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高中生「被允許」違法吸菸？
某日在法國的下課時間，我穿過高中部校園，偶然看見一群學生們群聚抽菸，好奇之下詢問才發現，這些高中生竟然「被允許」公然抽菸——什麼！不滿 18 歲可以抽菸嗎？可是，法國的法律明明規定未滿 18 歲禁止吸菸啊！
那麼，眼前學生們大搖大擺地在校園裡抽菸的場景，又是怎麼回事？
經過了解，學校監管人員表示，只要有家長的同意函，基本上在劃定的戶外抽菸區裡，這群未達合法抽菸年齡的青少年確實能「合法」地吞雲吐霧。
我與一旁的數學教師討論起這個矛盾現象，她搖搖頭說：「高中的確是禁止抽菸，問題是他們都已經成癮了，與其讓他們躲起來偷偷抽菸，還不如給他們一個吸菸區，也不用藏來藏去，不是嗎？」
這讓我不禁思考，難不成，法律規定未成年禁止抽菸，只是「紙老虎」，嚇唬嚇唬而已嗎？
青少年吸菸成癮，難以找到解方
自 1991 年來，法國法律明定「在公共人群聚集處嚴禁吸菸」，而學校也在此限制的範圍中，並且 2016 年更加強了這項法規，即便是在校園中的「空曠或開放地」，也不能抽菸，但出了校園大門就不在管轄範圍內。也因此，青少年們都會在校外抽菸。
然而，因為 2015 年 11 月 13 日的巴黎恐怖攻擊事件，導致國家宣布緊急狀態，為保護學生安全，設置了例外條款：一方面規定，必須特別注意學校周邊環境，避免任何有損學生安全的狀況發生；另一方面，高中在學校的戶外空間中可以設置特定區域讓學生抽菸，防止學生在課間時離開學校、發生危險，各校校長有權利自行決定與調整規定。
當時，有許多反對的聲音出現，包括衛福部、醫學界和反菸草協會，皆認為這與法律相互牴觸，掀起了「學生安全」與「學生健康」究竟哪項較為重要的辯論。有些學校也因此取消了這項例外規範，但模糊的界線，仍讓不少校方允許這個「例外」持續存在。
離不開菸的法國人？
菸草，是我對法國的印象之一。不分男女老少，在街上，常常能看到電子菸或紙菸的身影，菸蒂幾乎「俯拾即是」；公共場所裡，菸灰缸也隨時可見，大部分餐廳亦設有戶外區和室內區（通常禁菸），法國的抽菸者與台灣比起來，可是備受尊重呢。
法國人抽菸的比率高得驚人，經衛福部調查，在 2020 年有超過 30% 的 18 到 75 歲成年人吸菸，其中的四分之一表示他們每天都會抽菸；與台灣衛福部國民健康署統計，台灣近年成年人口僅 13% 的吸菸率相比，的確有很大懸殊。
在法國，有超過五分之一的女性成年人表示自己天天抽菸，女生抽菸的比率並不亞於男性。而法國人一天平均抽多少支菸？在 2020 年，18 到 75 歲的成年慣性吸菸者表示，他們平均每天吸 13 支香菸（或同等的菸草量）。
法國青少年菸品的問題更是難以控管：2018 年，有 53% 的高中生表示自己曾嘗試過紙菸；在 17 歲青少年中，超過四分之一表示每天都會吸菸；每十名法國青少年中，就有近 6 名已經嘗試過抽菸；未成年 17 歲人民中，幾乎有四分之一的年輕女性陷入日常菸癮。
吸食與販賣毒品，已經見怪不怪？
不僅吸菸，毒品其實也非常氾濫。在歐洲，在路上聞到大麻味是很正常的事情，取得大麻的途徑一點也不困難。
法國法律雖然明定抽食毒品違法，大麻也不例外地包含在內，但在日常生活中，卻從來沒有看過或聽聞警察緝毒，除非是大型的販毒集團，否則身邊友人「吸毒」這件事，一點都不奇怪。
