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線男神到人人喊打的自戀大叔　休葛蘭自嘲像「陰囊」

「不是我放棄了好萊塢，而是好萊塢放棄了我。」休葛蘭（Hugh Grant）如是說。

談到休葛蘭，你會想到什麼樣的銀幕形象？

不外乎就是一個英國中產階級單身漢，性格有點壓抑，反而顯得有些滑稽而可愛。然而，舉手投足又有點張揚，說直接一點，就是「自我感覺良好」，有點玩世不恭。就連李安在執導《理性與感性 Sense and Sensibility》（1995）之後都忍不住埋怨，「休葛蘭這種明星氣質最好還是少一點，不該是讓電影來服務他。」

1995年休葛蘭（右）拍攝《理性與感性》時，鬧出在美國召妓的醜聞，他當時的演技連李安都不甚滿意。左為艾瑪湯普遜。（取自劇照）

但這種調調就是有效，在《妳是我今生的新娘 Four Weddings and a Funeral》（1994）、《新娘百分百 Notting Hill》（1999）、《愛是您愛是我 Love Actually》（2003）、《BJ單身日記 Bridget Jones's Diary》（2001）、《K歌情人 Music and Lyrics》（2007）等作，休葛蘭一再運用這種典型氣質，征服好萊塢，也擄獲全球影迷芳心⋯⋯但到後來大家似乎也看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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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浪漫喜劇電影的專業戶，休葛蘭在2009年面臨了生涯的大低潮。與莎拉潔西卡帕克（Sarah Jessica Parker）領銜主演的《名牌冤家 Did You Hear About the Morgans?》（2009）改變了一切，這部惡評如潮的愛情喜劇片，使得休葛蘭大受影響。據說他自己也知道電影將會失敗，在宣傳過程中表現消極，「大頭症」的批評不脛而走。

1999年他和茱莉亞蘿勃茲合演的《新娘百分百》堪稱浪漫愛情電影經典之作，風靡全球。（取自劇照）

在同年為這部電影進行宣傳時，他上了美國熱門脫口秀《每日秀 The Daily Show》，結果惹火主持人喬恩史都華（Jon Stewart）。他在節目現場大聲嚷嚷自己值得上更好的節目，不斷為難工作人員，甚至對節目播映的電影節錄片段也有不滿（而那其實是片方提供的）。史都華也不是好惹的，當場對他說：「好啊，那你就他媽的拍一部更好的電影來。」隨後宣告節目將永久封殺休葛蘭。

2010年，休葛蘭在接受《衛報》採訪時更狂妄地說自己永遠不會了好評而去演得愛滋病的角色或集中營的解放者。他說：「我真誠地相信，喜劇的表演和嚴肅的表演同樣難，甚至更難，但所有的獎項和影評總是只願意獎勵最深沉、黑暗、嚴肅的表演。我真的沒差，想來覺得可笑而已。」

多年之後，休葛蘭才虛心檢討，承認當時是自己演藝生涯最低潮的狀態。畢竟從一線男神被貶成人人喊打的的自戀大叔，身心肯定失調。

他和莎拉潔西卡帕克合演的《名牌冤家》，惡評如潮。（取自劇照）

在難堪的《名牌冤家》之後，休．葛蘭突然從好萊塢的浪漫喜劇男主角欄位除名，沒人敢再找上他。後來總是有人問他，為什麼不再回歸好萊塢主演男一，他也直言道，不是他不要，而是好萊塢不願。後來獲得機會領銜主演的科幻巨作《雲圖 Cloud Atlas》（2012）市場反應也不盡理想。

成功鼓舞他的那個人，或許是梅莉史翠普（Meryl Streep）。兩人在合作《走音天后 Florence Foster Jenkins》（2016）時，休葛蘭發現梅姨不只是天才，更有超乎常人的勤奮。梅姨向他透露，每當要演出一場比較挑戰性的戲時，她會確保自己已經盡了一切努力來召喚情緒。對於過去的休葛蘭而言，《走音天后》這種片或許不是一部需要施力的喜劇題材，但梅姨卻依然為此做足了一切準備。

休葛蘭和梅莉史翠普合作《走音天后》，從她身上得到反省與啟發。（取自劇照）

雖然不再演出浪漫喜劇電影，但休葛蘭說自己從來沒有為自己過去的演出感到懊悔與羞恥，他依然為自己感到驕傲。或許一個賦予他自信的轉捩點是在一場倫敦的派對上，他遇上了昆汀．塔倫提諾（Quentin Tarantino），昆汀竟可以一一列出他所有的浪漫喜劇片，甚至能做出喜好排名。而他的最愛，也是休葛蘭自己的最愛─《K歌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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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年過六十的休葛蘭承認自己已經走入了演藝生涯的新階段，他拒絕能使得他更顯年輕的化妝術，不再出演單身公子哥，願意演出與自己年齡更相稱的角色。在最新力作《還原人生 The Undoing》（2020）之中，他與妮可基嫚（Nicole Kidman）飾演一對夫妻，他稱讚妮可已經53歲皮膚還是保持很好，「我看起來卻像陰囊」。

休葛蘭（右）與妮可基曼合作《還原人生》。（取自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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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在《還原人生》的第一集，觀眾似乎還能察覺休葛蘭那種典型魅力。當你以為他又走回老套之後，卻很快發現原來這樣的詮釋方式更像是他的一種另類自嘲。因為接下來他成為了一個兇殺案的頭號嫌犯，隨著故事抽絲剝繭，他的太太將會發現自己原來根本不曾看清枕邊人的真實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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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任何演員都喜歡邪惡、複雜和雙面人角色。」休葛蘭也說：「在多年來不得不飾演好好先生之後，這無疑是一種幸福的解脫。」

為了找到詮釋這個角色的切入點，他發現與其去找醫生（劇中設定的職業），不如去找政客更實在。他說政客的自戀程度絕不輸給演藝圈的任何人。

休葛蘭在《還原人生》收起過去的燦笑，展現令人不寒而慄的演技。（取自劇照）

當然，《還原人生》不到最後一刻，都沒有透露真兇是誰。但無論如何，曾經被浪漫愛情喜劇定型的休葛蘭，透過這部作品，完全展現了過去前所未見的心理深度，曾經的魅力燦笑，在劇中反而令人不寒而慄。可以確定的是，休葛蘭已經不再是過去的休葛蘭。

2021年艾美獎，這位曾經被美國人唾棄的英國巨星，憑藉《還原人生》角逐艾美獎最佳有限劇集、單元劇集或電視電影類最佳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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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煌德：現任梅花鹿影展，光孚影展策展人。台灣影評人協會常務理事，粉絲專頁「無影無蹤」。本文摘自作者臉書，經授權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