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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巔峰極限》20 週年紀念:聖母峰上的重大悲劇,如何轉變成一場爭分奪秒的刺激之旅?

電影神搜

發布於 2020年09月16日15:21 • 龍貓大王通信

1953 年,來自紐西蘭的英國登山家艾德蒙希拉里 (Edmund Hillary),成為史上第一位攀登聖母峰成功的地球人。2000 年,來自紐西蘭的導演馬丁坎貝爾 (Martin Campbell) 拍出了可能是當時最有娛樂效果的山難電影《巔峰極限》(Vertical Limit),雖然電影裡角色們攀登的是 K2 而不是聖母峰,事實是電影仍然是改編自聖母峰最嚴重的山難事件。如今,《巔峰極限》已上映 20 週年,它卻仍然似乎是最刺激的山難電影——它是標準的娛樂動作大片,只是故事碰巧發生在雪峰的冰隙 (crevasse) 之中罷了。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一切都要談回 1996 年的聖母峰山難,這起導致高達 15 名登山客命喪聖母峰的意外,曾經是有史以來死傷最慘重的聖母峰山難。兩支擁有豐富經驗領隊帶頭的登山隊,在攻頂過程中遇難。其中,來自台灣的登山團也在其中,並有一名隊員遇難。這起山難中倖存的美國雜誌記者強克拉庫爾 (Jon Krakauer),事後將他的所見所聞寫成《聖母峰之死》(Into Thin Air) 一書,成為了登山書籍中的經典。儘管有許多同行隊員反駁他的書中說法(包括當時的台灣領隊高銘和,也著有《九死一生》批評克拉庫爾著作的正確性),但是,《聖母峰之死》仍然成為紀錄這起不幸事件最具權威性的作品,入圍了當年的普立茲獎,在全球都掀起暢銷佳績。

高銘和的紀錄片節目:

1996 年聖母峰山難在當年,也掀起國內一陣熱議,不過對熟知山難來龍去脈的觀眾而言,《巔峰極限》好像與這起事件一點關係都沒有。《巔峰極限》描述登山高手安妮——由羅蘋楚妮 (Robin Tunney) 飾演——即將帶領一組登山隊挑戰聖母峰。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羅蘋楚妮飾演安妮。

如今,安妮似乎已經走出 4 年前喪父傷痛:她與哥哥彼得——由克里斯歐唐納 (Chris O’Donnell) 飾演——和父親一起攀登紀念碑谷,過程中發生意外,父親要求彼得割斷他的繩索以保全兄妹二人,彼得忍住悲痛聽了父親的話,導致安妮從此不原諒哥哥的作為,而彼得自己也放棄了登山,兄妹從此形同陌路。沒想到,4 年後他們又在 K2 的登山基地相遇了。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歐唐納飾演彼得。

安妮與另一位經驗豐富的登山家麥拉倫,這次要帶領富豪范恩——由時常飾演敗類的偉大演員比爾派斯頓 (Bill Paxton) 飾演——登上聖母峰。儘管氣象預報顯示風暴將至,很敗類的范恩,卻仍然要求麥拉倫盡速攻頂,正好可以避開來襲風暴。沒想到事與願違——哪次不事與願違呢?安妮、麥拉倫與范恩一起在過程中意外墜入深邃的冰隙。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跳入冰隙。

彼得立刻組織了一團搜救隊,數名高手以 2 人一組的形式、分別從不同路徑上山,每一組都攜帶了來自巴基斯坦軍隊的「愛心」——硝化甘油炸彈,藉以炸開狹窄的冰隙入口。當然,炸彈與雪崩是最災難的組合,也一定會有炸彈,在還沒找到目標前就爆炸、然後引發雪崩。這場與時間賽跑的殘酷遊戲,還要再增加風險——受困的敗類富豪自私自利,他可不會在意犧牲安妮與麥拉倫的生命,好讓自己存活。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比爾派斯頓。

