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咖啡｜銀座老聖保羅咖啡的前世今生

位於銀座的這家有著百年曆史的老咖啡店，曾經是連芥川龍之介、約翰列儂等文豪，音樂巨星極為熱衷的銀座老店。百年曆史斷不能匆匆略過，就讓筆者為你細細道來這家老咖啡店身上的故事，一探它的前世今生。

東洋人言西洋事，每談必提西事東漸之肇始，而疏於考證其源流。譬如咖啡，國人多以喝咖啡為西洋生活典範之一，溢美之論無數，而鮮有人知曉，歐洲人日飲咖啡實則起源於17世紀。在漫長的中世紀中，歐洲沒有一間咖啡館。這是因為咖啡樹原產自非洲埃塞俄比亞，13世紀埃國人通過軍事入侵把咖啡文化帶到阿拉伯世界，此後咖啡在禁酒的伊斯蘭世界發揚光大，而咖啡產業也長期為阿拉伯人壟斷。
歐洲人真正嚐到咖啡的香醇，則要等到1683年奧斯曼帝國維也納圍城。在這場戰役中，波蘭騎兵和波蘭間諜為歐洲聯軍的最後勝利立下汗馬功勞，而搶奪戰利品的士兵們在奧斯曼軍隊的營壘中初識咖啡豆，無人知其為何物。唯有一位名不經傳的波蘭間諜帶走了所有的咖啡豆，並於日後創辦了歐洲第一間咖啡館。而咖啡東傳，也不過是此後兩三百年內的故事。這裡面就不得不說說東京銀座地區的一間百年咖啡館的故事。

如今日本國家的宣傳文案中，日本民族時常頂著好學他物的光環，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唐化時代沐浴唐風遂一時風尚。近代開國，西洋生活之瑣碎，更不會輕易脫漏日人視野。譬如16世紀的日本戰國，武將德川家康就尤好西洋事物，長筱之戰，排槍陣重挫武田家早已傳為戰國經典戰役。至於家康本人是否善飲咖啡則不得而知。但頗令人驚奇的是，當代德川家的後人德川慶朝卻是一位專業的咖啡烘焙師。不過日本最早的咖啡館的名號卻沒有落在德川家，而是被銀座一家名為「老聖保羅」的咖啡館長期保有。
大概對日本人而言，對老聖保羅（paulista）這個饒口的名字有點不得要領。喜歡四處旅遊的人或許知道老聖保羅是巴西聖保羅的一條街道，而日本最早的咖啡館也取名為老聖保羅，正與巴西有著直接的關係。

歐洲殖民者在開拓南美時，就把咖啡樹移植到南美，所以到了日本近代開國的時期，巴西已經成為了世界重要的咖啡產地。作為後起的列強，日本顯然不想困於本土狹小的國土和匱乏的資源，海外殖民在當時已成日本的不二選擇，而移民的目的地之一就是地廣人稀的巴西。
老聖保羅咖啡的創始人「水野龍」，最初就是皇國殖民公司的社長，專司巴西殖民業務。
1908年，在水野的大力張羅下，日本第一艘巴西移民船笠戶丸號離開神戶港，駛往巴西。彼時的巴西剛剛廢除奴隸制，大量種植園因喪失勞動力而不得已全世界招工。而日本剛剛經曆日俄戰爭，復原軍人和增長的人口讓狹小的國土壓力倍增，食量匱乏和失業問題日益嚴峻。由此，兩邊一拍即合，為了解決日本的國內問題，水野便著手組織巴西殖民活動。

作為日本人，水野沒有白人強烈的種族偏見，也積極致力於融入當地社會，故而水野的殖民團在巴西當地留下了不錯的口碑。不過水野也為此債台高築，所幸巴西聖保羅州政府有意支持水野的移民事業，授予其東洋咖啡宣傳販賣權，並許諾每年無償供應1,000袋咖啡，委託水野在日本推廣巴西咖啡。

1911年，回到日本的水野正式創辦老聖保羅咖啡。與其他打著咖啡館名號實為西點洋酒舖的店鋪不同，老聖保羅只經營咖啡，店員也不是女侍者，而多為少年。由此而言，日本最早的咖啡館這個名號也算名副其實。而且當年的老聖保羅也頗有如今星巴克的風範，一杯咖啡只要5日圓，平民階層也能消費得起。
很快地老聖保羅便獲得了「無論對誰都能平易近人待之的咖啡店鼻祖」的讚譽，其分店也陸續遍布日本各地。諸如芥川龍之介這樣的文化界名人也開始頻繁出入老聖保羅，特別是在學生（特別是慶應大學的學生）和社會人之間享有極高人氣。

水野的事業蒸蒸日上，然而1923年的關東大地震中，老聖保羅的店鋪也無法倖免。加之聖保羅政府許諾的咖啡豆無償供應期限已至，水野不得不調整經營並縮小規模，關閉了全部的咖啡館後，則專營咖啡豆進口和烘焙。二戰期間的1943年，水野根據日本當局指示，將公司更名為日東咖啡株式會社。

水野於戰後的第六個年頭去世，生前並沒有重操咖啡館舊業。1969年，戰後重生的日本迎來經濟成長期，日東咖啡重新設立老聖保羅咖啡分公司，並於1970年於銀座8丁目設立直營店，店面全面復原了當年的老聖保羅咖啡館。如今我們能在銀座遇到的這間百年老舖，便是1970年重新設立的【老聖保羅咖啡館（カフェーパウリスタ）】。

作為一間文人學生經常光顧的咖啡館，老聖保羅咖啡館也時常被當時的流行作家刻畫進文字中。早年的老聖保羅在物質生活不富裕的時代，把咖啡做成了流行社會文化，當時的日語中還出現了一個省略詞叫「銀ブラ」，意為到銀座老聖保羅咖啡館喝5日圓一杯的咖啡（現在這個詞意為「到銀座逛街」）。百年後的今天，當你有幸漫步銀座的時候，別忘了去拜訪一下老聖保羅，嘗試一下真正的「銀ブラ」。
老聖保羅咖啡館 銀座本店（カフェーパウリスタ 銀座本店）
地址：東京都中央區銀座8-9-16
時間：週一至週六 8:30～21:30、週日及節假日 11:30～20:00
電話：03-3572-6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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