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大阪郊區瀕臨倒閉的燒鳥小店,如何變成年營收超過400億日圓的日本居酒屋龍頭?
9月20日,日本鳥貴族首店在台開幕,一開店就滿座,在熱鬧滾滾的餐廳一隅,創辦人暨社長大倉忠司,搶先接受《天下》專訪,揭露獨門經營心法。
64歲的大倉忠司一頭白髮,長相斯文,談到如何將鳥貴族做大的過程,不時露出慈祥的笑容,猶如聊著一手拉拔長大的孩子。
和藹可親的他,其實野心勃勃。
從創立鳥貴族之始,他就立志要打造全國知名連鎖店,2016年超越和民、成為日本店數最多的居酒屋龍頭後,鳥貴族新一財年截至2024年7月的財報,營收已超越疫情來襲前的2019年。繼海外台灣首店開幕後,韓國、美國店也都將陸續開幕,揭開新的成長篇章。
他如何做到?
心法1:專注在單一價格、食材,鳥貴族打造獨特專賣店品牌
鳥貴族最特別的地方,是創立初期至今,百分百施行均一價價格。
鳥貴族堅持百分百均一價,全品項皆100元。(黃明堂攝)
不像許多餐廳標榜「百元XX」,菜單上仍有不同價位帶的商品,鳥貴族菜單上2串一組的烤串、炸唐揚雞、小菜到飲料,全都370日圓,在台灣則是全品項100元。
鳥貴族也早在提供多元肉品料理的居酒屋崛起時,就決定走燒鳥專賣店的路。
提供的餐點除了飯麵主食、小菜、以及豬肉串和牛肉串各一道之外,其餘22樣串烤商品全是雞肉。
長年專注在單一價格、食材的減法哲學,都讓鳥貴族顯得特立獨行。「鳥貴族展現的專注,是目前商業界最難能可貴的力量,」餐飲展店顧問、天帷企管顧問工作室創辦人林剛羽觀察。
專注如何幫助鳥貴族崛起?用均一價吸引顧客,並用單一食材控制成本、勝過對手。
大倉忠司向《天下》細數為何均一價能吸引顧客。第一是給客人驚喜感受,「客人進店的第一印象就是嚇一跳,」第二是客人容易掌握自己吃了多少錢,避免拿到帳單後產生驚嚇落差感,第三,是讓客人在菜單中找出對自己來說最划算的點餐組合,也是一種省錢的樂趣。
專注於雞肉的好處,則是他可以採購較高品質的食材,用大量採購的力量,將原料成本壓低。日本鳥貴族使用的雖是100%的日本國產新鮮雞肉,但能夠將採購成本壓低到原本的三分之一,根據財報,毛利率高達69%,優於同業。
相比之下,一旦沒有鎖定食材,「菜單無限制,隨店數擴張,會愈來愈沒辦法抓準盈利。」
這讓鳥貴族不會是低品質、低價格的劣質品牌,而是真的能吸引顧客的高CP值品牌。在日本,雖然鳥貴族已經從創始時的均一價250日圓,數次漲價到370日圓,但相較其他居酒屋,鳥貴族仍非常平價。
大倉忠司指出,目前日本鳥貴族客單價約450台幣,等同2029日圓,相比之下,其他居酒屋要讓客人吃飽喝足,平均每人要消費3519日圓,鳥貴族硬生生比別人少4成。
但,大倉忠司並不是一開始就懂得專注。
時間倒回到1985年,當年25歲的他,在老家附近、東大阪市的俊德道車站附近開了第一間鳥貴族,意思是「像服務貴族一樣服務顧客」。可惜,當時沒什麼顧客可服務,門可羅雀,開不到一年就快要倒閉。
窮途末路的他,把自己放進顧客角度思考:如果是我,我喜歡光顧怎樣的店?他想到,他很喜歡造訪一間均一價的居酒屋,因為每次去都讓他覺得很超值。因此,創業一年後,在當時還沒什麼百元商店的日本,他將原本分散在3個價位帶的餐點,全部集中成以250日圓提供。
沒想到,一改價格後,業績大逆轉,營收增加3倍多。「不僅轉虧為盈,還成為人氣店,賺了很多錢,甚至吸引年輕人、女性客人都聚集,」他笑說,「這件事一直留在我心裡。」
想清楚要專注在哪些東西後,他不再動搖,就算曾有客人向他說「我想吃生魚片」、「我想吃牛內臟」,他也刻意忽略。
心法2:鳥貴族率先使用電烤爐、廚房IT系統,增加居酒屋營運效率
綜觀市面上,為何很少施行均一價的餐廳?他曾在接受日本廣播節目〈店鋪Radio〉訪問時指出,許多業者可能會擔心,每道菜食材成本不一,有些高、有些低,萬一顧客都點高成本的餐點怎麼辦?我不就虧大了?