有炸彈、有奸商、有宛如《不可能的任務》的小組行動,從哪裡看,《巔峰極限》都不像克拉庫爾的《聖母峰之死》。事實上,《聖母峰之死》即便一推出就銷量長紅,索尼影業也快速在新書上市後幾週內,就購入電影改編權,但是,索尼旗下的三星影業僅推出了一部電視電影即算數,而且內容與書也有落差——索尼似乎沒有想要將這起山難拍成院線公映的電影。此時,沒搶到《聖母峰之死》的環球影業,也想自立自強——他們找到其他兩位倖存者的資料,監製洛伊德菲利普斯 (Lloyd Phillips) 花了幾乎整整一年籌備,結果…… 環球影業還是收手了。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

環球的嘗試雖然沒有實現,但至少讓洛伊德菲利普斯成為了山難專家。而終於,索尼旗下的哥倫比亞影業開始動作…… 菲利普斯跑來參加這個計畫,等同哥倫比亞要感謝環球花了一年栽培菲利普斯,成為 1996 年聖母峰山難專家。這樣看來,哥倫比亞應該可以拍出一部詳實的山難電影…… 很可惜沒有,因為他們找來了馬丁坎貝爾當導演。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

這是為什麼《巔峰極限》雖然有菲利普斯做監製、還有數位世界一流登山家做顧問(他們都登頂聖母峰成功許多次)。但是,《巔峰極限》從來沒有被視為是為了紀念聖母峰山難而拍的電影,反倒對大多數觀眾而言,《巔峰極限》是那部「飛越懸崖然後用冰斧釘在山壁」的電影、是那部「在雪山上引爆炸彈導致大雪崩」的電影…… 這都要歸功於馬丁坎貝爾。他是這樣說的:

「如果我是被請來拍《聖母峰之死》,那我絕對要求要拍得百分百真實。但是,我不是來這裡拍一部原封不動照本宣科的登山電影的。《巔峰極限》這部電影只有一個目的:要帶給觀眾一趟 2 小時的驚悚之旅,讓觀眾的腎上腺素被激到爆表。」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這一跳令人屏息。

坎貝爾真的成功了,在這部沒有 007 也沒有蘇洛的電影裡——坎貝爾才剛陸續拍完《黃金眼》(GoldenEye) 與《蒙面俠蘇洛》(The Mask of Zorro) ——他一樣製造出無須明星魅力的刺激效果。《巔峰極限》的男主角是克里斯歐唐納,他自從《蝙蝠俠 4:急凍人》(Batman & Robin) 裡的角色羅賓 (Robin) 之後,已經沒有在任何好萊塢大片裡主演過,而事實上,《巔峰極限》也已經是他在好萊塢大銀幕上的最後迴光返照,他再也沒有主演過億元票房大片,轉向小螢幕繼續發展——然後發展得還不錯。

《重返犯罪現場:LA》影集劇照。
《重返犯罪現場:LA》影集劇照。

歐唐納後來演出影集《重返犯罪現場:LA》(NCIS: Los Angeles)。

觀眾已經習慣,動作天王大發神力、讓他們的英雄時刻,成為動作電影裡最熱血刺激的片段——最後再擺出一個耍帥姿勢做結。但是,《巔峰極限》沒有太多明星,甚至也沒有滿懷陰謀的邪惡大魔王,唯一稱得上邪惡的傢伙,當然是比爾派斯頓飾演的富商,但即便是這個角色,他也無法妨礙男主角與他的小隊們——他們所有人擁有相同的救援目標。所以派斯頓勉強稱為奸邪,卻沒有動作電影需要能與男主角抗衡的魔王氣勢。自然,觀眾也看不到傳統公式裡的「正邪大對決」。但是,《巔峰極限》卻一樣刺激好看:它讓「時間」成為所有人無法忽視的強敵,坎貝爾在「山難」這個戲劇元素上再添加了更多風險因子,現在有炸彈、還有許多看起來不太靠得住的隊友、然而時間還在一分一秒前進,安妮的傷勢隨時都會急轉直下…… 坎貝爾將發生真實悲劇的聖母峰,轉化為虛構的動作電影舞台。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炸彈要小心。

