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下被消失的香港1】安古蘭行眼界大開　他用鉛筆畫出漫畫新風貌

1990年出生的柳廣成，是香港年輕新銳漫畫家。他曾兩度獲香港藝術中心邀請，前往法國安古蘭國際漫畫節參展；也曾與荷蘭遊戲公司「鏽湖」合作，繪製密室脫逃遊戲《Cube Escape: Paradox》的同名漫畫。

在香港反送中運動爆發後，柳廣成決定以漫畫表態，用一幅幅作品替反抗者發聲。本月他將在台灣發行的新作，就是以《被消失的香港》為題，從他親身經歷出發，畫下香港遭逢的變局。

由於疫情影響，柳廣成暫時無法來台。6月中他透過視訊接受《鏡週刊》專訪，與我們聊創作、聊新書；也聊了這些年的香港。

「沉重」，柳廣成是這樣形容自己的作品。

的確，近一年他筆下的題材，幾乎都是香港。只是這沉重感來源也不僅是題材。他擅長鉛筆創作，用濃淡有致的石墨黑，構築出厚重層次；對白不多，圖像意境卻能發人深省，並帶有強烈的情緒。很難想像，這樣的沉重，是出自剛屆而立的年輕漫畫家之手。

在亞洲，以鉛筆為主要創作工具的漫畫家本就不多，柳廣成可說是箇中翹楚，獨樹一幟的畫風，讓港媒譽他為「漫畫界的超新星」。但出道近5年，他也並非一開始就用鉛筆作畫，翻閱他早期作品，大多仍偏日式畫風。

「我以前也是比較受日本漫畫的影響，」柳廣成回憶，他原先慣用工具是日本漫畫家常用的沾水筆，「看見大家畫漫畫都是用這個工具，所以我就模仿了他們；但是我其實並沒有太多自己想法。」

漫畫不是比工具　專業是看創作精神

創作風格的轉變，以2017年為分水嶺。

2016年，柳廣成曾受邀在雜誌上連載，但畫了3回就被腰斬。雖然原因是與雜誌本身銷售狀況有關，但他也自省，是否自己的創作有問題？是否過於迎合市場的口味？而長年學習的日本漫畫，也越來越難提供他創作的靈感刺激。「（日漫）故事雖然好看，但是看久了之後，就覺得有很多很相似的地方；比如說，很流行的少年漫畫，它一定是跟友情、努力、勝利是有關的。看久了，就很想受到更多有趣的刺激。」

所幸甫遇瓶頸之際，柳廣成也敲開了機會之門。2017年1月，他的創作受到香港藝術中心賞識，獲邀前往歷史悠久的法國安古蘭國際漫畫節參展；當時27歲的他，也是該團9位參展漫畫家中最年輕的一位。

「在法國的時候，就看到真的太多有趣的東西。」柳廣成分享，安古蘭展出的漫畫作品來自全球，又以歐洲漫畫為大宗。不同於日漫有一些特定的成功形式，「他們的創作精神會比較獨立，可能會比較少去考慮太多商業因素的東西，所以也不會出現某一種風格的創作會特別特別受歡迎。」

此外，專業漫畫家要用專業工具，這原是柳廣成根深蒂固的觀念；但在安古蘭統統被顛覆了。「所謂專業其實是看你的創作精神，究竟有沒有鑽研到很深的境界，而不是說看你用了什麼工具；其實最後還是要看創作的內容。」

「它們會有很多實驗性的東西。」在安古蘭，柳廣成看到各式各樣的作品，探討漫畫語言的各種可能性；有些創作並非太直白，觀眾也需要花時間理解。「因為它們並不是要提供一個觀眾已經習慣的閱讀方式，而是要嘗試去發現新的閱讀方式，再介紹給讀者。」

筆尖變化多　愛上鉛筆的難以預測

一趟安古蘭之行，讓柳廣成眼界大開。「去完法國之後，回來就很熱衷的去嘗試自己畫漫畫的方法。」他是香港中文大學畢業，主修中國藝術，也寫書法；所以他先嘗試用毛筆創作，「我是從寫書法這件事去領略到，那種筆頭不規則形狀會帶來變化的這些想法。」

不過很快地，他發現了筆頭變化更多、更有樂趣的創作工具——鉛筆。

「其實，選擇鉛筆的第一個原因，是那時候就比較窮。」講到這裡，他露出大男孩的害羞笑容，「所以要從便宜的工具裡面，挑一些來使用。用鉛筆的感覺是最舒服的，我自己很喜歡鉛筆跟紙張摩擦的時候，發生的那種沙沙的感覺。」

鉛筆分為H跟B，H的顏色淺、但筆芯硬度高；B則是顏色深、筆芯軟。「我愛用5B、6B，或4B，就是比較極端一點的深色。」柳廣成解釋，比較軟的筆芯，接觸到紙面上時，會有些許的彈性，「那種反作用力會令我覺得很有手感。」

「你用鉛筆大力、小力，或者是快或慢，它會很忠誠的反應在紙張上。」他對筆尖的變化更是敏銳，「那個筆尖從尖的狀態，慢慢磨到變平；變平的時候呢，它那個筆頭會越來越不規則，它哪一點會先碰到紙面上，其實是不確定的。但是我自己是很喜歡那種難以預測的感覺。」

柳廣成形容他的畫會有一點粗糙感，「但是我自己是很喜歡的，因為我覺得如果畫得太精準的話，可能又少了一點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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