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 FOCA 福爾摩沙馬戲團長林智偉：「還有能力、可以作夢的時候，就全力以赴。」不怕死的熱血，活出愈發燦爛的馬戲人生｜Wazaiii 專訪｜
電影《大娛樂家》中，燈火繽紛；空中飛人「咻」的橫越席座；雜耍棒、彩球與炫麗歌舞交錯；掌聲此起彼落，觀眾也為這魔幻的場景驚奇、喝采…在台灣，也有這麼一位「大娛樂家」，把電影中 "More is more" 的豐富感官享受帶進現實，他就是「FOCA 福爾摩沙馬戲團」團長—林智偉。
愈多，愈好。"More" 之於 FOCA 的演出，是結合在地文化、傳統雜耍、街舞和劇場藝術，並以此成為首個登上英國愛丁堡藝穗節、法國外亞維儂藝術節的台灣馬戲團。"More" 還有智偉十多年來的披荊斬棘，從零開始，到買下自己的馬戲篷、主辦台灣首個馬戲藝術節，邀集七國團隊演出…他不曾「放過自己」。"More" 更是智偉「不怕死」的膽識與想望，要讓演員以馬戲為榮、讓更多人因而感動。
幕起．屏息．不只是馬戲
「馬戲，是我生命的一切。」來到 FOCA 位於桃園的排練場，炎熱的鐵皮屋下，團員一早就在為新戲碼準備。眼前的團長沒有戴著高禮帽、手拿指揮棒，反而像個樸實的鄰家大男孩，誠摯的說著初衷，「對我來說，最高的殿堂不是國家戲劇院，而是在馬戲篷裡演出。」
智偉人生的大半足跡都踩在戲台前後。十歲開始，每天超過十小時在劇校魔鬼練功；畢業後什麼也沒多想就熱血創團，「學了這麼長時間，就是不想放棄，就是想做個舉世無雙的表演！」但除了高難度雜耍、後空翻這些「技巧」，還能做什麼？智偉這麼問自己。
「我們做得很爽，但我們不安於現狀，想要突破，所以就走向劇場、找不同領域的導演跨界合作、走進大家的生活。」過去講到馬戲，大家多停留在跳火圈、吞劍…這些刻板的表演印象上，FOCA 改變了這件事，讓你我可以從不一樣的角度去看「馬戲」。
台前．衝擊．有溫度與生命
創團之初就獲得僅有3%機率的推薦名額，前往法國外亞維儂藝術節演出（這是全球重量級的藝術節），並緊接一場又一場的國外巡迴，這不只是光環，對智偉更是思維的衝擊。「FOCA 能走到今天，最重要的就是有國際的養分。之前我們還停留在用技術決定表演的好壞；出國後發現，天啊，觀眾可以接受的 range 很大！一個人也可以完成整場表演，馬戲可以沒有任何後空翻或倒立！」
怎麼樣才是完美的演出？「我們想發展的，是作品的『溫度』。」FOCA 累積不下200部作品，期間彼此激盪創作，排練長達一年的片段甚至最後可能被捨棄，卻都是蛻變必經之路，「我們是『演員』，依照導演的文本，強而有力的肢體，被賦予生命、賦予故事。」智偉刻意不冠上特技或馬戲兩個字，「這也是 FOCA 很難被複製的特質，我們不想讓觀眾只有一種感受。」去蕪存菁，也是另一種飽滿豐富。
中場．不休．咬牙前行
智偉謙虛的說自己很幸運，「但幸運的另一面…超困難的。」他常說，FOCA 是一群不怕死的小孩，起初沒有自己的排練場，大家就在隨時會被驅趕的橋下或公園排練；沒有足夠的錢出國，智偉遞出了一張張借據，還沒賺錢就先負債好幾百萬；沒有人做行政財務、找資源做公關行銷，他自己先扛。「前面沒人告訴我怎麼經營劇團，我們摸黑前進，所以起步很『精彩』！」
他的恩師—也就是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老師給了他莫大的幫助，在 FOCA 初期不僅不吝出借雲門排練場、更曾為他喊話募資。「老師隨時會打電話關心我（或隨時把我罵一頓），他曾說一句話讓我很感動：『我就是你們的爸啦，有什麼事就找我！』」
