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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副刊/日常——在臺中文學館當志工

桃園電子報

更新於 2023年09月01日07:39 • 發布於 2023年09月01日06:50 • 編輯中心

我在臺中文學館當志工已四年有餘,每周一次只需三小時,短暫時刻特別舒心愉悅。

沉浸在近百年的日式警察宿舍的建築裡,歷史、文化、美學的交融,文學館與文學公園的結合,在在令人暢懷。

常設二館隔著老榕樹與幸卉咖啡館遙望。圖:春天提供

我喜歡觀賞民眾走進館內的動靜,靜靜地聆聽他們透過懷舊的記憶,回到往昔我們沒參與的故事裡。有一位女性民眾才走入常設二館,便坐在緣廊,指著對面的幸卉咖啡館,激動的說:「對!就是這裡,我跟對門的同學大喊,問她功課做完沒?她一邊從臉盆舀水瓢沖洗那一頭黑髮,一邊回我等一下啦!」這民眾約略六十幾歲,她解釋當時隨父親的工作住過這兒,猜想應該是日本人離台後,政府機構接管的宿舍。沿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擋住兩棟建築之間的是台中市政府第四號珍貴老樹,早已長成一片黑森林,哪看得見對面的動靜,而她印象裡的仍是歷歷在目的少女日常。瞧著她又轉到側門窗邊,興奮的說:「小時候,我最喜歡趴在這兒發呆。」懷想當年趴在窗邊發呆的小豆豆,多麼真實的畫面。令人感動的還有七八旬的長者流連在館內,娓娓訴說他們曾經住過的日本宿舍,有的在北部,有的在南部,而今都拆建了,神情裡流露對美好記憶的緬懷。

走進兒童文學館,一隻白鷺鷥的腳從屋頂跨進來,讓人充滿想像力。另一旁有兩個空間,上層擺著各式各樣的繪本,下層的設計是完全不相通的洞,大人要弓著身子才勉強擠得進去,小朋友像土撥鼠一溜煙鑽進洞裡,躺下來便說是他們的家。有一次安親班帶來二十個學生,全擠在洞口,吵成一團,老師規定他們一人三分鐘,時間到就出來,他們樂此不疲,排隊等待,一次又一次,很像去狄斯奈樂園玩遊戲設施。

我最喜歡觀察來這兒的小朋友,有些坐下來看書,聚精會神,恨不得把文字當成養分吸進肚子裡。有的肯定是小猴子的化身,在木質地板滾來滾去,片刻也靜不下來;有的拿起書本放下,再拿一本又放下,活像螞蟻在搬運,忙碌得很。

一個高年級的男孩目不轉睛地看著書,她的媽媽在一旁說著:「看完這本就走喔!外公外婆在外面等我們呢!」男孩沒反應,完全沉浸在書裡,翻過一頁又一頁,直到闔上書本,他抬頭對媽媽露出滿足的笑容。我忍不住好奇,那是關於理財的圖畫書,他是讀出怎樣的興味。

墨痕詩牆。 圖:春天提供

值班前,我喜歡走進文學公園,一面爬滿綠藤的稿紙牆,看似小學生的作業簿,大格寫國字,小格寫注音,裸露直線橫線交錯的鐵絲,意喻創作仍有許多空間,藉此提醒自己偶爾要磨練筆頭。曲水流觴的造景雖然無法實境運用,但彎彎曲曲的水道也符合文人雅士的興致,民眾主動放生幾條金魚,游來游去的,最能引起小朋友的追逐。

值班結束後,我會繞過墨痕詩牆,黑色的大理石牆劈成兩半,上面刻印趙天儀的〈小草〉,右邊題著:「只要有一撮泥土,我就萌芽。∕只要有一滴露珠,我就微笑。……」左邊是「啊 ∕我在陽光中欣欣向榮,∕也在狂風暴雨中渾身抖擻。」小草展現堅韌的生命力,詩人已飄逝,愈挫愈勇的的精神卻持續傳承。

有一次,某國小老師帶學生來文學館戶外教學,她囑咐學生集合地點就在墨痕詩牆。兩個小天兵忘了這名稱,其中一個說:「我想起來了,就在『啊』牆集合。」墨痕詩牆變成「啊牆」,竟成了志工解說員的梗。

紅門與說書牆 圖:春天提供

沿著詩牆緊接著一扇破舊的紅門,門牌立著:自立街20號。一說以前的公家宿舍的大門喜歡漆上紅色,又說紅門提醒居高位者莫忘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現象,又是一段有畫面的歷史。彎過去便是說書牆,十個大大小小的窗框,高高低低錯落著,從框裡望進文學公園,隨著季節變換顏色,熙來人往的互動,構成一幅說不盡的故事。令人聯想起卞之琳的〈斷章〉:「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橋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牆裡牆外的風景,耐人尋味。

文學公園的巡禮結束,這一日下午在臺中文學館當志工的任務完成,我騎著youbike,沿著柳川的步道,與清風綠樹一起分享日常生活的心情。

作者/春天
廖秀春,筆名「春天」。逢甲大學國語文教學中心兼任助理教授,擁有一張台中市文學館志願服務榮譽卡,目前積極加入社區關懷據點取悅樂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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