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epSeek橫空出世的啟示：零和競賽、科技創造需要、摩爾定律
新春最重要的國際新聞，第一是美國總統川普2月1日簽署行政命令，威脅對加拿大、墨西哥、大陸進口商品徵收25～10％的關稅，另一波貿易戰山雨欲來風滿樓；第二件震驚國際，轟動產業武林的事，就是DeepSeek橫空出世。
如何看待DeepSeek問市？我覺得，從國家安全角度要戒慎恐懼，用軍備競賽的觀點嚴陣以待；但從產業創新的角度，卻是樂觀其成，不用大驚小怪，端看使用人工智慧的人，有沒有智慧了。
AI界的珍珠港事變？
中國大陸新創公司深度求索（DeepSeek）在2025年1月25日發表一款開源免費的生成式AI APP，被中國評論家認為是中國在人工智慧（AI）產業發動的珍珠港事變。之所以震撼，是因為號稱以560萬美元打造人工智慧（AI）模型，又好又便宜；其二是讓美國科技股短線重挫，股市市值一度蒸發1兆美元，AI頭號概念股輝達（Nvidia）一天之內股價崩落17%，引發所謂的 「DeepSeek之亂」。
DeepSeek發佈的免費開源推理模型R1，在多項測試中擊敗了市場上主流的AI模型，包括Meta的Llama3.1、OpenAI的GPT-4o和Anthropic的Claude Sonnet 3.5。這些測試涵蓋數學、程式設計和程式碼錯誤修復等多個領域。
我不懂用AI來下指令設計程式與修復程式碼，我下載DeepSeek的App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它：「台灣是不是一個獨立的國家？」
它用簡體字回答：「您好，這個問題我暫時無法回答。」
原來相關類似的問題，在DeepSeek問市時，BBC與德國之音等國際媒體，都用中、英文問了類似的問題，包括六四天安門事件、疆獨、LGBTQ，以及被中國打壓的藝術家艾未未等敏感議題，DeepSeek回答台獨問題時，與中國大外宣的內容一模一樣:「堅持一個中國原則」、「台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這也突顯了，在中國鐵腕監控新聞自由、數位網路防火長城堅而不破的情況下，DeePSeeK無法「翻牆」，讓外界無法不為DeepSeek貼上 #紅色標籤。
我們都知道，生成式AI的回應品質，與「它」被餵了什麼資料有關。一套成為中國政權喉舌，為中國共產黨服務的AI模型，有何「信度」可言？
資訊情報競賽，零和之戰
有人說「數據」是21世紀的石油；「資訊」、「數據」涉及「資安」問題，與有著紅色標籤的華為五G基地台一樣，要有國家安全層次的戰略思考。2018年，華為推出的五G基地台拿到全球20多國家的訂單，與對手Ericsson及Nokia相比，也是又好又便宜。五G系統是實體的電路與路由器，誰掌握了技術，誰就掌握了資訊流，因此美國將五G之戰升級為另一場軍備競賽，聯合盟友抵制華為，認為華為雖是民營公司，背後就是中國政府。
DeepSeek由AI生成的人工智慧，更是一股會推理思考、與世界互動，具有資訊流的力量，歐美國家擔心這股力量被中國當作為地緣政治工具或武器，而不是一種公共利益或是公共財。正如BBC將美中AI之戰，稱為冷戰時期美蘇的衛星戰一樣。
美國2023年《國家網路安全戰略》，已將中國大陸、俄羅斯、伊朗與北韓界定為情報蒐集與勒索軟體等網路攻擊的惡意行為者。從國際關係「零和理論」出發（zero-sum game），數位經濟的技術與實力，代表經濟、情報與軍事的競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能掉以輕心，讓對方領先。
美國發動盟友圍堵華為，並且在國內禁止TikTok，現今美國國會與台灣要求公務機關全面禁用DeepSeek AI服務，確保國家資通安全，有其合理性。
這也是科技霸權的盟主爭霸戰，不管AI未來是否或取代人類，或是摧毀人類文明，擺在眼前的AI科技戰，不讓中國迎頭趕上，涉及國家安全的還有量子運算（Quantum computing），歐美勢必要嚴陣以待。
DeepSeek的三大亮點
但從科技創新的角度，DeepSeek卻有其讓人不得不豎起大姆指的亮點。