老師的鼓勵仍歷歷在目，「他說，年輕的另一個名詞叫『勇敢』。一路上不管是我還是身邊的夥伴，都不懼怕眼前看不到的事情。你永遠沒有準備好的那一天，先做出改變，才有可能成功的機率。」就算可能性再渺茫，智偉也咬牙去衝撞，樂天的他從不後悔。生命中每個機遇、抉擇都像在走鋼索，唯有邁開腳步才到得了彼端。就算摔了，也是讓下次起步可以更從容。
台後．無限．夥伴的多重可能
那些願意一起「走鋼索」的成員，是智偉最重要的支柱。一切成就，都凝聚了眾人的力量。智偉全職雇用近三十位團員，並採月薪制，這在表演藝術界是相當少見的。「看大家從年輕入團到敢結婚生小孩，車還買得比我好，就是我最大的成就感！」他指著一旁彩排的夥伴，為了不讓大家受限，智偉找了更大的新排練場，「沒有他們，我真的什麼都沒有。我希望把最好的都給他們、希望自己多拼一點，然後帶著這群人，去創造更多東西。」
智偉深知，仰賴身體與青春的舞台生命終究有限，一個失手就可能戛然而止，但熱愛馬戲的心不該就此被抹滅。「我希望來到 FOCA 的人，不用擔心自己有一天要被淘汰，所以我很努力創造更多就業的可能。」智偉同時也不斷在挖掘團員的更多潛能，培育他們未來可以轉戰企劃、舞台設計、甚至導演…等更多元的發展，讓馬戲人的生命在舞台後延續。
蓬外．擴散．馬戲的使命
擁有自己的馬戲篷，智偉圓了最初的夢，而他沒想過要停下腳步，「買了蓬又怎麼樣？大家不進來，誰知道你在幹嘛？我們選擇走出去，讓大眾知道原來現在台灣馬戲團這麼厲害，未來才願意去看表演。這也是我們的使命。」
於是，FOCA 編輯、發行自己的季刊《讀馬戲》，講述國內外馬戲的現在進行式，還曾找來聶永真設計封面，每期內容都無比用心！今年初，首屆「FOCASA 馬戲藝術節」誕生，代表「馬戲人的家」，不只台灣其他劇團，日、韓、澳等國家也來台共襄盛舉，吸引近八萬人入場，將劇場裡的感動擴散。FOCA 也積極推廣兒童馬戲教育、與專校建教合作。在即將開展的「2023年台灣文博會」，FOCA 更擔任策展單位之一，儼然打造了一個「馬戲產業鏈」！
想做的、能做的，FOCA 用「不怕死」的玩心與衝勁都一一去闖。當初的劇團，已進化成大眾與馬戲藝術的橋樑。你問台灣馬戲是什麼？智偉說：「這個時刻，我們這群人所發生的事，就是台灣馬戲。」
劇末．未了．戲夢永不止息
下一個十年，還有什麼要做的？「希望 FOCA 可以更完整、培養自己的導演。把各部門的負責人確定後我就可以退休、環遊世界了！」智偉雙手一攤大笑，「從演員轉作編導、行政、營運，一路上我都在淘汰自己，未來也希望可以把身上很多東西下放給每一個人，讓他們生活過得更好、有更多時間陪家人，去創造自己的價值，而不是只扣在我手上。」
轉向幕後，馬戲人的身影依舊華麗。「在我還有能力，可以作夢的時候，我會全力以赴。」聽著智偉的分享，也像在欣賞一部震撼的演出；即使他接受過無數次訪談，話語間仍滾著他內心愈發澎湃的熱血。
愈多，愈好。紅白條紋的戲簾背後，林智偉與 FOCA 的馬戲人生將持續一次次更盛大的演出。飛人躍得更高，彷彿要摘下戲蓬頂的星；台下的我們，也更敢於把夢做大。
責任編輯：陳暘 Eric Chen（@eric_yang_chen）
◎Photo Via：小龜（ @chang_yi_han ）、FOCA 福爾摩沙馬戲團
◎Outfit：HOMME PLISSÉ ISSEY MIYAKE
◎Shoes：ALL SAINTS
◎Makeup & Hair：稅淨（ @shui_jing0712 ）
◎場地提供：FOCA 福爾摩沙馬戲團
◎Special Thanks：趙偉辰、羅元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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