但是,《巔峰極限》卻仍然保有那場災難的影子:強克拉庫爾在成為悲劇倖存者之前,其實一直在報導登頂聖母峰的資本主義化現象。許多有錢人聘請大量雪帕人與老經驗登山客,讓雪帕人揹運他們的大量裝備,然後讓導遊去操心方向怎麼走…… 甚至有遊客是被導遊硬著連拖帶拉上山的。這些世界各地的富豪名流,用錢鋪平通往世界屋脊的道路,然後比別人輕鬆百倍地拿到「成功登頂」的封號。克拉庫爾透過報導揭露並批評這種可議行為,而你可以發現,《巔峰極限》讓資本主義貪得無厭的臉孔更為醜惡——他們甚至無視他人的性命安危。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這個角色隱射雪帕人的憤怒,有不少雪帕嚮導在登山過程死亡。

另外,在 1996 年山難中,經驗最老道的嚮導羅伯霍爾 (Rob Hall) 在遇難時,打了一通衛星電話給他遠在紐西蘭的懷孕妻子。在低溫與氧氣薄弱的雙重夾擊下,霍爾漸漸意識模糊,但他仍然告訴妻子他愛她,要她放心去睡,一切都會沒事的——而《巔峰極限》裡,曾經與兄長決裂的安妮,也透過對講機告訴哥哥彼得

「晚安,我愛你。」

菲利普斯希望,在緊張刺激的好萊塢動作娛樂效果之下,《巔峰極限》仍然能保有非常人性的一面——後來環球影業 2015 年的電影《聖母峰》(Everest) 裡,也重現了這一幕。

《聖母峰》打電話片段:

是的,曾經挑戰聖母峰失敗的環球影業,在十多年後決定捲土重來,拍攝了「忠實」描寫聖母峰山難的電影《聖母峰》——至少比《巔峰極限》忠實。但是有趣的是,強克拉庫爾對這部應該比較忠實的電影卻不屑一顧(他本人在電影裡由《紙牌屋》演員麥克凱利飾演),他說這部電影

「完全是狗屁。」

他奉勸觀眾如果想要知道 1996 年事件真相而去看《聖母峰》,不如去讀他寫的《聖母峰之死》。這也不意外,因為克拉庫爾在電影裡的形象不是太好…… 克拉庫爾堅稱事實根本不是那樣,而且這部電影也完全沒來諮詢他。

《聖母峰》電影劇照。
《聖母峰》電影劇照。

《聖母峰》

但克拉庫爾倒是真的後悔做錯一件事:他後悔快速地把《聖母峰之死》的權利賣給索尼。這難免引人批評他是拿災難發財,況且索尼也無意製作像是《聖母峰》這樣氣氛沈重的紀實電影,他們後來選擇製作《巔峰極限》,更像是在多達 15 名的罹難者家屬身上撒鹽——而且《巔峰極限》的票房還很高,全世界觀眾為其貢獻了 2.1 億美金的超高票房,而許多觀眾也不清楚《巔峰極限》背後的真實山難事件,他們可能知道了 K2 山峰有很多恐怖的冰隙…… 巴基斯坦山區軍隊的倉庫有很多硝化甘油…… 還有,原來克里斯歐唐納還在演電影啊……。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安娜命懸一線。

認真的說,這是馬丁坎貝爾的錯嗎?或者是《巔峰極限》的錯嗎?這樣說又有點太過,畢竟,決定拍成娛樂電影的人,並不是坎貝爾,而是手握第一本山難紀錄書籍《聖母峰之死》的索尼影業…… 這是個難解的問題,如果你很在意,也許有可能,是因為《巔峰極限》確實交出了讓人滿意的成績單,它簡單直覺、讓觀眾無負擔地享受刺激、並且刻意忽略了那些會令人不安的真實事件。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電影劇照。

《巔峰極限》

《巔峰極限》如今仍然是《巔峰戰士》(Cliffhanger) 之後最讓人熱血澎湃的登山動作電影,至少,它在娛樂之餘,已經很努力地告訴你:數千公尺的高山峻嶺,並不是一個好的旅遊地點。敬畏山,然後去看電影比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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