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怡芬剛滿41歲。
如此刻她所顯示的種種,這應當是個很好的年紀。
她說話快,有很多想法奔放著,雖然身懷即將足月的孕肚,
讓她的身體緩下一拍,身子有些沉;可是,她身上正發著光。
有些人可能會形容,那是即將要當母親的,屬於母性的那道光。
那自然是有的,不過隱匿在那道光背後的,
是謝怡芬對自己的生命圓與缺、失與得的自覺感受。
她的發光搖擺,來自於此。
這一年來,剛好是全世界緩下更多拍的時刻。就算謝怡芬是靈活的孕婦,但她多少還是因為懷孕行動受限,她的自轉,與外在世界的轉動就這樣同步了。她這一胎的預產期在2月中。謝怡芬打趣說這是一個「covid baby」。因為她與老公吳宇衛(George)之前常因工作分隔兩地,吳宇衛去年本來還排定,要為他主演、溫子仁導演的恐怖新片做宣傳。但隨著疫情升溫,謝怡芬與老公及兒子,去年3月就搬回台灣。
與世界同步中 謝怡芬
1980年1月20日出生於美國德州。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畢業。以實境節目《瘋台灣》在台灣走紅,並獲得2011年金鐘獎行腳節目主持人獎。2015年與吳宇衛結婚。2017年長子Egan出生,2019年曾流產,2021年2月將迎接新生命。新作有《戒指流浪記》與待播出的《神之鄉》。
三個腳再加一 其實也穩固
2人的兒子Egan現在3歲,之前,當他們聊到要不要再添個小孩,謝怡芬想起:「George很好笑 ,我們在討論要不要生小孩的時候,他說,腳架是最穩定的,3個腳,若再加一個腳就是4個了。我笑說,桌子也很穩定啊!」
以他們本來排定的行程,謝怡芬說,原本是不可能有這個小孩。當然,日後他們一家人再說起covid baby這個字眼時,肯定將是一個記憶的裝載點。在看似糟糕透了的一年,卻同時也是人生中深沉、奧妙的一年,看向外面世界,再不可能的世局都成真。然而,能夠在此刻停下來,或許也並不是太壞的事,謝怡芬說著:「哪裡都去不了。但是反過來,現在什麼東西都不用再考慮了,健康就是最重要。我們現在是很幸運、很幸福,可以在台灣過生活。」
「我們現在擁有什麼,就好好去珍惜。」她有所感觸。包括今後要經歷的,它有其代價,也有其甜蜜。而這些所經歷的,或許也只是一種刺激物,所激發的,是本來就儲藏在一個人心中的東西,只因為置身的場景變了、看世界的濾鏡變了,尚未遺忘的聲音被喚醒,開始有自己的主體性。
拋開自私接受 其實正是愛
心裡有些窗子暗了,有些窗子打亮了。謝怡芬多多少少了解這一點。她近期演出作品有劇集《戒指流浪記》與《神之鄉》,她清楚知道,生命的經驗如何幫助她演戲。
「當你沒有那麼自私了。我覺得這個在演戲很重要,因為演戲,就是要去接受別的人給你的。你不能自私。你自私,就你自己一個人演就好了。」自私的用法在這裡有一點奇妙,不過它的確是謝怡芬在有了第一個孩子、當媽媽後的感悟,從她與小孩的關係為起點,推演擴大,重建人際關係感知的基礎。「你會開始接受(小孩給你的東西),反而沒有在想自己。」
謝怡芬是麻省理工學院畢業,過去演戲時,她會一直想到自己表現的好與正確。她仔細回想:「以前最大問題是,我會覺得我這樣演得好不好?我這樣對嗎?光這樣子想你就已經跳出來了。但我現在跟別人對戲的時候,反而是在看他丟給我什麼。這是生完小孩的經驗。」
謝怡芬的中文,是有什麼就說什麼的那種,沒有想要保留,所以愛與歡笑都很直接。像她說:「如果沒有生過小孩,我沒辦法去享受及理解,我這麼疼、這麼愛、這麼想要保護一個生命的感覺。我很愛George,但是我不需要去保護他(笑)。」
再回到謝怡芬所說的「自私」。那個把自我主體抽掉,接受另一個生命為主體的起點,那其實也正是愛。