但後來他發現,其實顧客口味需要變化,不可能只點高成本但重口味的烤雞串,一定也會想點一些毛豆小菜、啤酒來換口味,只要品項組合得當,就能產生利潤。
大倉忠司剖析,要開全國連鎖店,就要降低客單價,但這樣想獲利,就要提高營收、增加翻桌率,因此中間有很多流程可以調整、增加效率。
他首要下手的目標竟是炭火烤爐。很難想像,創業前曾在燒鳥店工作、能夠熟練地用炭火烤出美味雞肉的他,第一間鳥貴族就捨棄招牌炭火,改用電烤爐。
「火本身很不穩定,」他邊解釋邊比出在爐前串烤的動作,火勢忽大忽小,很考驗師傅技術,可能會拉低出餐速度和餐點品質,也會很難培訓。
相比之下,好上手的電烤爐,不僅降低能源成本,就算兼職者也能快速遵照SOP,烤出好吃雞肉。「不需要職人的廚房,才可以開連鎖店,」也曾是串烤職人身分的他直言,「每個人都可以是職人。」
大約十年前,鳥貴族也成為全日本第一間跟速食店一樣使用廚房顯示系統(KDS)的居酒屋。
過去員工印出小白單排序,為了一次烹飪同樣商品,往往需要自己翻找每一張單據,效率很差。KDS系統能一次將每張訂單中相同的產品彙整起來,在螢幕上一目了然,再交由各工作站分別製作,正是速食店有效率的祕訣。
大倉忠司憶述,一位曾在速食店工作的員工向他提案,應該採用KDS系統,他一口答應,「我們開始慢慢速食化。」
透過各種改善製作及出餐流程的投資,縮短上菜時間,鳥貴族翻桌率高,顧客平均只停留1到1.5小時,是其他居酒屋的一半。
心法3:鳥貴族選擇在市區B1、二樓以上樓層密集展店
2003年開始,鳥貴族首次開進繁華的市中心,在大阪道頓堀一棟大樓的三樓。
他專挑地下室、二樓以上的位置,比一樓店鋪少一半的租金,並在同一區密集開店,光是東京澀谷就有9間店,目的是增加顧客看到品牌的次數,把店面當成另一種廣告。
能成功,在於他在關西地區已經有一些知名度,「鄉村包圍城市」奏效,就算不是一樓黃金店面,顧客照樣上門。
目前鳥貴族約有6成直營店、4成加盟店。但其實,大倉忠司最希望的是全直營,才能控管品質,但有時就是現金流緊張,沒辦法依計劃展店,怎麼辦?
心法4:善用「員工限定加盟制」無痛擴展鳥貴族版圖
大倉忠司設立一個獨特的加盟制,僅提供員工、前員工或熟人申請成為加盟主,更能夠有效找到認同公司理念的人合作。
一般總部會向加盟主收取店面營收固定比例的金額做為權利金,鳥貴族僅收取每月5萬日圓的權利金,對總部營收貢獻很小,目的是鼓勵加盟主一起協助提高品牌知名度,同時又能能減輕總部展店壓力。
大倉忠司替這個加盟制取了名字:Comrade,意思是共患難的同志。因此,鳥貴族的加盟主以經營多店面的複數加盟主為主,大多加盟主經營超過10家店,甚至有位加盟主經營70間店。
目光轉回到台灣,鳥貴族是許多台灣人訪日時愛去的地點,因此台灣首店試營運,每天店還沒開就引發排隊人龍。今年底,負責在台營運的大成集團將再開出2間街邊店,正式進攻夜經濟市場。甚至,大成集團副總裁韓家寅大膽表示,有機會開到60間店。
鳥貴族有機會獲得台灣人長期青睞嗎?有兩大考驗。
第一,口味面臨檢驗。「你出國去消費的東西,未必會變成你在台灣的日常,」林剛羽觀察,「況且台灣的燒鳥品牌也愈來愈強。」旗下有26家分店的平價串烤品牌焦糖楓執行長陳妍霖則觀察,「台灣消費者還是喜歡多元搭配,肉串、海鮮加上多種小點。」
第二,獲利模式面臨考驗。在日本,盛行下班後聚會喝酒的「一次會」、「二次會」文化,酒水佔鳥貴族營收4成。但在台灣,試營運第一週,大成就已發現酒水佔比較低。
在大倉忠司眼中,充滿不確定的市場,反而可能重燃他20歲時的草創熱情。今年5月,日本鳥貴族公司正式更名為Eternal Hospitality Group,目的正是瞄準國際市場。
訪問途中,他一度興奮地衝出包廂張望,「外面是不是已經超多人了?」用減法哲學打造日本居酒屋帝國的他,從台灣出發,正在畫出第二成長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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