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濠仲專欄：「對國會了解愈多，對它評價就愈差」

「對國會了解愈多，對它評價就愈差」，這是2015年，民調機構蓋洛普（GALLUP）對美國國會滿意度進行調查後的結論之一。有別於歷來各式民調無不呈現國會（美國）滿意度、信任度下滑趨勢，蓋洛普那次的調查，或許更直指核心，它不只反映了民眾對國會的觀感，還進一步點出了選民和國會議員之間，也存在著「因誤會而結合，因了解而分開」的現象。

以蓋洛普這份民調顯示的概況，我們可以看到，美國人對美國國會的評價確實很低，低到有49%的人認為國會的運作方式很糟糕，只有15%的人認為它運作良好。而自80年代「僵局」（Gridlock）一詞開始大量出現在政治圈，凡國會（眾議院）因錯綜複雜的議事規則，導致無法快速有效服務人民時，「僵局」就常被當成一種解釋。但「僵局」二字雖造成民眾對國會有了負面觀感，卻也只是粗略地描繪了表面現實，又或者有人以為這當中，恐怕是民眾受輿論影響，才烙下對「國會僵局」的刻板印象，也才對國會評價那麼差。結果，蓋洛普民調告訴我們，實際情況並非如此。

根據民調設計，除了為了解民眾對國會的評價，它同時要釐清的是，其中的「負評」，究竟是因為資訊不充分，被刻板印象引導，還是源自於因為關注國會的所作所為，才產生不良觀感。因此，這份民調便配以另外五道「事實性議題」，據此衡量民眾對國會（運作、組成）的了解程度，以進一步分析是怎樣的人不滿國會。

這五道題分別是：1.你知道美國每個州有多少名參議員嗎？2.你是否知道國會哪個院（眾議院還是參議院）負責確認聯邦法官？3.美國眾議院議員的任期（一任）是幾年？4.你是否知道目前哪個政黨（民主黨或共和黨）在美國眾議院擁有最多席次？5.你是否知道美國參議院多數黨領袖的名字？

結果顯示，愈是正確答出上述衡量知識和政治意識指標問題的民眾，對國會的評價就愈差。即，雖然能夠正確回答四題以上的民眾僅占17%，但在這17%的民眾當中，卻有66%認為國會表現很差，只有7%的人認為國會表現良好。此外，受訪者中，有20%表示自己非常密切關注國家政治新聞，這和正確回答四題以上國會知識問題者的比例相當。亦即，美國人對國會運作方式的了解程度，與他們對國會實際工作的評價有著顯著的關聯。

另一方面，在五個問題都答錯的受訪者中，只有29%的人認為國會工作做得不好或很差；在答對一個問題的人中，對國會持負評的比例上升至46%；答對兩到三個問題的人中，比例上升至56%。換句話說，美國人對國會了解愈多，就愈有可能認為國會工作做得不好。若再以答題正確多寡和對國會優劣評價的「評分差距」數分析，結果更顯示，對國會持最負面態度的美國人，都是相當程度基於對該機構及其運作的充分了解後，才形成了負面觀點，而非只以國會表面模糊的了解就做出判斷。

當年負責解析這份民調的學者，據此給出了這樣的建議，他們認為，這一民調證實了「嫌貨才是買貨人」，如此，國會議員便無法僅靠說大話就能扭轉它的低滿意度，而是需要有實際上表現得很好的國會議員，才能贏回那些最關注國會的民眾的支持。倘若調查結果是，那些既不了解國會、也不關注國會的公眾，卻對國會做出負面評價，那麼，「修復國會形象」這項工程反而會變得非常棘手，因此這一事實（對國會了解愈多，對它評價就愈差），對任何致力於彌合目前美國人與國會議員之間期待落差的人來說，實具重要意義。

台灣「大罷免」投票在即，就算認為背後是一場政黨鬥爭，卻也無法否認，社會大眾早藉由它為時數月的一階連署、二階連署過程，見證到多少本屆立委的胡蠻，諸如國會違憲擴權、「保鮮膜封死議場，一黨修法」、草率刪凍預算，再到所謂「最高機密版本」的法庭直播修法，其荒腔走板皆隨之一一現形，在實際立法行為受到廣泛爭辯下，罷免行動這才有了足夠的「養分」走到現在。以蓋洛普當年那份民調為鑑，觀諸台灣，「對國會了解愈多，對它評價就愈差」，這樣的描述應該是同樣適用。

※作者為《上報》總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