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野火「重建之路」：災難下的人性與韌性
上圖為當義工時拍下的照片。畫面裡是民眾捐贈而疊起的「尿布山」。Photo Credit：Dr. Phoebe 提供
2025 洛杉磯野火是當地有史以來損失最嚴重的火災，雖說「颶風級」的強風看似已過去，但真正棘手的卻是漫長繁瑣的重建之路。而這條重建路，在風災、大火過後才正要開始。
截至目前，太平洋帕利塞德（Pacific Palisades）的大火控制終於超過 50%，原本在帕利塞德隔壁、擔心火燒過來因此上週遠距上課的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學生，也即將回到實體課程。而離我家不遠的伊頓大火（Eaton Fire）則在寫稿昨天控制了 73%。
伊頓大火之後房產被燒毀為廢墟。圖／Arprince@Shutterstock
物資捐贈現場：從尿布到筆電都有人提供
在這場災難之中，我見證了洛杉磯居民的堅忍與良善。
近乎所有我問候到的人，都有家人、朋友或認識的人房子被燒為平地。但走在災區附近的教會或公益機構，可以看見到處都掛著「不再接收物品捐贈（Not Accepting Donations）」的告示，這看似短短的 3 個英文單字，背後全藏著洛杉磯人的熱情與善心。
自 1 月 7 日大火發生起，四處都有人在分享、轉貼有關捐贈物資的連結和地點。我在上週五去了其中一個位於帕薩迪納（Pasadena）的教會擔任義工，這間教會的牧師和主要族群都以非裔美國人為主，但前來幫忙的義工們卻是各個族裔、背景、年紀皆有。
堆積如山的尿布，以及生活用品、牙刷牙膏、衣服鞋襪等，歸在各個角落；義工忙進忙出，招呼著來拿免費物資的民眾。之所以「不再接收物品捐贈」，一大主因正是洛杉磯民眾捐贈物資和衣物的量已超乎大家預期，遠勝於民眾拿取的速度了。
我去的這間教會，在這週每天會發放三餐給災民，這些食物來自不少在地廚師的免費餽贈，他們贈送了幾百份的餐飲給居民，正好與教會的義工行動合而為一。這回伊頓大火周遭的災區阿爾塔迪納（Altadena），有著眾多的非裔美國人居住，大都是多年前就已經置產。
F 是和我一起顧尿布攤的黑人阿嬤，她告訴我，她一路從長灘（Long Beach）開來支援義工工作，已經來此幫忙了好幾天。長灘和阿爾塔迪納相隔甚遠，交通大塞的時候，通常要花上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但 F 卻說，她從小在阿爾塔迪納長大，光是她嫂嫂那邊就有 7 戶人家房子全被燒光。「我沒有那麼多錢可以幫忙，但我還是想付出些什麼。既然我錢不夠，那麼至少我可以奉獻上自己的時間。」
J 則是一位木訥的上班族，目前在通用汽車（GM）工作，他住在離帕薩迪納半小時車程的城市裡，和同事相約請假來當志工。
夜晚，民眾排著隊領取免費餐盒。圖／Dr. Phoebe 提供
來領取物資的人們，臉上總掛著憔悴的倦容，問著有沒有濕紙巾、奶粉、N95 口罩、廁所衛生紙、牙刷牙膏等等，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狼狽。據說洗衣粉早已被搶奪一空，紙巾更是熱門搶手貨。
我的另一位朋友在我去的前兩天，也到同一個地點擔任義工，除了生活物資以外，她前幾天還看到教會發放許多台筆記型電腦，全都是善心人士捐贈，排隊領免費筆電的人潮多到排至下個街口。當然也有少部分趁機來「撈好料」的人，還大聲地宣傳哪裡有更多好康、要大家都該去拿個夠，令人哭笑不得。
除了見證洛杉磯人的善心，我同時也見證到人性的另一面。這場大火，使得洛杉磯興起了（在我看來有夠誇張的）搶罐裝水大賽，民眾紛紛搶購超出自己所需的水量。一方面是災區的水源被汙染，完全不能飲用和使用；另一方面大家過去因疫情的經驗，都被「沒水可用」這檔事嚇到了，因此視罐裝水為珍貴的物資。
我家附近超市的罐裝水全都被清空，甚至有病人告訴我，他特別跑到蘭喬庫卡蒙加（Rancho Cucamonga，離帕薩迪納往東一小時的城市），囤了 6 箱水回家。
我們與「日常」的距離：恢復上課，善後屋房
而大火附近、住家沒有被野火燒到的居民們，也努力回到「新日常」。
現在空氣已經比先前好轉許多，但還是有殘留的灰燼和煙灰，不少員工都因氣喘發作而得請病假。我身邊許多朋友的孩子，即便不住在災區，但大火期間氣喘大肆發作，到現在都尚未好轉。《<華爾街日報》更進一步指出，在洛杉磯的兒童醫院有 10% 的孩子因呼吸道問題而就診。我孩子的學校終於恢復上課，卻因為空氣汙染而全面轉為室內上課，包括體育課和下課時間在內。
至於那些住在帕薩迪納的居民們，若房子不幸燒毀，得展開與保險公司之間的搏鬥；房子倖存的人，也有許多善後問題要面對，像是煙灰入侵大部分人的家裡，許多家具、物品，或是孩子用的奶瓶、衣物等都報銷了。沙發、座椅全都得重新買過，對民眾而言又是一筆開銷。
這條重建路，在風災、大火過後才正要開始。圖／Contributor Films@Shutterstock
後續影響：房價上漲，重建也將面臨嚴峻挑戰
在這期間，洛杉磯的租金漲了一大截，即便加州法律有明文規定租金調漲「一年不得超過 10%」，但還是有許多房東撈了一筆「國難財」，像是原本月租 2,500 美金（約新台幣 8.1 萬元）的套房，現在被喊價為 4,000 美金（約新台幣 13.1 萬元）。
除了消防人員短缺以外，隨著大批重建計畫將在未來啟動，洛杉磯也即將面臨建商不夠的問題。就我所知，許多在地建商已經摩拳擦掌，準備重建計畫開跑之際大賺一筆。
當然，這是一條漫漫長路，蓋我們家房子的建商 D 告訴我，他的其中一個建案是一棟擁有 130 歷史的建築，建案估價是 170 萬美金（約新台幣 5,540 萬元），本來已經完成 75%，沒想到全被燒成灰燼。D 分享，被燒過的房子必須經過特殊處理，即便屋主想重新蓋房，現在也不能動，得等市政府找人來清掃完畢之後，才能重新蓋起。洛杉磯房屋短缺的問題已經不是一兩天，大家都預測周邊房價將嚴重攀升。
在洛杉磯野火肆虐期間，許多人都貼出「洛杉磯堅強（LA Strong、#LAStrong）」的字眼，來表達對洛杉磯的關心與支持。這場大火的確奪走了很多人的家園，這些破碎和傷痛需要很長的時間來恢復；但我同時也見證了洛杉磯人的堅忍、毅力，也希望每份伸出援手的用心和付出，都能夠讓需要的人，擁有繼續走下去的力量。
我為洛杉磯祈禱，期待洛杉磯重新站起來的那天。
LA Strong，希望我們可以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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