她在敘事中,把自己的轉變具體化,「比如,我以前沒有那麼害怕或是悲觀。有Egan之後,我就會開始想各種樣子⋯自己死的方式。萬一我怎麼了,那他要怎麼辦?以前拍《瘋台灣》才不能想這些,想要跳就跳了。跳瀑布是件大事,但我現在連過一個馬路,有時候都瞬間出現車子撞到我的畫面,你會嚇到,然後就會更小心。」
自知個性極端 其實有開關
雖然《瘋台灣》帶來的形象陽光開朗,她也總是精神奕奕的樣子。不過謝怡芬形容自己個性極端,有外放、有很內心的部分,也會有脾氣不好容易爆發的時候。昔日她受訪時給過金句:「如果你還沒有找到適合的人,就多花一點時間去了解自己。」而她現在更深的感受是:「你越愛自己,會越懂得愛別人,越懂得怎麼與其他人相處。」
不過她並不是要開起Janet正能量小教室,不是什麼都好好好。相反地,她解釋,「但是這個多了解自己,又不是很制式的,是你要接受自己的缺點。比如我脾氣不好,我就是要接受,然後要怎麼調整。」她笑笑,承認自己總是很常意識到,腦子裡脾氣發作的開關在哪裡。她眼神調皮起來:「有時候我就是想要跟你吵,就把開關打開。我很知道。」
她與另一半當了10年朋友才交往,雙方各種歷史不用從頭再學起。本以為已經夠理解對方了,生了小孩後,他們才進入一個2人沒經驗過的深水區。「在小孩的教育上,會為了很小很小的事情發現,我對他很反感,他對我也很反感。有時候會溝通,有時候就是不要看就好了。」
「我們是不同的人,我們有不同的背景。所以我們有不同的概念,有一些要融合,有一些要放掉。」當差異是必然的,愛與相處,都必須帶著自覺。如果有一部戲要你們演夫妻呢?她大笑,「太無聊了!我才不要演他的太太!」
不過另一半同樣是演員,在工作上的確是有幫助的。現在2人會一起錄Podcast,也發展劇本。以前拍試鏡帶,有時她因為一句台詞卡住,老公就會給建議。謝怡芬真心覺得:「很煩!但我知道他真的可以幫我。從以前我就覺得很煩,現在也是覺得很煩。我覺得是我們太近了,一下子會聽不下對方講的話。」
謝怡芬與老公都選擇不要預先知道小孩的性別,為什麼?「我覺得人生已經沒有那麼多真正的驚喜了⋯還有,就是生的那一天其實很痛苦,到底是女生?還是男生?多了一個期待,可以分散注意力。」
套上老公外衣 其實富意義
喜歡驚喜的謝怡芬,被朋友問到,在不知道性別的狀況下,要怎麼準備小孩用的東西?她直說根本不需要準備,「前面3個月穿白色的,其實都差不多。」而且她偏偏覺得這樣很好,朋友才不會因為小孩的性別,都送同樣顏色的東西,「Egan出生時,他的衣服從紅色到黑色,整個彩虹的顏色都有。我覺得很好玩。」
而採訪結束,謝怡芬套上的,就是老公George的藍色半開襟連帽防寒衣,是他們去南極結婚時穿的,「我現在也只穿得下這個!」
孩子在母親的肚子裡、被包裹在父親的衣服裡,像這樣的事情,有多重意義的象徵。「我們會跟Egan解釋,小孩是怎麼被生下來的。不是一隻鳥飛過來這樣的事,我們會盡量解釋⋯」她說著,是笑著。話語裡有著輕輕的、關於愛的搖曳,應該是腦海中,想起跟3歲兒子的對話了,根本,每個孩子的存在,早都已經是媽媽心中的驚嘆號了。
場邊側記
謝怡芬說,看到老公演什麼床戲(連3P都拍過),她都可以。因為她自己也會演摟摟抱抱的戲。「我知道在演這些東西時是什麼感覺啊,我也不是真的在摟摟抱抱,是在演戲。」「而他也可以理解,我跟其他人拍床戲。因為我們知道,是在戲裡面。」其實在拍《戒指流浪記》時,她就跟戲裡的老公黄尚禾有吻戲。兩人一起為戲宣傳時,老公George還剛好滑著滑板車來探班,一時虛實難辨⋯呃,搞不好還是情趣的催化劑。
造型:陳慧明/化妝:凱潔/髮型:Nico/服裝提供:ALLSAINTS(印花蕾絲連身裙、騎士皮衣)、PENNY BLACK(襯衫、菱格紋長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