自己的想望與期待,這對孩子的發展來說,也是不健康的;有時會有反效果,孩子長大了,但是情緒上卻渴望與媽媽靠近。
第二階段:「分化:孩子出現自我」
在這個階段當中,孩子開始出現自我,會有他自己的意見、好惡,可能跟母親的截然不同。我們可以先試著將上個階段的發展(第一階段)先假想成:母親是一個大圈圈,然後完全包住兒子這個小圈圈,那麼到了現在這個階段(第二階段),兒子這個小圈圈已經可以慢慢地脫離母親這個大圈圈,呈現出部分交疊的狀態,也就是說孩子已經不再是無時無刻需要母親去幫助他完成大部分的事務,最重要的是他本身的心態上也會想要獨立、自己嘗試,想要脫離母親去發展出自我。
第三階段:「英雄的自我」
在這個階段當中,孩子自我更強壯了,他想要成為一個英雄,進入社會探險。身心發展成熟的男性,他很清楚的知道我有我的意見,不一定和媽媽一樣,即使我的意見跟母親不一樣,不表示我不愛她或是會傷害她,兒子可以和媽媽親近,也可以自然離開家庭;然而,通常在這個階段中,如果母親本身並沒有做好調適與準備,覺得兒子和小時候不一樣,認為自己被兒子背叛與遺棄。因此,身為母親,本身的心態也很重要,若能調適心態,換個想法,欣慰於自己能養育出一位有自我的兒子,才能與兒子之間擁有健康的關係與互動。如果當兒子發展到這個階段,身為母親卻要求孩子必須凡事「以母親感受為中心」,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阻斷了兒子經歷完整健全的發展。
影響因素二:孩子不同的天生氣質與個性
低堅持度、退縮、慢熟的孩子
我們也常常聽到被人說是媽寶的人回應:「全天下,我就只有一個這麼媽媽,而且從小都是她照顧我的,花那麼多青春與心力在我身上,現在我長大了,順著她、讓她開心,到底有什麼不對?」其實,親子間孝與順是不同的。
黃倫芬副執行長指出,其實,孩子天生的堅持度高低也會影響當他與母親日後所形成的關係。有些孩子天生的堅持度就比較低,比較退縮,思想也比較沒有那麼快成熟,因此,在他年紀比較小的時候,他是真心覺得,自己並沒有很突出的想法或想望,既然媽媽這樣說,也沒什麼不對,聽起來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或方法,反正我自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好惡,那麼就順著媽媽吧!
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有一天兒子忽然在某些事情上有自己的想法,且跟媽媽不一樣時,媽媽會變得不能忍受兒子對她說「不」,尤其在兒子長大後第一次出現不同聲音時,會更加受挫,不敢相信從小到大都是「乖乖牌」的兒子,現在竟然「忤逆」我,事實上,並非兒子故意或忽然要去忤逆母親,他只是學會要順從自己內心的想法。
我們也可以從這樣的情境中了解,為什麼母親必須花心思觀察與了解自己孩子真正的天生氣質與個性是什麼,因為唯有如此,才能在他成長的過程中調整自己與他的互動方式,針對不同個性的孩子,利用不同的教育方式來引導;若是母親由始自終都是緊緊抱住自己的期待、堅持自己的方法去教養孩子,很容易就會讓彼此不斷產生誤會摩擦,甚至對彼此造成傷害。
影響因素三:母親本身不同的特質與個性
黃倫芬副執行長提及,以下有幾個比較顯而易見的母親本身特質或狀況,也很容易讓自己的兒子變成媽寶:
