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遊戲》專訪 \| 導演親自解答「彩蛋 & 幕後」:Fun Twinks 有何涵義,阿諾百元鈔為何爆紅!
《逃亡遊戲》電影由葛倫鮑威爾(Glen Powell)領銜主演,可說是部節奏兇猛、回歸復古本色的痛快動作電影!如果要你猜測《逃亡遊戲》的靈感來源,大概不會想到《X音素》、《大師兄》,但看過電影後,你可能會發現那些 2000 ~ 2010 年代的實境節目,深深影響「艾德格萊特」這位英國導演,以及他重新詮釋的史蒂芬金經典小說《逃亡遊戲》。
《逃亡遊戲》劇情提要
《逃亡遊戲》故事設定在被架空的 2025 年,這個時代的美國被無所不能的「國網」洗腦至近乎麻木。劇情講述《逃亡遊戲》是收視率最高的電視節目,但同時也是一場致命競賽,參賽者被稱為「逃亡者」,他們必須在職業殺手的追殺下存活三十天,且參賽者的一舉一動都透過實況轉播提供給嗜血的觀眾收看,他們每多撐一天,獎金也會變得更高。急著拯救身患重病的女兒的班(葛倫鮑威爾 飾),在表面親和實則狡猾的節目製作人丹奇利安(喬許布洛林 飾)的說服下,決定鋌而走險參加比賽,但是班的反抗精神、直覺反應與堅韌意志,讓他意外成為觀眾心目中的黑馬,甚至威脅整個體制。隨著收視率飆升,危險程度也越來越高,班不只是必須以智力與膽識逃避獵人追殺,更要對抗一個沉迷於觀看他註定要失敗的國家!
在片中的時空背景下,你很難不被《逃亡遊戲》這個節目吸引,因為從手機、電視到城市各處的巨幕,隨時都在播放節目。片中充滿荒謬的品牌置入與黑色幽默,比如有角色被火焰噴射器燒成「人形烤肉」時,鏡頭立刻切到一段兒童早餐麥片的廣告「Fun Twinks」。
導演特別強調,他的《逃亡遊戲》不是翻拍 1987 年阿諾主演的《魔鬼阿諾》,而是編自史蒂芬金的同名小說,但他仍在片中埋下幾個彩蛋,包括阿諾史瓦辛格本人短暫現身的橋段,以及電影裡的「Fun Twinks」笑點、他如何從實境秀汲取靈感、為何拒絕拍《活人甡吃》續集,以及他如何讓自己導演風格變得更成熟。
GQ:我想先問最關鍵的一題——Fun Twinks?
艾德格萊特:哈哈哈,書裡有寫!我沒問過史蒂芬金,但我猜他在 1972 年寫下「 Fun Twinks 無限供應」時,涵義可能不太一樣。我原本考慮改掉,但還是決定保留,結果觀眾笑到不行,大家都會想:「等等,什麼意思?」
還有一幕是科爾曼多明戈(Colman Domingo)拿出那包 Fun Twinks,我們畫面上出現了 logo,那時我還想加個 slogan「a party in your mouth」。後來我想,嗯,太鬧了,已經夠了。
GQ:你放 twink 這個詞時,有想到它現在的含義嗎?
艾德格萊特:當然知道,我完全明白那個意思!不過我好奇的是:史蒂芬金知道這詞現在代表什麼嗎?我實在想不到 1973 年會有這個用法 ⋯⋯ 你是第一個在宣傳期問這件事的人,看來我得找時間問問他了。
備註:在現代用語中,twink 一詞泛指「有少年感的男同志」。
GQ:紙鈔上印有阿諾史瓦辛格,他是 1987 年《逃亡遊戲》的主角,你如何說服他客串這個小角色?
艾德格萊特:我寫了一封很誠懇的 E-mail,結果他完全沒多問,就同意讓我們在電影裡用他的照片。葛倫之前跟阿諾合作過《浴血任務3》,他也跟阿諾的兒子 Patrick Schwarzenegger 因為一起演過《尖叫女王》而成為朋友。
阿諾人超好,讓我們自由使用那張照片,於是我們做了那張百元鈔道具。這設定是在一個架空的 2025 年,如果這世界的規則不同,也許外國出生的人也能當上美國總統,所以,在這個版本裡,阿諾從加州州長一路變成了美國總統。
GQ:所以真的是阿諾總統?
