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花八門的化妝用品，總是讓人看得眼花撩亂，對於許多人來說，化妝不僅是增加自信的一種方式，也是表達自我的一道途徑。
關於化妝，原以為只有個人「習慣」和「手法」的不同，但我萬萬沒想到，身邊許多外國朋友對於「化妝」本身的定義，竟與我有如此大的差異。
看不出來的妝，不叫妝？
在離開澳洲前的週末，澳洲爸爸決定帶全部人去吃頓大餐，順便幫我辦個小小的送別會。許久沒出門玩樂的大夥，對於這個即將到來的夜晚感到無比興奮，整個下午在浴室和房間忙進忙出，弄頭髮的弄頭髮、選衣服的選衣服、化妝的化妝。
待在房間裡的我，則是對著鏡子努力地「奮戰」，桌上放滿了各種化妝品、刷具、海綿，努力地讓粉底看起來清透，並將眼線隱藏在深處。
一個小時後，澳洲爸爸的小女兒 M 打開了我的房門。「我的天啊！妳怎麼還沒化妝？我們再 10 分鐘就要出門了！」M 看著我花了一個小時「細心琢磨」的妝容，臉上竟滿是驚恐。
當下我還來不及對 Ｍ 說的話做出反應，因為眼前的景象令我震驚。才 16 歲的她，臉上塗著厚厚的粉底，古銅色的修容在兩頰上發光，綠色眼影在眼皮上閃爍著，而那厚重的假睫毛就像兩把扇子，在眼睛前方吧喳吧喳地搧著。嚇到語塞的我，只能吞吞吐吐地擠出：「我準備好了。」幾個字。
我打開車門、坐進車內，嘗試平復自己的情緒。此刻聽見了澳洲爸爸的聲音：「我們要出去耶，妳不化妝嗎？」他叼著菸，困惑地看著我。
坐在後座的我還來不及消化這麼多資訊，正當腦袋還在打結時，大女兒 B 上了車，她看見我後也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於是我在她還沒開口之前，忍不住搶先了一步：
「我有化妝，真的。」
「為什麼要假裝沒有化妝？」
回想起剛開始學化妝時，總是下手太重，每當化完妝走出房門時，姊姊總會開玩笑地問我「是不是要去唱歌仔戲？」當時對化妝這個領域非常陌生的我，於是開始認真研究起技巧。
我不只每天在網路上瘋狂搜尋各種教學文章，還將打工所賺的薪水丟了一大半在化妝品，而這個深淵彷彿深不見底。
思緒回到在澳洲前往餐廳的那晚。坐在後座的我盯著玻璃上自己臉龐的倒影，回想著大家的反應，內心有點驕傲，於是忍不住開口問 B：「妳真的看不出來我有化妝嗎？」
我的語氣其實是高興的。
然而 B 似乎看不懂我的雀躍感從何而來，尷尬地盯著我說：「嗯……就只是很淡，有點看不出來。不過沒關係，因為妳看起來很棒，真的。」
在我耳裡，所謂「看起來沒有化妝」聽起來似乎是種稱讚，但她語氣中卻透露出一股慌張，彷彿自己說錯了話。
「為什麼妳化妝弄了一個小時，還是看起來像沒化妝？那妳幹嘛要化妝？」坐在我旁邊的 M 忍不住問我。我注意到 B 立刻伸長了脖子，眼神透露出對答案的渴望。
聽見這番話後，我開始對著兩個女生丟出一堆「裸妝」的概念，以及成千上萬句「清透薄」粉底的廣告宣言，還有那些素顏好氣色的理念。說了這麼多，她們兩個只是看著我，皺著眉頭問：「為什麼要假裝自己沒化妝？」
我開始用腦袋裡的那套理念，在車上和兩位女孩辯論起來。
「化妝本來就不自然啊！」
「化妝是為了讓氣色看起來比較好，太厚重的妝看起來會很不自然。」我看著兩人的濃妝，嘗試著不要講出太冒犯的話。
但她們並沒有被冒犯，反倒是更加疑惑了。
「化妝本來就不自然啊！如果真的想追求自然，應該是不化妝但注重保養吧？」
坐在後座的我開始動搖了，原來在她們的心裡，如果化了個像是「沒有化妝」的妝容，似乎像是在否定化妝這件事情本身，而我所講出的各種論點，怎麼樣都聽起來讓「看起來有化妝」像是一件壞事一樣。
看著語塞的我，B 又再問了一句：「這麼多漂亮的顏色，妳不會想用嗎？」
這句話打進了我的心底。我思索著，常常在逛街時看到許多漂亮的顏色，即便這些顏色都深得我心，但我依然沒有勇氣將它們放在臉上，好像放了顏色後，以前姊姊形容的歌仔戲畫面就又回來了。
這對澳洲姊妹的問題如排山倒海般湧入，我的腦袋就像當機一樣，長久以來習慣了各種「裸妝」理念的我，開始對自己的堅持感到困惑。
從信奉裸妝，到改變妝容
那次之後，漸漸地，我的化妝風格變了。雖然沒有高調的修容或像扇子一般的假睫毛，但我的眼影顏色不再只有裸色或大地色系了。
我理解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妝容，有些妝容也需要配合不同的場合而定，但「看起來像是沒化妝」這件事，我已不再追求了。我開始願意嘗試自己喜歡的顏色，對於那兩百種讓人看起來像是沒化妝的化妝品，也不再那麼著迷，反倒是將錢丟入另一個深不見底，名為「保養品」的黑洞。
每個人喜歡的妝感都不一樣，但的確，放棄自己喜歡的顏色，只為了讓別人「認為」看起來像是沒化妝，似乎有那麼一點奇怪。而這段在澳洲生活的經歷與「震撼教育」，成為改變我對化妝看法的轉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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