特質一:母親本身對生命 有著強烈的不安全感
也許母親本身過往的生命歷程中,承受了極大的不安全感,過分擔心自己會「失去」這件事情,這是一個情緒上的傾斜,當這樣的害怕與擔心太過強烈,身為母親變成無法控制地會將這樣的情緒延伸至孩子身上,深怕會失去孩子、深怕孩子會受傷,強烈的不安全感,反而形成「過於保護」的心態,她必須確保孩子的一切都要平安順利,很難真正做到放手,讓孩子自己經歷挫折、學習成長。
特質二:把兒子當成自己的情緒配偶
把兒子當情緒配偶,不僅僅是想把全部的苦向兒子傾訴,更想要孩子憐憫自己,跟自己站在同一陣線,不知不覺就會讓孩子完全扛起自己的喜怒哀樂的責任,尤其很多男孩子是從小看著自己母親被父親或被家族欺負的,在年紀很小的時候就看到母親被不公平對待,看著母親受苦、不快樂,那種印記是非常深的,他自己也會在心中就認定保護媽媽是自己一輩子的責任。
如果是這樣的情況,加上母親又常常不時的對兒子說:
「你爸對我不好,媽媽只有你,你要對媽媽好,知道嗎?」
「媽媽是因為你才繼續留在這個婚姻的!」
當媽媽總是把情緒或要求加諸在孩子身上,或是要孩子承擔起自己情緒的責任時,就會在無形中更加深孩子的內心壓力,更覺得媽媽就是自己一輩子的責任,長大後更容易對母親產生所謂的愧疚感、罪惡感。
「其實,一般人看不見的是,媽寶的內心往往是一個受傷的孩子,他是很掙扎的,內心有著很大的壓力。」黃倫芬副執行長說。因此,身為母親更要提醒自己,別輕易把自己的孩子當成是情緒配偶,避免經常不自覺地「以愛為名」,要孩子來共同來承擔自己的人生際遇與情緒,這麼做會加重孩子的壓力與不敢隨意忤逆或離開媽媽的罪惡感。
特質三:過於強勢的母親,把孩子的自我全面吞噬
也可以說,媽寶其實在某種程度上,是在成年後還跟母親的關係「過分連結」,有些母親最常對孩子說的話是「我是為你好」,當自己真心的認為孩子應該怎樣怎樣,才會是最好的,她們其實無法做到真正敞開心胸,去傾聽與接受孩子內心的想法,而是認定只有自己的安排才是最好的,自己才是最正確的,甚至老想著孩子這樣回應我(與我有不同意見時),那我應該要再怎麼做或是想出其他方法才能來說服孩子、改變孩子,讓孩子知道我才是對的,執意要改變孩子的所有決定跟選擇。
強勢的母親通常很難意識到,當孩子從小到大的決定與想法,從來沒有被媽媽真正打從內心的賞識、認同過的時候,孩子根本沒有機會發展出自己做決定的能力,影響最大的是,孩子的自我根本沒機會正常的被發展出來;換句話說,母子間的關係也會因此一直停留在發展的第一個階段「母子一體」,這樣對孩子身心發展是一種負面的影響。
特質四:過分嘮叨的母親
《與父母和解,療癒每段關係裡的不完美》一書提及,通常父母會把嘮叨特別用在具有下列特質的子女身上:一是願意聆聽的女兒,二是比較貼心的兒子。有時子女和母親的關係,會給人感覺像是把媽媽掛在嘴邊的「媽寶」刻板印象。過分嘮叨的母親所製造出來的「媽寶」有兩種:一是習慣被照顧得無微不至的媽寶,一是無法違抗指令的媽寶。如果是前者男性,常常在選擇伴侶時,會不自覺地找個可以照顧自己的太太(但又可能不自覺地被隨興不羈的女人吸引);如果是後者的男性,往往有苦難言,內在相當痛苦糾結,容易陷入婆媳問題,惹得媽媽抱怨、太太哭泣。母親嘮叨的背後,往往是關心,但那種關心其實是「焦慮」的展現。母親的焦慮,往往透過這種嘮叨的傳遞,在無形中把我們推入「低人一等」的心理境界(難道,我們連這些小事都不懂嗎?)
