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老佛爺讚嘆、啟發MET時尚展！《歐蘭朵》如何用服裝講述400年的自我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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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在莎莉波特（Sally Potter）執導的電影《美麗佳人歐蘭朵》（Orlando）中，蒂妲史雲頓（Tilda Swinton）飾演的主角歐蘭朵穿著華麗的粉綠色蓬蓬裙，頭戴相襯的灰色假髮衝進花園中的樹籬迷宮，但當她離開迷宮時，粉嫩的洋裝被古板的深色取代，頭上的假髮也不知去向，導演巧妙地運用轉換鏡頭與戲服，帶領觀眾在迷宮中跨越一個世紀，而這種藉由服裝巧妙推進時間的作法，正是2020年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簡稱The Met）服飾典藏館（Costume Institute）年度時尚展覽《關於時間：時尚與存續》（About Time: Fashion and Duration）的靈感來源。
「時尚與時代的依附關係非常強，它不僅反映、代表一個時代的精神，也會隨著時代演進而改變，有如敏銳、精確的時鐘。」服飾典藏館策展人Andrew Bolton說。
《美麗佳人歐蘭朵》的故事，改編自英國作家維吉尼亞吳爾芙（Virginia Woolf）的同名小說《歐蘭朵》，講述貴族男孩歐蘭朵因為受女王伊莉莎白一世（Elizabeth I）恩寵而青春永駐，經歷過無數對愛情、文學、政治生涯的期待破滅，在七日長眠後性別轉換為女性，最終在400年之後，於20世紀找到自我的故事。
跨越時間、性別的敘事，以及傑出的畫面呈現，讓電影取得了極高的藝術成就；導演莎莉波特表示，她在少女時期首次讀到這部著作，就深深地為故事宏大的時間、地域尺度所吸引，「在閱讀時，我可以看見每一個場景，畫面在我心中燃燒，感覺就像在觀看影片一樣，一連串影像從1600年跨越時空飛舞到現代。」她說。
為了拍攝這部電影，莎莉波特早在1984年就開始四處向片商提案，但一開始卻遲遲沒有得到正面回應，因為製片公司多半不看好這個時空跨越超過四世紀，主角還由男變女的故事，但最後在她不斷的努力下，終於在1987年獲得約400萬美元的資金，開始籌備拍攝。
在設計場景時，莎莉波特首先遇到的難題，是該如何讓觀眾在視覺上可以清晰分辨歐蘭朵身處的時空，而不被過多的歷史細節麻痺，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莎莉波特為每個時代、情景安排了不同的色調，運用不同色彩給人的視覺感受反映歐蘭朵的心態與生命歷程。例如，女王伊莉莎白一世的華貴宮廷以紅與金色為主，歐蘭朵愛上俄羅斯公主的冬季泰晤士河則是神秘的銀色與藍色，維多利亞時代是綠色與紫色，20世紀則是金屬、玻璃幃幕與塑膠的質感。
蒂妲史雲頓飾演的歐蘭朵（左）在結冰的冬季泰晤士河慶典上邂逅俄羅斯公主莎夏（Sasha），場景以銀色與深藍色塑造冬日景象神秘卻令人心曠神怡的氛圍。（圖／水元素文化）
而對於《美麗佳人歐蘭朵》的戲服設計師Sandy Powell來說，該如何巧妙地在服裝上既呈現出不同時代、性別的時尚特色，同時又能彰顯歐蘭朵的人格特質，也是需要反覆推敲、研究的挑戰，「我的做法是，找出每個時代的關鍵元素，然後在服裝上強調它們。」Sandy Powell說。
17世紀末蒂妲史雲頓飾演的歐蘭朵仍然是位男性，戲服設計師Sandy Powell刻意在服裝上強調當時男裝常見的荷葉花邊袖口、領巾，以及宛如現代裙裝的褲裝輪廓。（圖／水元素文化）
《美麗佳人歐蘭朵》的故事從1600年前後伊莉莎白一世的宮廷中展開，在初次見到歐蘭朵時，Sandy Powell為他繁複的上衣，配上九〇年代初女性流行的芥末黃緊身褲，「那一點也不符合伊莉莎白時代，但卻非常適合蒂妲史雲頓，從現在的眼光來看雖然有些過時，但效果仍然很好。」Sandy Powell表示。
至於啟發The Met服飾典藏館策展人Andrew Bolton的花園迷宮場景，Sandy Powell指出，這個場景雖然前後橫跨了100年，從18世紀的喬治王朝來到19世紀的維多利亞時代，但藉由維持比例與份量（scale and volume），歐蘭朵的服裝即使在色彩與質地上有所轉變，仍然可以保持視覺上的一致性。
