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抽一些「反正我很閒」(以下簡稱「反閒」)的觀眾來問,他們的影片是什麼樣的影片,大概會有很多人回答:「廢片」,讓人有共鳴的那種廢片。
「欸我樂咖!」「我佳播!」拍攝影音的時候,請「反閒」做個自我介紹當開場,他們怪尷尬的。在 YouTube 頻道上,佳播是故事裡的「惡魔貓男」、「卑鄙源之助」、「海龍王彼得」,樂咖是在一旁傻眼的角色,卻很少像這樣正經八百介紹自己,連在一旁看的幕後成員福林都笑了出來。
廢影:搞這種廢物,有人在乎嗎?
對於佳播跟樂咖來說,拍片一開始沒有經費,拿一支手機到處取景、到處拍,不用借場地,他們自己就是演員,用最低的成本完成他們想拍的故事。
「中間有覺得沒救了,停很久,好像真的做不太下去,拍完以後一個讚、兩個讚,連身邊朋友都沒有給我們什麼回應,所以就覺得好像只能這樣子了欸!」樂咖回憶起當時的點閱慘況,佳播順勢加入話題:「那時候停更快半年,有個不認識的網友約我們出去,但也算是業界的人,聊一聊之後,問我們怎麼了,他覺得這個東西好看,要繼續拍下去。」
我忍不住笑道:「你們真的很好約欸!人家約你們就出去。」
樂咖回道:「主要他是陌生人,因為我們那時候拍,連身邊朋友都冷眼旁觀,還有人說你有這個時間不如去工作啦!」佳播補充:「我們連去聽團的時候,都在討論說下禮拜要上什麼影片,其他朋友是直接冷眼喔!都覺得搞這種廢物,有人在乎嗎?不過我們當下也蠻同意的啦!好像是沒人在乎。」
對於「反閒」這種劍走偏鋒的廢片風格創作者來說,從沒人在乎到有人在乎之間的距離,其實不只是時間的長短、流量數據的波折,還有知音難求的可貴。
由福林出面去跟廠商溝通,但沒有 KOL 像他們這樣業配,影片沒有配樂、沒有綜藝字,只有他們一貫的無厘頭腳本,就連提案都是直接出對白本,能改動的部分實在太少,佳播坦言:「跟廠商討論很久、撞牆很久,初期滿痛苦的,因為他們也不知道我們在堅持什麼,一開始的很多業配都只能放掉。」
後來也有很多懂他們的廠商找上門,負責對接的窗口很多都是年輕人,困難點就變成如何向上頭的主管溝通、過稿,好在大多數業配的產品資訊帶到就好,很少廠商在意他們的故事。但在這些業配裡,有件事讓他們印象很深:「第一次被改得心服口服的是,腳本交出去,窗口卻回覆:『你這個梗跟前幾支影片好像有點像欸!』我想說:『欸欸欸!他是真的看得懂欸!』直接被抓包!只好說:『好好好!我們再改。』」
廢聲:過得不好的時候,就是要講出來啊
「那你們過得不好的時候,會自己發出來,或是跟別人講嗎?」
「那些影片不就是我們曾經過得不好的樣子嗎?」佳播用他笑到瞇起來的眼睛,一語道破。
「反閒」的影片對很多年輕人來說有共感,人人都想舉起「人民的法槌」,槌出一些時代背景下、在社會中生存的不得志和不公平,但對最初的他們來說,也沒有想過那麼深遠的事,只是將生活中的故事拍出來。
「贖罪之路」這個故事裡,原型是他們的大學朋友 A,A 的同事帶了一群朋友到家裡打麻將,沒想到跟一個女生 B 看對眼了,交換聯絡方式之後,聊得很來電:「後來 A 做了一件白目的事,惹室友 C 不開心,A 認為自己如果要贖罪,就不應該過得很快樂,能夠讓自己痛苦的方式,就是跟女生 B 斷聯,所以就突然不理那個女生了!這兩件事完全沒關係!超莫名其妙!他直接鞭自己欸!」
反正我很閒,廢得很坦蕩
面對會不會擔心被淘汰的問題,樂咖一派輕鬆說:「我是覺得 N 年後一定會有新的一群年輕人,代表那個時代的東西,一定會有下一個「反正我很閒」啊!只是不知道是誰啊,我們上個時代也有那些很紅的人,我們只是剛好在這個時代是代表。」
樂咖跟佳播是高中同學,沒事就在教室裡打各種球,跟一般高中男生一樣。樂咖在中學時期相當皮,愛講話又人緣好,爸媽很頭痛:「每個班級的特別座,像是講台前面那種,我永遠都會坐到,還有坐到走廊外面,隔著窗戶聽老師上課。」
最皮的事情大概是樂咖國一剛入學的時候,教室後走廊有一排窗戶,對面是一般住宅,一群國中男生就站一排喝珍奶,往人家的家裡吐珍珠。
我傻眼喊:「那是真的很皮欸!」樂咖自己也覺得好笑:「那個住戶衣服上有很多珍珠,跑來學校罵,主任來抓的時候,我跟一些人有承認,然後就被記一支過。」
佳播與其說是皮,不如說他是真的有點廢:「我在當替代役,跟上一份工作的時候,就是該做的事都不做,上班都看8小時的 YouTube,到最後他們也不想理你了欸!要離職的時候,我主管禮貌性問說:『你沒那麼急著離職,要不要多留一下?』我就想一下:『好啊!』他嚇一跳,我那時候想買新的電腦,一個月薪水三萬多,所以我就多看一個月的 YouTube。其實你只要過了心理的那一個檻就好,臉皮夠厚就能當一個角落生物。可是我人也滿好,我不會干擾到同事,所以他們也會問我要不要抽菸、喝飲料,人緣還不錯。」
又廢又認真,自得其樂的平衡
樂咖跟佳播都是科班出身,跟佳播當過上班族不同,樂咖又讀了台藝大的研究所,在學校的時候拍過一些作品,沒事就去打工,接個燈光、攝影的技術工作,還曾導演《偷偷》這部作品,入圍第56屆金馬獎最佳劇情短片。在校期間已經開始經營「反閒」這個頻道,畢業後無縫接軌當起 YouTuber。
我出於好奇提問:「如果可以重生的話,你們想幹嘛?」在這輩子已經滿足創作的前提之下,樂咖回答:「我一直想當導遊,那時候填志願,我姑姑特別打給我說不要,她以資深旅行社的經驗解釋很多,說整個大環境就是這樣子齁,不要填啦!但我一直都想要有一個到處旅遊的工作,這輩子大概是沒機會了。」
考慮到他們之前有去過義大利拍片,樂咖那份想旅遊的心稍稍平息,佳播的回答倒是很酷:「我高一一直在說想做遠洋漁業,跑船的可以一直到處跑,捕魚這個行為超帥的!但應該也是這輩子沒機會做了,我覺得現在蠻讚的,我喜歡現在的生活。」
採訪後記:
老實說,「反閒」比我想像中的要文靜很多,當攝影棚的大門打開,我陸續迎接了樂咖、佳播跟福林進來之後,第一個印象是「太有禮貌了吧!」但當他們一開始對話,廢廢賊賊的那種感覺,又很像影片中的他們,害我們一邊拍也一邊笑個不停。
唯一困難的地方在於,佳播的思維實在太跳,回答問題時東一槍、西一棒,最後都要把他拉回來:「你要講點我可以寫的啊!」但是他們真的很認真,從前期拍攝討論到採訪、拍照的配合度都很高,就像這個時代的我們這些年輕人吧!嘴巴上說著廢,身體卻很誠實工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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