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投書：NPD特質下的情感互動與輪迴

在兩性、婚姻或具體的情感關係中，NPD人格特質（Narcissistic personality disorder）將對一段關係帶來毀滅性的傷害。這種特質具有強烈的自我中心主義和絕對化的情感高位心理，並不能夠用單純的自我修為和外在互動去消除，卻只能在社會人情世故的擊打中逐步改善。否則，這種特質擁有者本身也將持續在不幸福的漩渦輪迴中。

所謂NPD，是一種絕對的自我中心、自戀型的人格症候。關於NPD特質在情感中的互動，筆者以事例為開端。一個男生具有NPD特質，不斷以各種理由和其他眾多異性保持聯絡，女友抗議後，卻認為女友不懂事、任性、不支持自己事業。另一個例子是女生具有NPD特質，平時爭吵時動輒將分手放嘴邊，外出面試時撇下等候的男友而由異性商人接送；面對男友質疑，則大方表示「我就是很特別、很多人會對我好，你（男友）應該接受這一切。」

以上的例子，如果按照通常的情感道德標準，並不難判斷是與非。但在NPD邏輯之下，一切卻變得複雜和異常。NPD人格特質，在情感關係中會變得具有高位性、攻擊性和隨意性。就高位性來看，NPD伴侶會將另一半視為滿足自身情緒、經濟、日常生活需要的工具，但卻不會在意、理會或觀察另一半在情感關係中的身心靈狀態。另一半在情感關係中的精神、心力或是經濟投入，在NPD人格者們看來，是另一半的理所應當和心甘情願。

NPD在情緒輸出方面具有強烈的攻擊性和否定性。當另一半對情感關係中的不正常提出質疑時，NPD們則是會採取轉化對錯和因果的方式，將否定情緒回擊給伴侶。例如，當NPD對伴侶刻意採取冷暴力而遭到質疑時，通常會以「累」、「不懂自己疲憊」對伴侶進行反向否定。甚至伴侶本身所具有的一切自信、優勢、人格，都會被NPD否定，從而令伴侶在一段關係中徹底失去自我和自信心。例如，擅長繪畫的伴侶被NPD指責畫得難看，懂得寫作的伴侶被NPD嘲諷文筆差等等。這種直接摧毀對方自信的做法，不論是NPD的行為慣性，還是刻意為之，其目的都是為了將伴侶在一段關係中的價值和自信徹底摧毀，進而確立起自己對一段關係如何進展、如何結束的絕對控制地位。

NPD對情感的心態並非經營，也並非可持續的維繫。由於NPD開啟一段關係是基於簡單的需求，因此當這種需求被滿足後，NPD們會對伴侶採取更加嚴苛的態度，直到NPD們自己決定放棄和離開。在一段關係中，而非長遠的相互扶助、共同打拼，因此NPD們在情感關係中一直懷有著強烈的不甘情緒，認為自己可以選擇更好的伴侶。在遭遇到互動中的摩擦、誤解甚至是矛盾時，NPD唯一的解決模式就是以分手作為武器，或是將內在的回避型人格進行發揮，抗拒任何討論和溝通，不解決問題。

然而，NPD在外在和公共人設，和在情感中的狀態完全相反。在對外人設中，NPD呈現出的是耐心、體貼、個性溫良、善解人意。這種內在情感與外在人際的人設矛盾和差異，造成的一個直接後果是，NPD自身會將自己的公共人設與在情感中的絕對人設相混淆，認為自身在情感中亦是是耐心、體貼、個性溫婉、善解人意，從而更加合理化對伴侶的否定和攻擊行為。這也是很多與NPD人士相處的伴侶倍感痛苦的原因：自己總是被否定，總是做錯了什麼，但是無論怎樣改進，還是被指責、被否定，進而陷入到深深的自我懷疑和焦慮中。其實，問題的根本並不在於伴侶們做錯了什麼，而是NPD只是將所謂的錯誤作為一種否定伴侶的工具，NPD也沒有真正想過要讓伴侶改善、改進什麼。因為NPD在本質上就沒有試圖維繫、經營一段關係。NPD的情感理解是情緒化和不長久的。

NPD人格特質的產生，學界多有研究，結論也並不相同。但NPD個性通常是自負和自卑個性的混合體，與童年情感缺乏具有很大關聯。越是與NPD親密的人，例如家人、伴侶，越是有可能成為NPD負面情緒的承擔者。絕大多數NPD在幼年時，並沒有從父母或家庭中獲得自己所認為需要的愛，因而內心的心理失衡和被關愛感不滿足，會形成內心的警惕、防衛心態。久而久之，在社會人情世故的擊打中，若NPD具有某方面的優勢——例如外在、財富或一技之長，則NPD會以自己的優勢為工具，將其轉化為獲得利益的手段。不過整體上，NPD在心態上處於不自信或自卑的狀態，因而要不斷以防衛、否定、攻擊和自我價值強化的手段，來取得在兩性互動中的優勢。

從NPD自身角度看，NPD其實是一個巨大的悲劇。NPD的產生源自於早年內心受創，因此NPD人士幾乎在所有的情感中都無法得到滿足和快樂，也無法感真正珍惜伴侶對自己、對情感的付出。因此，NPD的情感甚至婚姻之路根本不可能順遂。進一步說，NPD的內心世界其實非常孤獨，因為NPD對所有親密關係的人都抱以懷疑、猶豫甚至是敵視的心態。只不過，在兩性或情感關係中，伴侶承受了NPD早年的心理陰影和創傷。

NPD現象是一個悲劇，不論是對伴侶抑或NPD本人來說，都是如此。NPD個性的產生是多年累積，絕不可能一朝一夕化解。而且，每個人的內心都會具有潛在的NPD因子。改善這種心理特質的唯一方式，只能是社會的淬煉和擊打，意識到自我在社會中為人處世，絕不可能船過水無痕，也絕不可能沒有因果輪迴，所以不能輕易刻意去傷害別人，特別是親密關係中的人。婚姻、情感都是有道德作為約束的。這種約束雖然不是強制力，但道德本身是融匯古今東西的一種宇宙能量場。因為情感本身是能量場的載體，不論時空多麼久遠，只要NPD個性造成的創傷型情感能量場還在，還在發揮著作用，那麼NPD本身的情感悲劇就不會結束。（推薦閱讀：公孫策專欄：拜登的針氈，美國的業障）

＊作者係專欄作家、長期從事媒體業及文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