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二三月開始，我時不時會在常去的超市停車場，看到有人在「面交」奶粉──賣奶粉的人從車上抱出一罐罐藍色的亞培 Similac 奶粉，賣給取貨的人，現金交易。身為母親，雖然家裡的小小孩沒喝過亞培的奶粉，但媽媽的第六感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因為，在我印象中，Similac 哪需要去找人代購，或著找第三方交易？當時新聞還沒有爆出亞培其中一種低過敏嬰兒配方奶粉疑似被克羅諾桿菌污染，導致 2 名嬰兒死亡的案件。但接著就從同事口中，聽到亞培奶粉從今年初開始就在美國很多地方斷斷續續缺貨，有時候買得到，有時候買不到。同事問我是不是要換牌子了，疑問提出沒多久，就爆出亞培宣布召回市面上多款配方奶粉，並關閉密西根州的奶粉工廠，終於爆發了我們近期所看到的──美國近年來最大規模的嬰兒配方奶粉缺貨潮。
「嬰兒奶粉荒」爸媽如何面對？
在事件引爆之前，同事買不到奶粉、停車場交易奶粉，其實都是「嬰兒奶粉荒」即將來臨的徵兆。而在事件爆發之後，高價轉售亞培奶粉更加盛行於各族裔之間。以華人來說，中國移民的微信圈和媽媽群就充斥各種溢價轉賣亞培奶粉的交易，而且生意還挺好的。雖然這些都是私下交易沒有保障，但嬰兒畢竟不是大人，吃慣同一牌奶粉、習慣了特定味道，很多家長都會不忍心要這麼小的孩子適應新的奶粉廠牌，硬著頭皮買超貴奶粉的人其實不少。而且，亞培奶粉因為和美國政府簽有保障合約，政府給低收入家庭的嬰幼兒奶粉清一色是亞培的，這讓人不免有些懷疑：為何有這麼多人能在缺貨前拿得到或囤有亞培的奶粉？來源會是哪裡？這些人得到高價轉售的機會時，家裡的孩子有喝到嗎？
一連串問題都隨著亞培奶粉缺貨而來。
近期我在賣場網站上發現孩子常喝的廠牌也開始缺貨，需要「預購」了，這是因為當選擇亞培奶粉的家長過了 3 個月還買不到奶粉時，遲早還是會被迫換成其他廠牌──奶粉供給減少了，需求卻不變。現在奶粉在美國已經不是說買就買得到，變成要碰運氣，於是從海外自購奶粉成了很多人的選擇。以華人圈來說，日本的奶粉最受歡迎，包括最多人購買、添加了 DHA 的明治奶粉、據說成分最接近母乳的森永奶粉等，在媽媽圈中都有人會固定從日本請人代購。也有些父母提早讓家裡的孩子適應牛奶，增加喝牛奶的次數取代對奶粉的需求（提醒讀者：從配方奶到牛奶的轉換，也關乎孩子的年紀和營養攝取狀況，建議向專業人士諮詢適當做法）；更聽到有不少媽媽因此不敢「斷奶」，繼續哺乳，深怕人工奶斷貨造成寶寶的「糧食危機」。
「奶粉荒」背後的市場壟斷
許多報導都指出奶粉荒是因為市場壟斷，造成了市場對少數產品的依賴性。的確，在我成為媽媽後短短的幾年間，美國奶粉的品牌和市場結構從未改變，超市擺的永遠是那幾種廠牌和產品，甚至連貨架擺放位置都能 3 年不動。我的大孩子和二孩子吃同牌同款的奶粉，5 年間成分和產品包裝全都沒有改變，可見根本極少有新產品出現。
陳年不變的奶粉銷售沒有競爭者，宛如最強大的「護城河」，而背後原因則和政策有關：美國食品藥物管理局（FDA）對於奶粉的管制極為嚴格，加上進口奶粉關稅高達 17%，因此長久以來美國的奶粉有 98% 都是本土製造。4 家主要奶粉製造商（亞培、美強生、雀巢、培瑞克）佔了奶粉市場 90% 的份額，其中又以亞培擁有 4 成的佔比最高。
在法規的助攻之下，奶粉利益團體與企業股東因此獲得源源不絕的收益，因為對客戶（廣大新手爸媽）而言，當他們從醫院和醫生診所手上拿到大量試用包後，只要發現手裡的嬰兒對哪家奶粉不抗拒、願意下肚，這間奶粉從此就成了這個家的「剛需產品」，且一買就是兩三年以上。但當奶粉製造出事了，產品下架了，沒奶粉賣了，大家才猛然發現，原來整個奶粉生態鏈是如此脆弱、不堪一擊。
缺奶粉已成既定事實，比起戰爭，通膨、油價高漲和奶粉荒這類的民生議題一向在政治民調上更有力量，也讓政府不敢大意。目前看起來，美國政府將會藉由大舉開放奶粉進口來解決這次問題，特別從貿易夥伴國墨西哥、智利、荷蘭等先行開放進口，還說要簡化奶粉進口審批流程，大開綠燈。
很難想像吧？美國的嬰兒也有沒奶粉吃的一天，逼得封閉的奶粉市場即將打開大門。後疫情時代斷貨危機已經不是新聞，但大家都沒想到，未來國家棟樑吃的重要主食，竟然跟汽車晶片一樣缺。
執行編輯：陳品融
核稿編輯：林欣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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