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聯盟》掀起的DC宇宙腥風血雨史（一）：別說廢話，給我史奈德
2019 年 4 月 24 日那一週，你最期待的電影盛事是什麼？不，我不是在講《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Avengers: Endgame) 。不是所有人都這樣想，有一群人更關注銀河系的另一端，那裏卻沒有這裡如此喧鬧歡樂。他們已經哭喊、乞求、怒吼了連續 16 個月。就在漫威大電影歡喜上映的這一週，這群粉絲決定繼續他們的任務，再發動一次全球性的網路串連活動。而這只是媲美聖杯之旅的偉大史詩中的一個小逗點，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給我們「查克史奈德剪輯版」(Snyder’s cut) 的《正義聯盟》(Justice League) 。
傾聽粉絲的聲音──華納有做到嗎？
「漫畫改編電影」是非常容易累積觀眾基本盤的類型電影，宅宅們會散盡家財來支持你的漫改電影。因此，電影公司如何與漫畫粉絲們「相處」便成為一個重要的課題：漫威影業非常懂得如何轉化粉絲的熱情以「借力使力」，像是他們回應了粉絲對考森探員的熱情，將考森放在他們早先計畫的漫威影集裡擔任主角；而華納影業也有自己的一套邏輯，他們選擇關上大門、剪掉電話線、忘記外頭有一群激動的粉絲正在向他們叫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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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麗拉森蹲下為小粉絲簽名。
別忘了，這套冷戰策略並非永遠都行不通。採取不問不說主義的華納影業，在與奉行「如果我告訴你，我就得殺了你」主義的克里斯多福諾蘭 (Christopher Nolan) 導演合作時，幾乎是堅壁清野般地封鎖任何溝通管道。在《黑暗騎士》(The Dark Knight) 三部曲電影製作的數年中，粉絲就像在面對一台巨大的蝙蝠俠販賣機，你不能期望它會跟你聊個天、談個心事，你只能盯著販賣機上的開賣公告。時間到，去投錢，然後你就會得到一大包讓你嗨翻天的新蝙蝠俠玩意兒。這會讓華納與蝙蝠俠獲得更多的粉絲嗎？事實證明，真的可以。
但那都是 2012 年以前的事了，如今是一個人們拋棄現實、在網路上建構現實的超光速數位時代。人們期待更好更滿的回應，他們迫切地想跟你的超英雄電影零距離接觸。而如果每個導演都能丟出完美無瑕的電影後便閉關隱居，那也就罷了。粉絲們會群聚在這些燒腦又引經據典的電影旁討論個一年半載：他們很懂得自娛自樂。但像是《正義聯盟》(Justice League) 這樣不如預期的電影出現時，冷戰策略看起來就變成了一種傲慢、冷漠與不負責任。
DC 英雄們齊聚一堂。
漫威的成功，DC 遭痛擊
漫威電影是這一切災難背後的潛在因素，當然，他們沒做錯什麼，而且他們也有自己的火要救。但是漫威電影的廣泛成功，讓 DC 電影宇宙的停滯不前，看來成為一種怠惰。粉絲們不能接受曾經呼風喚雨的超人與蝙蝠俠不再呼風喚雨，更糟的是，在漫威電影屢破票房紀錄的同時，連一部新 DC 電影計畫都無法堂而皇之地大聲宣傳，甚至是付之闕如。這時，喜歡超人或蝙蝠俠的表態，甚至變成了落伍與老氣的象徵：現在誰還關心高譚市啊，你到底刷了《復仇者聯盟3：無限之戰》(Avengers: Infinity War) 五遍了沒有？
2017 年仿造《復仇者聯盟》(The Avengers) 公式的《正義聯盟》推出了，但是公式擺在路上，人人都可光明正大山寨。可是這部電影並沒有誠心誠意地山寨這套漫威黃金公式，一口氣塞進了三個新英雄在這部電影裡，期望他們立刻穿上戰袍而後稱兄道弟，一起對抗沒人聽過的大壞蛋──事實上反派荒原狼 (Steppenwolf) 也是從未介紹過的新角色。
這明顯與《復仇者聯盟》大不相同，《復仇者聯盟》要對抗的是在《雷神索爾》(Thor) 出道的洛基 (Loki) ，薩諾斯 (Thanos) 在那時只不過是個模糊的背後黑手。《復仇者聯盟》加入了浩克 (Hulk) 與鷹眼(Hawkeye) 兩位新英雄，但浩克是延續《無敵浩克》(The Incredible Hulk) 的形象而來──只是更魯蛇一點；而鷹眼很明顯地被犧牲了，他忠誠地成為洛基的勒句拉斯。
飾演閃電俠的鋼之鍊金術師（左）與飾演鋼骨的雷費雪 (Ray Fisher)。
所以，如果你為《復仇者聯盟》的鷹眼抱不平，那麼你應該無法理解，如果連《復仇者聯盟》都只加入了一個鷹眼就自顧不暇，那麼《正義聯盟》大手筆地加入了閃電俠、鋼骨、水行俠與荒原狼等四位新角色的決定，其自信心是從何而來──《正義聯盟》甚至連片長都比《復仇者聯盟》少了 23 分鐘。
