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筆之時，剛完成了一門考試，獎勵自己喝一杯 BAILEYS 咖啡，不知幾時漸漸長成了能接受苦澀的大人。我已有預感年尾的連場狂歡裡，擅長調酒的朋友又會擺滿一桌酒瓶，到最後誰也認不出自己的酒杯。不喜歡完全醉倒的荒唐，但碰杯一刻的盡興與放鬆，再到放任時間無意義流逝，投入於人群的熱鬧之中，又遠離世界當個局外人，也只有斟了一杯再一杯酒才能做到。
或許因為酒精是成人限定的快樂，它總是沒有熱朱古力或茶那麼純粹，偏偏適合在夜幕昏暗之中，混入一些香豔或曖昧的氣息。先是想起村上春樹《國境之南太陽之西》，男主角在酒吧等待舊戀人前來，她總在寂靜的雨夜現身，半真半假的醉意裡，兩人在別墅點燃爐火，照紅著兩個白蘭地杯。如果換了是白晝，兩人在茶館之中正襟危坐，便完全是另一個故事了。又來個更赤裸的例子:超模 KATE MOSS 在入行 25 周年「借出」 她的左胸，讓藝術家為餐廳 34 MAYFAIR 設計香檳杯，遙遙致敬 18 世妃路易十六的創意狂想 —— 用瑪麗王后乳房形狀來塑造牛奶瓷碗 (BOL SEIN)，傳說這就是圓形淺口香檳杯的雛形。
而酒杯裡冉冉浮升的氣泡，在禁忌之下就顯得更為誘人。在紙醉金迷的 1920 年代，美國竟然頒下了禁酒令，這當然禁絕不了人們對酒精的渴求，於是有了電影情節般迷幻的畫面：年輕男女偷偷握著酒吧發放的會員卡，走進入口隱秘的地下俱樂部，現場演奏的爵士樂聲有時夾雜著低俗的叫囂，但無阻女孩的裙襬縱情搖擺。1974 年版本的《大亨小傳》，便很貼近我想像中禁酒令時代的浮華派對，高跟鞋、晶瑩珠寶與羽毛徹夜旋動不息，將敲響酒杯與噴泉的流水聲也變成陪襯，霎時已分不清玻璃杯還是水鑽頭飾在閃爍。也多虧 GREAT GATSBY 1974 下了禁酒令，女性也可藐視社會規範，公然地闖入男士佔據多時的領地，剪短髮、露出絲襪、抽煙喝酒、約會，探索醉後的自由。
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我是當年的 FLAPPERS，說實話未必真心想喝那些非法走私的劣質酒，而是享受那無人管束的快感，不用穿胸衣、在父母的看管下與人交往、 像淑女一樣學習品茶的禮儀，等宿醉過後才去想明天的事。切記切記，攝入酒精來麻醉自己，實在是傷身的行為。但有時腦海閃過「做大人真好」的念頭，其中之一就是窩在朋友家中，不用理會明早要幾點起床，交換著不同口味的酒，空氣漸漸溫熱起來，大家臉蛋漫著可愛的緋紅，大膽說出平日不敢說的話，將無形的束縛拋到九霄雲外。
SOPHIA LOREN 有幅著名的照片 —— 她在羅馬家中身穿露肩禮服，舉著香檳瓶斟酒，與親朋好友迎接 1963 年。最令人想擁有的，不是那些水晶般精雕細琢的酒杯，也不是她盛裝打扮後的絕色，而是有人與她共享這一片親密的時光。在 2024 年末，無論有沒有一瓶美酒，也祝大家沉浸在醉人的歡愉裡，在新一年到來前或後酣甜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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