近年中國大陸生產成本優勢下滑、環保法規趨嚴，2018年起，美中貿易爭端加劇；習近平從2021年推動「產業監管」的整頓政策，例如控電子商務巨頭阿里巴巴集團違反《反壟斷法》，對其罰款182.28億元人民幣（27.8億美元），又禁止螞蟻金服在香港上市等一系列監管舉措，影響外資投資意願，以及2022年嚴格防疫封控措施，讓中國經營環境惡化。
中國為了確保其執政地位，一系列的監管措施，加上國有產業「大到不能倒」的本質，不惜扼殺國內科技巨擘造成產業的影響力與經濟成長，早已在西方預料之列，更可見這些新創公司殺出重圍之不易，此其一。
說到AI 倚仗大型語言模型，透過電腦運算，根據海量的資料，進行預測，超強運算能力來自GPUs（繪圖處理器）。AI模型建構後，還要根據人類的回饋進行再訓練，訓練過程也需要具有超強運算能力的GPUs。
DeepSeek推出的AI系統，以更少、更短的時間開發出來，開發費用用英文看，是million（百萬）與billion（億）的差別，狠狠打臉了Google、OpenAI等花了上億的科技巨擘，這是震撼AI產業界的一大亮點。
雖說已有愈來愈多的AI觀察家認為，DeepSeek的硬體投資遠高於5億美元，而非其宣傳的560萬美元。但中國在美國對高階半導體的經濟封鎖下，DeepSeek 無法用被美國禁運、輝達Nvidia最高階的 H100 GPUs來進行運算，而是用次好的Nvidia H800 GPUs，卻能以更短时間、更低成本，開發出效能與效率不遜於市場主流的AI。
這些沒有吃過洋墨水的中國本土工程師，沒有用最好的運算晶片，卻可以用更精巧的演算法與靈活絕妙的程式，去進行AI模型的訓練，其中展現「人」的智慧與優秀，連被稱為搜尋新創Perplexity AI的共同創辦人兼CEO Aravind Srinivas也讚揚，DeepSeek v3中的一些細節非常出色。
強調開源，改寫AI生態系
OpenAI在於2022年11月30日推出ChatGPT，創辦人奧特曼與董事會之爭，讓原本想將作為公共開源的ChatGPT，走向商業閉源的發展方向。
慢了兩年推出的DeepSeek，一開始即標榜開源，不以獲利的商業模式為優先上市的考量，讓外界震撼。
DeepSeek開放原始碼，將搶佔類似基礎設施的寶座，或是說掌控AI遊戲規則，對美系的Open AI、Anthropic這種閉源系統來說，開源系統的擴散力更加強大，透過技術分享，使得硬體和相關軟體服務的成本大幅降低，引發創新，將改寫AI生態系。
再套句Perplexity的共同創辦人Perplexity CEO Aravind Srinivas的話，「科技的創新來自人類的需求」（Necessity is the mother of invention），DeepSeek將會讓AI的應用更廣泛、更便宜。
摩爾定律，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最後，我想說的是，科技研發有所謂的「摩爾定律」（Moore's law），英特爾（Intel）共同創辦人高登．摩爾（Golden Moore）曾指出，IC晶片的微處理器（micro-processor），運算能力每隔18個月效能就會提升一倍。換言之，晶片等科技產品，隨著時間增加，效能會增加，但價格卻會下降。所有科技大廠都得專注在研發及製程優化上，以搶佔市佔率。
應用摩爾定律來解釋，DeepSeek壓低AI運算的成本，加速AI使用普及化，並催生出新的AI應用，這是市場競爭的必然結果。
對中國來說，想從世界工廠的低價競爭中，走向成為高科技的領先者，也有愈來愈多的獨角獸，重視研發、並且有完整的供應鏈與產業鏈，因此製造出小米、Oppo手機、比亞迪電動車等又好又便宜、專打中低市場的產品，這是摩爾定律的顯現。DeepSeek 也是一樣，只是它標上了#中國製造的標籤。
然而，最後我們要問的是AI的開發是為了什麼？AI的高效運算，除了幫助學生寫作業抄來抄去之外，在此，我也要抄黃仁勳傳記《輝達之路》作者、《巴倫週刊》（Barron’s）專欄作家金泰（Tae Kim）的話，AI無窮的運算能力，可以加速新藥開發、機器人應用、工業生產，並改善知識工作者的生產力。
現在與未來，我們都會用生成式AI來工作、蒐尋，AI 會成為我們日常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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