這是非常明顯的問題，甚至應該是在撰寫劇本時就應該發覺的問題。但也許，問題並不在這裡，也許導演就是有辦法在更短的篇幅裡，講述更長的故事。畢竟導演是最需要為整部電影成敗負責的傢伙，更何況，《正義聯盟》的劇本也是導演一起寫的。《正義聯盟》的編劇兼導演查克史奈德 (Zack Snyder) 便成為這部電影失敗的關鍵角色。但問題就在於，史奈德在電影製作後期發生了親人逝世的悲劇，導致導演替換為《復仇者聯盟》的喬斯溫登 (Joss Whedon)，這讓狀況變得相當複雜。
查克史奈德的黑暗風格衝擊票房
時光再倒退一點點，回到《超人：鋼鐵英雄》(Man of Steel) 製作之前，諾蘭欽點史奈德作為黑暗騎士傳奇終結後的接班人，而史奈德過去的電影作品裡，不論是劇情的複雜度或是偏黑暗風的故事與畫面風格，都很有諾蘭的影子。當然，經過《超人：鋼鐵英雄》與《蝙蝠俠對超人：正義曙光》(Batman v Superman: Dawn of Justice) 之後，史奈德的黑暗作風讓粉絲之間發生了巨大的分裂：蝙蝠俠是陰沉的黑暗騎士，這點沒有問題，但是有必要讓整個 DC 宇宙都不開燈、人人國破家亡痛心疾首嗎？史奈德的粉絲們與厭倦黑暗寫實風格的粉絲們勢同水火，而實質衝擊到了電影票房，電影公司可不喜歡看到這種事發生。
《蝙蝠俠對超人：正義曙光》：又黑又下雨。
因此，早在《正義聯盟》製作之初，連編劇之一的克里斯泰瑞歐 (Chris Terrio) 自己都表示，他希望《蝙蝠俠對超人：正義曙光》與《正義聯盟》，就像《星際大戰五部曲：帝國大反擊》(Star Wars Episode V: The Empire Strikes Back) 之於《星際大戰六部曲：絕地大反攻》(Star Wars Episode VI: Return of the Jedi)。《帝國大反擊》太過黑暗了，而《絕地大反攻》則較為光明樂觀──感謝伊娃族！──而《正義聯盟》也會在劇情裡增加更多希望、友情、甚至是喜劇的元素。
《絕地大反攻》：我看到這群小毛球心都融化了
最終，史奈德在完成所有的實質攝影工作、與部分後製工作後，離開了《正義聯盟》，而威登加入了，他對劇本進行了大量的修改、連帶地也進行了大量的補拍，也增加了更多搞笑橋段，他在後製時還調整了整部電影的色系與打光。原本粉絲們以為，史奈德是因家庭元素而不得不離開這部仍在製作中的電影，而威登只是來將史奈德的原定計畫完成而已。但是從威登修改的幅度看來，事實並非如此。這可以從補拍時間與後續追加的預算金額裡看出大概端倪，原本一般好萊塢電影補拍所需要的預算約在千萬美金以下，但是《正義聯盟》追加的補拍預算高達 2 千 5 百萬美金──幾乎可以再拍一部中小型電影了。
但是到底《正義聯盟》裡，哪些是史奈德原始的手澤，哪些又是經過威登修改過的呢？對《正義聯盟》不滿的粉絲，開始將腦筋動到這個好萊塢很少人敢碰的千古謎題上：許多電影都有過中途換導演的遭遇，但是大家都對過程三緘其口，特別是成品裡新舊導演的貢獻佔比。電影公司自然不希望觀眾討論這種問題，因為這很容易歸咎到當初決定換導演的決定與選擇上，況且這對電影本身一點幫助都沒有，這更像是在找尋真正的戰犯，然後把他釘在十字架上讓大家丟石頭，何況這些石頭完全無法換成錢。
《超人2》(Superman II) 就是一個極富爭議的例子。
但是華納影業這次選擇冷處理《正義聯盟》的失敗，卻碰上了硬釘子：與《正義聯盟》同月上映的《雷神索爾3：諸神黃昏》(Thor: Ragnarok) ，票房上狠狠地輾壓了成本更高的《正義聯盟》；而原本預期這部電影的美國票房將突破 3 億美金──這是最低預期──卻在首週末票房僅有 9 千萬美金的狀況下摔得粉碎。如果《正義聯盟》能夠醞釀出長賣口碑也就算了，這部電影每周的票房衰檢率幾乎都超過 55%，最終成為了 DC 宇宙裡票房最低的電影。
全新全異的索爾讓《雷神索爾3：諸神黃昏》大放異彩。
繼《正義聯盟》的票房失敗，未來的個人電影將何去何從？
當年喬斯溫登非常恐懼，集結漫威一流英雄的《復仇者聯盟》如果失敗，初生的漫威電影宇宙會毀在他的手上。但威登的恐懼紮實地發生在《正義聯盟》裡：這部集結 DC 一流英雄的電影，票房與口碑卻是所有系列裡最淒慘的。華納原本希望這種英雄牽手打群架的《復仇者聯盟》公式，能夠母雞帶小雞般地拉拔閃電俠等英雄的個人獨立正傳電影，但是《正義聯盟》最後都自身難保了，而多部超英雄個人電影的發展計畫，可想而知地也掩上一層重重的黑幕。
還要加上這條看不見的鬍子實在太花錢了。
因此，就在《正義聯盟》上映一周內，這場媲美聖杯之旅的偉大史詩展開了：粉絲們發動了一場自發性的活動，他們在網路上舉起「#釋出史奈德剪輯版」(#ReleaseTheSnyderCut) 的主題標籤，他們直播倡議、他們製作表情哏圖與影片、他們發動聯署、他們非得看到這部連是否存在都不知道的版本才肯罷休。（下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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