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THE EYES OF THE BEHOLDER︱美美看世界——H.H先生
或許曾經你們都在網絡看到過一個名為「美美」的插畫人物，圓滾滾的臉蛋和身材堪稱「棉花糖女孩」的標誌。來自台灣的她更曾與香港的欣宜一同登上時裝雜誌封面，該期封面tag line是「true beauty」。真正的美，到底所謂何事？美美「生父」、台灣插畫家H.H先生表示：「真正的美無法定義。」倒是世上庸人總愛自擾，反為他增添不少插畫題材，透過作品觀察社會關於「美」的理解。
想來H.H先生的專頁紅遍社交媒體，倒也是無心插柳。一直定居台中的他本來沒想過當全職插畫家，搞笑圖文創作僅僅是分享在朋友圈子之前的興趣，後來從澳洲打工回來，等待入職新工作期間，朋友建議他公開專頁，想不到竟火速竄紅，一路走來已經是十年光景。「美美」這個經典角色，亦漸漸成為台灣當地的另類時尚icon。
曾跟一名研究時尚和藝術史的學者談起時裝插畫，她根據作品類別（genre）將H.H先生歸類為「嘲諷漫畫」（satirical comics）的作家，但我卻總是浮現「美美」穿著浮誇洋裝和高跟鞋那一抹圓滾滾的身影。大概是只有她，足以在插畫領域裡與主流美女模特兒的形象抗衡，同時在時裝界佔一席位。作為美美的創作者，H.H先生同樣將此期望放在美美身上：「我希望她能夠影響時尚，影響不同人對時尚的看法，讓它不只不是只有漂亮和跟着時代走的感覺，而是可以遍布在每一個不一樣的人身上。」嘲諷漫畫旨在諷刺時弊，倒也在他的作品上屢見不鮮，但有關時尚、美妝、穿搭等元素，同樣貫穿他的創作。他如是說：「說實話，我並不會將自己定位在時裝插畫家，反倒比較像社會觀察家。」
尤記得H.H先生專頁剛面世時，他筆下作品大多描繪社交媒體亂象，其中尤以帥哥美女與其貌不揚者之間的不平等待遇為重中之重。亦因如此，後來胖妞「美美」才變成H.H筆下的重要角色。他坦言「平等」與「自信」是貫穿作品的重要元素，全因小時候被霸凌的經歷：「小時候比較胖，也不喜歡運動，反而喜歡畫畫，也跟很多女孩子比較相處得來，很少跟男生打球，所以就會聽到一些不好聽的言語，像會罵我娘娘腔、死胖子、不男不女等。」倒是他母親的「安慰」，卻是在保守年代裡的震撼教育。他笑說：「有時候回到家哭，她知道我被人說是死gay，她會教我回答：『謝謝，我媽說gay都長得很帥！』」
自身成長經歷，加上媽媽的開明態度，倒成為後來創作的養分，甚至成為一種無可取代的率性風格，透過筆下角色細緻的表情、細膩的感受和個性，融入幽默諷刺的語調呈現。他說：「我覺得自己可以用這種方式，去傳達跟我有一樣遭遇的人的感受。」後來涉足時尚美妝的題材，亦是抱持這份同理心：「在我的創作裡，美美本來就是一個勇於表達內心的一個人，所以我才會讓她在穿著上比較大膽霸氣和眾不同。很多人可能本來覺得，他這輩子可能都沒辦法跟時尚扯上邊，但看了美美打扮之後，他們會學習美美的自信，喜歡自己多一點。」連帶後來他跟不同時尚品牌合作，這種對平等的關注也從來是他不變的初心：「只要有服飾品牌找我合作，我都會讓經紀人跟他們講，他們的產品必須可以做到讓各式各樣身形的人都可以穿得進！怎麼可能說我今天畫了美美，然後一系列有美美的衣服，它的尺碼卻只有做到M號？這實在太違背我創作這個角色的理念了。」
正因為這種身體自愛（body positivity）的展現，讓H.H先生和美美的名氣傳到一海之隔的香港，後者甚至在2020年成為香港版國際時尚月刊的「封面女郎」，與「女神」欣宜以「閨密」姿態同框！H.H先生直言那次合作非常好玩，某程度上甚至算得上是他與美美的創作里程碑：「這個封面是我第一個能夠將虛擬創作結合現實的作品，同時也讓更多人知道我的作品，想來其實也是滿值得驕傲的。」原來H.H在小時候曾經看過一套現實與虛擬角色交錯的電影，真人男主角與動畫女主角譜出戀曲，自此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看完只覺得太厲害了！當時一直在想怎麼可以做到，尤其那個年代科技還沒有如今發達。這套電影自然也對我現在的創作影響很深。」如今他也算得償所願，為童年的自己完夢。
我們在社交媒體或雜誌上看着H.H先生的作品，總以為這種虛實交錯的插畫很簡單，只要在照片上貼好畫作便完事？如此想便大錯特錯！「這種創作模式比一般插畫要複雜得多，最難處理的是，插畫要配合照片的設計、色彩、光影等細節，像皮膚顏色、頭髮反光的位置等稍微不對勁，看起來就會非常假。每次畫類似的作品，我都要花非常久的時間一直調較色彩的冷暖度和光暗，最快也要五、六個小時才能完工。」雖說畫起來異常複雜，他卻堅信如此創作模式能為時尚以至社會帶來啟發：「現實本就有限制的框架，但虛擬創作和插畫卻從不受限，甚至可以是一個無限大的世界。這種創作可以將不同的議題帶入年輕族群的世界裡，可以被更多的人接受和喜歡。像我這種插畫家，則可以用作品去幫助更多人，去實現他們平常在現實當中沒有辦法做到的事情，以及說出沒有辦法表達的感受，讓他們找到一點慰藉和療癒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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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此處，如果我們都認同時尚不只是衣服，而是態度，誰又能斷言，H.H先生和美美跟時尚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