艾德格萊特:沒錯,百元鈔上印著是他本人,不是角色。
GQ:回到在 IG 瘋傳、你們拿著巨型「阿諾百元鈔」的照片吧
艾德格萊特:那時我和葛倫同時想到同一件事。阿諾真的很親切,但我們看著那個道具心想:「我們是不是該打給他?」但我又想:「我們星期天就要開拍了,不可能回頭再請人家同意啊。」
那天是星期五晚上,我在公寓裡,拍片前我習慣看部「好運電影」,所以我、編劇和葛倫一起看 Sam Peckinpah 的《亡命大煞星》。看到一半時,葛倫看了手機說:「派翠克史瓦辛格打了四通未接!」他回撥後派翠克說:「喔嗨!現在換我爸接電話。」結果我們就這樣跟阿諾視訊了。
阿諾:「喔,你的牙齒中間有個縫。」
我:「天啊,世界先生在挑我毛病。」
阿諾:「我剛到好萊塢的時候,牙齒中間也有個縫,後來去補起來了。」
我:「喔,我的還沒補。」
阿諾:「不要補,那個縫帶來好運。我把縫補起來之後,票房就下降了。」
他真的非常大方,後來我們拍完電影我想了很久,一直說:「我們應該把那張 100 美元鈔票印出一張,送給阿諾。」當算阿諾看完電影,而我和葛倫在場後等著見他時,我還是非常緊張。
GQ:他是在看完電影之後拍合照的嗎?
艾德格萊特:對,我們在私人試映結束後去見他,這位主演過《魔鬼終結者2:審判日》的男人說:「天啊太棒了,恭喜你們!這部看起來真的超難拍,葛倫,你全身都是血和汗,還有那些夜戲,真的太累了。我喜歡看動作片完成後的成果,但我不喜歡拍它們,我其實更喜歡拍《龍兄鼠弟》或《魔鬼孩子王》那樣的片。」
他真的很有風度也很溫暖,看來電影真的有吸引到他,我們也把那張巨大的 100 美元鈔票送給他。
GQ:電影中「國網」掌控整個社會,這設定其實非常貼近當代,尤其當大家都在擔心一些企業家擁有越來越大的權力。
艾德格萊特:之前我們討論電影裡警察的設定時,我們不再稱他們為警察,而是叫「NCG 網絡社區警衛」,也就是讓網路公司擁有警力。你知道 Amazon 在 1997 年還只是賣書的,現在什麼都有,保險、雜貨等等,所以我們寫劇本時就在想:「如果 Amazon 擁有警察會怎樣?」
這部小說在 1982 年出版,但寫於 1973 年,讓我覺得最瘋狂的是,書在很多層面上都非常有前瞻性,像是企業掌控一切,甚至是深度偽造的概念。當然當時沒有這個詞,但書裡有一幕是主角錄了一段要播出的影片,結果被重新剪輯成完全不同的內容。
AI 的發展速度真的非常快,我相信我們會走到一個大家不再信任新聞畫面的時代,我們其實已經到了看到影片要分辨是不是 AI 的地步了。
GQ:當你把小說中那些前瞻性主題轉換到電影裡,這些是原本世界觀的一部分,還是刻意帶入當代議題?
艾德格萊特:我覺得兩者都有。我找麥可一起寫劇本的原因,是我們之前一起做過喜劇《歪小子史考特》,但我知道他其實還有另外一面非常適合這部作品。
史蒂芬金當初寫這本書時,把背景設定在 2025 年,那對他來說只是「未來某個很遠的年份」,但我們現在拍電影時,其實已經非常接近那一天了,我們能在改編時帶著過去數十年來所有已發生的事去寫,反而成為我們的能力。不僅是政治或商業層面,還包括過去 25 年的電視實境秀歷史,我覺得這類型的節目是從《老大哥》開始爆紅的,那大概就是 21 世紀實境節目的開端。
GQ:對啊,你們在片中用《The Americanos》直接諷刺這些節目
艾德格萊特:順帶一提,《The Americanos》的主題曲用的是 Holly Johnson 的〈Americanos〉,但那是一個翻唱版本,由葛倫妹妹(Leslie Powell)演唱,她有替《日落豪宅》等節目做音樂,我一聽就說:「我想邀請你妹妹做一個《日落豪宅》風格的〈Americanos〉版本。」
你會稱劇中橋段為「惡意剪輯」,參與實境節目和當演員不同,如果你想當明星,至少大概知道那要承擔什麼,但一般民眾上節目,通常沒有準備好面對可能發生的事情。而多數節目,即便只是唱歌比賽、烘焙比賽這種比較溫和的也一樣殘酷,也照樣會有醜聞、製作單位刻意剪輯,把人塑造成反派、把素人變成全國笑柄 ⋯⋯ 我覺得實境節目幕後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祕密。
GQ:我常在 IG 上刷到以前實境節目片段,評審對參賽者簡直殘忍,那些人的夢想在 30 秒內就被摧毀
艾德格萊特:而且節目製作人根本是在設局,我還特地給編劇看了《X音素》裡的一段內容,裡面有位參賽者有點像我們的電影主角「班」,他被安排在舞台上大發脾氣,因為現在有 YouTube,所以那位參賽者能說出自己的故事,然後你再回頭看電視的版本,就會覺得「這完全就是被刻意剪成某種劇情的啊!」然後隔天她就變成所有報紙的頭條。
GQ:你會不會像 Frank Darabont 那樣,再去翻史蒂芬金的舊作改編?