「這兩個時代的裙子下都有寬大的裙擺，18世紀裙裝下的是寬裙簍（pannier），很適合蒂妲史雲頓穿著它大步走動，而她的確也穿著那件戲服快速奔跑，維多利亞時代的裙子下則是有裙撐（crinoline），因此兩個時代的裙裝份量都很大。」
蒂妲史雲頓飾演的歐蘭朵穿著18世紀宮廷服飾在快速行動時必須提起裙擺，但卻非常能在視覺上展現當時女裝帶給女性的身體限制。（圖／水元素文化）
18至19世紀西方貴族女性的裙擺十分寬大，輪廓與男裝大相逕庭，格外能突顯蒂妲史雲頓飾演的歐蘭朵，在轉換性別後所經歷的衝突與不適。（圖／水元素文化）
在色彩的選擇上，18世紀的歐蘭朵穿著明亮的粉綠色洋裝，但轉身來到19世紀，粉嫩的綠色變成深沉、飽和的翠綠與黑色格紋，雖然色調轉變，但觀眾仍然可以從綠色看得出來這是同一個角色。
離開樹籬迷宮時，蒂妲史雲頓飾演的歐蘭朵（左）雖然換上深色的19世紀中期維多利亞式服裝，但綠色的格紋以及服裝上的球形裝飾，仍然與100年前的服裝相呼應。（圖／水元素文化）
相較於運用服裝來展現時間的流逝，服裝與對應性別在不同時空截然不同的樣貌，也是《美麗佳人歐蘭朵》戲服引人入勝之處；例如在電影一開始，歐蘭朵穿著代表16世紀男性的緊身長褲，同樣的裝束在一九九〇年代被視為女性的服裝，而在電影結束時，歐蘭朵身穿九〇年代女性常見的白襯衫與西服長褲，但同樣的衣物在20世紀初卻完全屬於男性，在跨越400年的時空，中間經歷過18、19世紀華麗誇張的女性服飾，最終歐蘭朵的服裝輪廓，似乎又成為了數百年前那個不諳世事的貴族少年。
此外，作為一部講述「性別覺醒」的電影，在《美麗佳人歐蘭朵》中飾演伊莉莎白女王的，是當時已年過八旬的英國男同志劇作家昆汀奎斯普（Quentin Crisp），他不僅是西方世界同志運動的先驅，也是著名的變裝者，由他來飾演女王伊莉沙白一世，一方面完美展現華服的氣勢，雌雄同體的氣質帶來的視覺震撼，也是讓這部電影成為不朽經典的關鍵。
男同志劇作家昆汀奎斯普所飾演的女王伊莉莎白一世，在電影中賦予歐蘭朵不朽的青春，雌雄同體的氣質令人印象深刻。（圖／水元素文化）
《美麗佳人歐蘭朵》於1992年於威尼斯影展（Venice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首度亮相後獲得各方一致好評，不僅獲得了奧斯卡最佳藝術指導與最佳戲服設計的提名，更為導演莎莉波特、戲服設計師Sandy Powell以及主角蒂妲史雲頓日後的事業奠定基礎。
電影宣傳時，Sandy Powell出色的戲服設計，讓她獲得電影與時尚界一致的關注，有「時尚大帝」之稱的卡爾拉格斐（Karl Lagerfeld）甚至親自掌鏡，拍攝一系列名為Raising Orlando的照片，刊登於美國版《Vogue》1993年7月號上，相片中蒂妲史雲頓穿著Sandy Powell製作的戲服，將亦男亦女的純粹美展現得淋漓盡致。在拍攝時，Karl Lagerfeld對這些在有限成本下完成的精緻戲服相當好奇，向Sandy Powell詢問了非常多關於戲服製作的細節。
「他問了好多關於戲服的問題。」Sandy Powell說，「他想知道戲服使用的布料、使用的工法，以及花了多少成本。」
《美麗佳人歐蘭朵》故事與戲服的影響力，並未隨著電影下檔而消失，向來勇於挑戰時裝界限的Comme des Garçons設計師川久保玲（Rei Kawakubo），近期便於《歐蘭朵》的故事為靈感，發表了名為《變革與解放》（Transformation and Liberation）的服裝系列三部曲，首部曲於2020春夏巴黎男裝週亮相，二部曲發表於2020春夏巴黎時裝週，三部曲則化為2019年底於維也納國立歌劇院上演的《歐蘭朵》歌劇戲服。
「我一直以來，都對維吉尼亞吳爾芙以及她所屬的布盧姆茨伯里派（the Bloomsbury circle），特別是《歐蘭朵》很感興趣，因為它的核心概念是跨越時間與性別的。」川久保玲說。
《美麗佳人歐蘭朵》（Orlando）改編自維吉尼亞吳爾芙（Virginia Woolf）的同名小說《歐蘭朵》，講述貴族男孩歐蘭朵因為受女王伊莉莎白一世（Elizabeth I）恩寵而青春永駐，經歷過無數對愛情、文學、政治生涯的期待破滅，在七日長眠後性別轉換為女性，逐步建立對自我的價值的故事。
《美麗佳人歐蘭朵》全新數位版2020年8月28日在台上映。
資料來源：水元素文化、Sony、Dazed、Avenue Magaz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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