更令我震驚的是，我教書的大學門口附近，牆上光明正大地塗鴉著販賣毒品的各種「明示」，標示出毒品幾克多少錢，甚至專業地在這個棄置不用的空間中，設立起毒品辦公室。對此，不少法國人聳聳肩表示，「我覺得大麻還不算是很可怕的毒品，大家都抽過吧？不要碰古柯鹼就還好。」
法國在 1990 年後毒品消費大增，其中最為普及的大麻，就佔所有毒品消費量的 80%，其次則是古柯鹼和搖頭丸。超過 6,000 萬人口的法國，每年有近 500 萬的大麻消費者，其中包含 120 萬成癮吸食者。
2020 年，近半數的成年人表示已經嘗試吸過大麻，有十分之一的成年人每年至少使用一次大麻。根據 2021 年歐洲毒品與毒癮監控中心 EMCDDA 的報告，法國是 15 到 34 歲大麻用戶比例最高的歐洲國家之一，最大宗的消費族群即是 17 歲青少年。
未成年人喝酒，已是家常便飯？
關於酒精，法國法律則是明定 16 歲以前禁止喝酒精飲料（比台灣提早兩年）；16 到 18 歲間則是僅能喝葡萄酒、啤酒等，至於調酒、威士忌等烈酒仍是被禁止的。
不過，實際上很多法國人坦言在這個歲數以前就已經嚐過酒，有時甚至還是家人讓他們喝的，這是因為酒是法國文化的一部分，許多場合都會接觸到，太晚才喝過酒反而還會遭到同儕嘲笑，至於從來沒喝過酒，更是不可能的事。
雖然如此，法國現行法律仍規定，向未滿法定年齡者出售或免費提供酒精飲料的商人，將被處以 7,500 歐（約為 22 萬 5 千新台幣）的罰金。如果在 5 年內再犯，罰款會增加到 15,000 歐（約為 45 萬新台幣），而老闆則處以 375 歐元的罰金；逼迫未成年人飲酒的人，罰金更是高達 4.5 萬歐元，並可能入獄服刑兩年。但是，這樣的法律能有效阻擋法國青少年嘗試酒精的慾望嗎？
「法律是法律，實際狀況又是一回事，根本沒人在管，」一群法國友人笑談，「買酒、買菸時，商家有時候會跟你要身份證沒錯，但也不是每間店都會。生活中要得到這些東西太容易了，而且根本不會被抓。」
有許多的證詞都表示，自己買酒、買菸時，從來沒被詢問過年齡、檢查過證件。根據一份報告顯示：有超過 40% 的菸草商沒有禁止向未成年人出售菸草，並且只有不到 20% 的菸草商會檢查顧客的身份證。眾所周知，第一支菸一般在 13 或 14 歲左右抽，有三分之二抱持嘗試心態的青少年，最終會成為日常消費者。
法律太過「寬容」？
我問課堂上的法國大學生們幾歲可以合法喝酒、買菸，他們面面相覷，不確定地說，「不知道，是 18 歲嗎？我們其實沒有很在乎幾歲才可以合法做什麼。」
接著大家討論起法律。特別重視人權與弱勢族群的法國，的確遭到不少人批評，認為法國的法律「太縱容人民」，我就曾聽過以下評論：
「懲罰常常都很輕，也沒有人真的在控管。」
「犯的罪不夠重的話，要坐牢還不容易呢！」
「我很羨慕亞洲的守法習慣與自律精神，跟法國亂七八糟的樣子差很多，這也是我為什麼想去亞洲看看。」
菸、酒、毒，是不少台灣人心中的大忌，能不碰、少碰最好，可卻是法國人撫慰心靈與狂歡享受的安慰劑。究竟是寬容的教條，助長了他們的放蕩不羈；亦或是血液裡的叛逆，杜絕了嚴刑峻法在法國執行的可能性呢？
- 作者小提醒：本文不鼓勵抽菸、喝酒與吸毒，台灣法律規定未滿 18 歲請勿喝酒與抽菸，吸食與販賣毒品者將處以高額罰金與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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