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珍專欄：柯文哲成了「司法磨刀石」

法官心證像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樣；不必十五天，僅僅四天不到，原本無保請回的前台北市長、民眾黨主席柯文哲，二度羈押庭檢辯攻防三小時，法官裁定三百六十度逆轉，柯文哲羈押禁見！

羈押庭抗告逆轉並非特例，前桃園市長鄭文燦涉貪三開羈押庭，兩度提高交保金，最終還是遭到羈押；柯案與鄭案兩相對比，特別值得拿出來做為「法官心證」的教材。

鄭文燦有金流，柯文哲金流「押了繼續查」

鄭文燦案，檢方調查長達七年，聲請羈押時已經掌握行賄收賄金流和犯行錄音檔，地院以重金交保是認為事證明確無串供之虞，高院第一次發回更裁理由在質疑原審並未敘明無羈押必要之依據，也未說明是否全無串證滅證逃亡之虞；第二次發回更裁理由則在於鄭文燦涉嫌犯行重大，依過去不乏有政商名人逃亡的前例，做有相當理由認為被告仍有逃亡之虞，且鄭卸任後仍有政治與社會影響力，仍有與被釋回或交保的證人與被告，及未浮現的相關人勾串的可能；簡單講，高院審酌鄭文燦交保更裁的關鍵還是圍繞著是否有羈押必要，桃檢則提出新事證抗告，同時在鄭文燦四十七天羈押期間搜索出鄭住處的六百七十八萬現金，完成全案起訴，並未浪費三度抗告爭取到的兩個月羈押期。

柯文哲案，檢方聲請以圖利罪聲請羈押，並未查出金流；地院雖認定京華城案「客觀上有違法情形」，但採信柯文哲相信專業（前副市長彭振聲與都委會）未介入個案的辯詞；高院發回更裁的理由則直指柯文哲「積極介入」，質疑「被告是否如其主張相信專業且多數決之都委決議，對本案情節無所悉或未曾懷疑，仍有究明必要」，直接打臉北院法官的心證，只差沒說法官判案只採信被告說法，顯有不當。

果不其然，就在柯文哲請回的四天裡，各種「柯文哲不可能不知道」的「事證」接連出爐，包括民進黨苗博雅二０二一年的質詢，「哪一條（法律）可以給三個容積獎勵？」此案關鍵被告、已經在押的應曉薇二０一七年的質詢，「市長說簽了560℅容積率，會圖利京華城100億，京華城捐地30℅土地，市值已達200億，誰佔便宜？」前副市長林欽榮聲明，和當年的都委會一致反對京華城主張的容積率（百分之六百七十），更關鍵的，前都發局長林洲民接連翻出「往事」，包括他「定期」向柯文哲報告京華城案，且以文字簽呈備忘錄提醒柯文哲，若照應曉薇的質詢放水容積，市府恐須負起圖利法律責任，甚至直指當年的「柯市長辦公室主任李文宗」「全程監督」大巨蛋案的都審會。

「嗡嗡翁」的柯文哲，坑了「都不知道」的柯文哲

上述材料都成了北檢羈押庭的攻防核心，據稱，羈押庭上檢方還拿出二０二０年十一月送公開展覽的六份批示公文，都有柯文哲的「市長甲章」，雖然是彭振聲保管的決行章，但不能因此認定柯文哲「主觀上沒有明知違法」，而柯文哲八年市長任內的「事必躬親嗡嗡嗡」、每天必開讓市府官員皮繃緊的「晨會」，都成了他不可能不知道京華城擴大容積率爭議的證據，質言之，「嗡嗡翁」的柯文哲，坑了「我都不知道」的柯文哲。

北院公開的裁定理由書相對簡單，大要是：一，柯文哲明知京華城一案違背法令，「仍執意為之，貫徹意志，昭然若揭」，並因此致使共犯沈慶京的京華城案獲不法利益超過兩百億元，圖利罪嫌重大；二，柯文哲所為是單純圖利，還是「期約收受賄賂」仍待查明；三，偵查是浮動狀態，隨著證據資料漸漸形成具體的犯罪輪廓，甚至轉為重罪，柯文哲仍可能翻轉說法甚至勾串證人；四，柯文哲供述和已羈押的被告說詞不一，為保全證據，保障證詞的真實性，加以此案重大對社會影響深遠，確認有羈押禁見的必要。

另據媒體報導，法官交給檢察官、律師和柯文哲的裁定書中提及：一，沈慶京行賄應曉薇「論功行賞」的款項尚有流向不明之處，而「該時確有不明來源金流，分別匯入其（柯文哲）配偶及子女帳戶內。」；二，柯文哲扣案手機有刪除對話紀錄（暗示滅證可能？）三，在有圖利罪嫌之際，柯文哲仍與沈慶京會面，完全不避瓜田李下，「縱心存明月，仍難杜悠悠之口。」

難杜悠悠之口，適合做為羈押理由嗎？

簡單講，法官採信了檢方之言，認定柯文哲圖利罪嫌重大，但還是沒具體勾勒出金流，即使認為有不明金流匯入柯家，但也沒有證據指證錢就是來自沈慶京或應曉薇的交付，那麼又如何避免「有罪推定，押人取供」之譏？鄭文燦因為有金流的貪汙罪嫌被押，沒有金流的「圖利」，認定心證空間極大，有沒有必要採取羈押的雷霆手段？舉例而言，前財政部長李述德因大巨蛋案纏訟近二十年，沒有一毛錢遠雄金流，即使因圖利罪被判重刑（還可上訴），亦從未被羈押；柯文不避瓜田李下與沈慶京會面，就算情節屬「不當宴飲」，整飭官箴的監察院可糾可彈，但「難杜悠悠之口」適合做為羈押重懲的理由嗎？

更值得一提的是，北院重開羈押庭前，法官特別諭示不審酌新事證，保障柯文哲「防禦權」，意味同樣的聲押事證，地院不同法官表現出天壤之別的心證，那麼是第一次羈押庭的法官太怠惰？還是檢察官太鬆懈？而審檢在押與不押之間，檢方的抗告書、院方的裁定書全文，亦諱莫如深，謹供特定媒體「爆料」用，包括柯妻陳佩琪存入的「不明財產」到底是一百七十萬、七百萬還是千萬？都成了未審先判的「傳聞」，徒增「違反偵查不公開」之譏，却無取信於民之用，誠如法官所言，此案「對社會影響深遠」，不論押與不押，檢審的理由都應該充分且完整地公布，「以杜悠悠眾口」，讓不服者不得不服。（推薦閱讀：風評：前有陳菊後有姚立明─兒戲國家名器，賴清德超扁趕英）

柯文哲被羈押，不是檢方的勝利，而是司法漫長攻防的開始，桃檢四十七天起訴鄭文燦，結束其羈押；北檢要花多長時間取證柯文哲和沈慶京間的金流？佛佛家渡人是「捨身飼虎」，這一回，柯文哲奉上人身自由，做了司法公正的磨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