艾德格萊特:天啊我不知道。我導戲已經 30 年了,我一直很喜歡史蒂芬金的著作,有趣的是,每次站在紅毯上都有人問我:「你還想改編哪一本史蒂芬金的書?」但我真的不知道,我最喜歡的那些小說都已經被拍成很棒的電影了。
GQ:所以你不會想嘗試《鬼店》之類的作品?
艾德格萊特:尤其是那部,我覺得是最難動的。但以《逃亡遊戲》來說,原作本身就和之前的電影完全不同,我真正喜歡的翻拍,是做出不同東西的。我個人認為最糟的翻拍,就像在唱卡拉 OK 完全照著舊劇本走。
我想我得很小心不提到任何名字,但有一部續集完全就是以前的翻版,我記得從電影院出來時的感覺是:我在做什麼?我 30 年前就看過這部電影了!
GQ:那當有人問你「你要不要拍《活人甡吃2》或《終棘警探2》,你會不會困擾?
艾德格萊特:老實說,我會感到受寵若驚。但迎合粉絲是危險的,你要想的是觀眾真正「需要」什麼,而不是他們「以為」想要什麼。別覺得自己在做的事情是一種義務,因為真正好的東西,一定是來自於熱情,所以我覺得確實有這樣的因素在。
有時候我真的看不出一個故事的後續會是什麼,有些我們做過的作品,我真的會想:這個角色之後還能往哪裡走?如果某個故事還有未完的篇章,那當然很好,也有可能我們某部電影裡還藏著我們自己都沒想到的延伸方向。
GQ:能不能說,隨著年紀增長,你感興趣的題材也變得更成熟了?
艾德格萊特:我前陣子其實有跟 Simon Pegg 聊過這件事,他前幾天看了這部電影,然後說:「我真的很喜歡,感覺你的風格正在進化,也更成熟了。」我跟他說,我在一些訪問裡聽到有人驚訝這部片不像《歪小子史考特》,而我心裡想的是:「嗯,我現在 51 歲了,不再是 24 歲了。」
我覺得另一件事是,拍一部電影,你得花好幾年的生命在那個題材上。所以如果你花了四年拍一部殭屍片,你不太可能會立刻想再拍另一部殭屍片;你剛拍完一部警匪片,你也不會馬上想再拍一部警匪片。
GQ:那麼你現在想拍什麼?
艾德格萊特:說真的,我通常也不知道。我確實有一些專案正在開發,也有幾個劇本寫完了。但就像現在這個階段,有點像丹尼爾克雷格的例子,《007:惡魔四伏》拍完時,有人問他:「你期待再拍一部龐德電影嗎?」他回答:「我寧願割腕。」那就像問一個剛跑完馬拉松的人:「你想再跑一場嗎?」所以當我站在紅毯上,被問:「你還會改編哪一本史蒂芬金的書?」我真的不知道(笑)。
我們是一年前開拍的,這是我拍過規模最大的一部片,也是在製作和後製上花最短時間的一部電影。所以當有人問我:「你的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麼?」我最誠實的回答就是:「睡覺」。這倒不是什麼獨家新聞,但如果是可能會蠻好笑,那標題肯定會變成:「萊特愛睡覺」。
GQ:絕對會下這種標題。
艾德格萊特:標題可以下「艾德格萊特談《逃亡遊戲》、電影職涯,還有 twinks。」不是 Fun Twinks,寫 twinks 就好。
本文改自:《GQ》英國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