對於過分嘮叨的母親來說,她們眼裡的孩子,是長不大的。或者該說,她們在心理上,寧願我們還是小時候的樣子,她們才能感受到子女在她們身邊不曾離去。所以用「過分嘮叨」來讓子女覺得自己「低等、無能」,但事實上,母親才是真正缺乏安全感、怕被「丟棄」(怕子女不要她,所以過分嘮叨)或怕子女會「不見」(怕子女出意外,所以過分嘮叨)的人。
特質五:直升機母親
《與父母和解,療癒每段關係裡的不完美》的作者許皓宜提及,一位太太前來精神科求診,醫生給她的診斷是「憂鬱症」,而她還有嚴重的睡眠困擾,每到晚上都不敢睡覺。這位太太從和先生交往開始,就常常去先生家裡。太太很早就發現,當她和先生獨自在房裡聊天時,房間門總是開著的。先生的房間外就是廚房,先生的媽媽總在廚房裡忙著,要不就遞水果、要不就送茶水,或者乾脆坐進來一起聊天,打聽太太的身家背景,看起來相當熱絡。但太太總感覺有些缺乏隱私。結婚後搬進先生家和他母親同住。結婚第一晚,太太在睡夢中感覺到有人從旁邊走過,眼睛一睜開,赫然發現婆婆走進新房,幫先生「蓋被子」。
「啊!」半夜突然看到一個人影,太太當然驚嚇。
「噓!妳這樣會吵到妳老公睡覺。」婆婆瞪了她一眼,很不客氣地回應。
漸漸地,這位太太便不敢再闔眼睡覺了……。
直升機母親的影響力會擴散到周圍的人際關係。
心理學上的「屠龍效應」
黃倫芬副執行長說,所謂的龍,代表的是心理上的母親。心理學上有一種說法是兒子要經歷「屠龍」的歷程,也就是說必須把自己依賴母親的心給砍殺掉,然後要試著學習將人、事分開,學習處理與母親間發生的事情,同時要孝、關照母親的身心。有些人從小根本沒有過跟母親發生爭執的經驗,甚至覺得這樣做是不對的,那麼就等於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歷程,他會認為什麼事情都要跟媽媽說,都要參考媽媽的意見是理所當然的。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當自己娶了妻子之後,媽媽問:「你的錢該不會通通交給你老婆吧?」此時,一個已經成為他人丈夫的兒子不見得要針對媽媽的問題如實回答,可以試著回媽媽:「媽,您一直為我擔心那麼多,關於錢的問題我會慎重處理,若有困難,我會找您商量。」換句話說,一個成熟的男性會學習承擔自己的責任,會把焦點放在看見媽媽的擔心(當媽媽丟出很多問題時,媽媽背後真正擔心的是什麼)、安撫媽媽,而不是習慣把焦點放在:「我一定要對媽媽誠實,我不能對媽媽說謊,媽媽才會開心;我一定要對媽媽一五一十報告,我才是一個好兒子。」
老公是媽寶,怎麼辦?
把焦點放在期望他成為怎樣的先生
黃倫芬副執行長說,通常當太太覺得自己的先生是媽寶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做出一些讓先生覺得太太在阻止他當兒子的行為,例如,當先生希望一週能夠有一半以上的時間回去看媽媽的時候,太太就會出現極力阻止的行為,甚至會說起教來,例如,「為什麼你那麼大一個人了,還一天到晚想往你媽媽家跑。」這樣只會徒增先生的壓力罷了。
黃倫芬副執行長建議,不妨試著換個心態與作法,尊重先生同時有著兒子與丈夫的兩種角色,也讓他能夠扮演好兩種角色,把焦點放在期望先生成為怎樣的老公,例如,「我們現在有自己的孩子,我希望孩子長大後,有和爸爸相處的記憶。」當先生能感受到太太的體諒,了解太太的期望,而不再感覺到太太是在阻止自己扮演好兒子的角色時,他反而有機會能夠放鬆地思考,對於爸爸、老公的角色,他是不是能再多做些什麼。
多鼓勵先生做決定,並打從心底尊重與支持
「其實,有許多凡事對太太言聽計從的先生,也容易在許多事情上表現出的態度都是順著自己的母親,只是太太往往只看到先生對母親百依百順,感到不高興,但當初喜歡、欣賞的點卻又是先生總是對自己百依百順。」黃倫芬副執行長說。如前所述,媽寶在成長的過程當中,已經很習慣把決定權交給母親,長大後成家,選擇的對象也很容易跟自己的母親有許多相似的地方,例如,強勢、希望他能夠事事順著她。
如果是在這樣的狀況中,黃倫芬副執行長建議,太太不妨靜下心來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與先生相處時,常常都希望先生以自己的意見為主?先生只要不照著自己的意見做就對先生大發雷霆?或者總是一再否決先生所提出的意見與決定呢?若先生在成長的過程中已經缺乏機會練習自己做決定,對自己的決定缺乏自信心(因為母親在他成長過程中已經剝奪了他這樣的機會與經驗),此時他最需要的就是身邊親近的人給予他這樣的機會與練習,慢慢把這樣的能力再建立起來,當先生慢慢能夠對自己的決定有信心,而不再依賴他人時,也會同時減少他對自己母親情緒上的過度依賴。
順從,無法真正解決一個人的不安全感
如前所述,媽寶的養成,跟母親本身的人格特質也會有著很大的關係,充滿不安全感或過度焦慮的母親也很容易讓孩子變成媽寶,《與父母和解,療癒每段關係裡的不完美》的作者許皓宜提及,面對母親過分的關心和焦慮,順從不是唯一方法。對於這樣的母親,我們不能只是「順從」而已,因為順從,並無法解決一個人的不安全感。不安的母親需要的是放鬆,是重新敞開心扉感受愛,並且學習把關注力從別人身上拉回到自己身上。
可以試著清楚地告訴母親:「我長大了,那些事情我會處理。」把親子之間的界限拉出來,不管那有多麼困難,這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好,對於一生都為著別人而活的母親來說也是一種心理的釋放。當孩子願意走出「順從」的魔咒時,才有機會訓練出母親的「獨立、懂得為自己生活」。前述提到,本與婆婆同住的夫妻(婆婆半夜會擅自進來替兒子蓋被子),後來搬出母親的家,在附近租房子。雖然因為多付房租被母親叨唸到臭頭,還為此爭吵了一年多。但最後,母親終於去學了土風舞,這是她為自己的生命所做的第一件事。
不想教出媽寶來,媽媽可以怎麼做?
父親扮演著重要角色
黃倫芬副執行長說,其實,不想讓自己的孩子成為媽寶,除了母親的自我覺察與學習很重要之外,父親所扮演的角色也非常重要,尤其當母子之間已經產生過分的連結關係,家中必須有另外一個聲音提醒母親,或是以男性的方式與孩子互動,那麼母親也會有更多機會能夠了解,其實放手讓孩子去做一些決定或是受一些傷,並不會對孩子造成任何傷害。
媽咪要有自己的興趣與其他生活重心
當生活的重心只有孩子的時候,將全部的時間與精力都投注在孩子身上時,很容易也很自然會對孩子產生期待,接下來,就有可能想要控制孩子,將孩子緊緊抓在自己身邊(因為沒有其他的人事物可以分散),若孩子出現違背自己的行為,就更容易出現難以控制的負面情緒,影響親子互動與孩子的成長。
多想著如何才能協助孩子「獨立」
控制往往來自於想要保護,但過度的保護會剝奪孩子自主能力的發展,從剛開始孩子學吃飯到大一點孩子有自己不同的想法與做法,媽媽都可以學習著放鬆,讓孩子自己多去嘗試,在一次次的練習之中,孩子會建立起獨立的能力,並能信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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