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己不教小孩，就會有別人來教」作家張慧慈：兒時媽媽替我討回的公道，讓我了解，善良要有底線，不能一味忍讓

那天跟大學要好的朋友們一年一會，有小孩的也帶著來。
阿寶是我們之中第一個出生的小朋友，是大家的團寶，也是難得的小女生(我的朋友現在生女娃的真的好少)。
小時候她就很乖，她的第一次出國是我們幾個好朋友去沖繩看鯨魚，那時候阿寶的媽媽MATA突然感覺很困頓，沒什麼活力；
我們還在想，平常精力滿滿的MATA，原來無法征服海。
結果回家後沒幾天，超音波照上面的小點點就出現啦。
後來，情緒穩定的阿寶跟著爸媽一起出國去玩也不吵不鬧。
家裡也迎來了二寶，弟弟。

這次吃飯時我們發現，阿寶不只是乖，甚至很善良，而且，善良過頭了！
MATA說，阿寶很常被弟弟欺負，而且都不會反擊。
我問阿寶，如果弟弟打妳，妳會打回去嗎？
阿寶說：「不會，如果弟弟打我，我打回去，哪就會一直打來打去，不會停。」
我驚訝於一個幼稚園中班的小朋友有這樣的智慧，卻隱隱覺得有點不對。
而後，寶媽跟寶爸也說，她在學校好像也會被欺負。
我就再問阿寶：
「那在學校如果有人欺負妳，妳會打回去嗎？」
阿寶一樣搖搖頭，說回前面那段話。
也不會跟老師說，幸好還會跟爸媽說，但爸媽鞭長莫及，再加上阿寶話就不多，所以，只知道她個性很溫，卻不知道欺負到什麼地步。

媽媽替我討公道
我小時候也跟阿寶一樣，因為不太喜歡起衝突，再加上很會閱讀空氣，所以鮮少把在學校發生的事情回家跟爸媽說(其實爸媽也沒空)。
就像小時候被老師誣賴偷筆的事情，是我寫書以後，我媽媽才知道的。
她那時候也說，為什麼不早點跟她說，她會去跟老師證明那筆是她買給我的。
但身為長女，爸媽的辛苦都看在眼裡，休息時間已經不多，不希望他們為了自己再更疲憊，所以都沒說。
到了國小三年級，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班上有一個男同學特別喜歡欺負我。
老師說這種欺負是男生喜歡女生的欺負，但我不覺得，也不喜歡，我很討厭。
有時候他會推我，打我巴掌，或是拿水潑我，甚至是嘲笑我的發育。
也常常在我經過男廁時推我，說我是變態進男廁。
我都忍下來不管他，卻只是助長他的欺負。
這樣下來小半個學期吧，他的欺負變本加厲。
開始會碰觸我的身體，甚至是一些個人私密部位。
直到有一次，他踢我的下體，我真的非常非常痛，痛到哭，也覺得憑什麼他一直欺負我，我跟老師說卻都沒辦法解決。
那陣子我心情很低落，媽媽有天問我怎麼了，我跟媽媽哭著說，我被班上的男同學欺負，還踢下體。
媽媽超級生氣，寫聯絡簿跟老師反映，也要我遠離那個男同學，如果再有欺負，不要忍耐，回家跟她說。
老師回聯絡簿也是一派輕鬆，語氣中有種大驚小怪的感覺。
而男同學也在被警告後消停幾天，沒多久又故態復萌。
終於有次他又踢我下體，我這次有撞回去，老師兩個都處罰，卻只是覺得我們就是在玩。
回家後我跟媽媽說，隔天媽媽到學校，找到我，找到那個欺負我的人，然後，打了他一巴掌。
跟他說：
「這好玩嗎？不好玩吧！這就是欺負，你不要欺負別人，更不要欺負我女兒，不然下次我會讓她打回去。」
男同學當然嚇到，老師也聞訊趕來，媽媽跟著老師去辦公室。
事後媽媽跟我說，她有認真跟老師說，這個是欺負不是在玩，我女兒回家都在喊下體痛，也不想上學。
如果老師不敢管，對方家長不想教，那她就自己來，再打她會再來，對方家長要溝通也可以直接連絡，
自己不教小孩，就會有別人來教。
那次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被同學欺負了。
動嘴的我會回應回去，動手的我也會打回去，當然，因為功課好，後面老師也就比較照顧一點，這樣的事情就沒有再發生了。

善良不是一味忍讓
很多年以後，我曾經問媽媽，那時候去學校的心情如何。
媽媽說她也很害怕，所以以警告為主，但她不希望我們在學校被欺負，家裡大人卻都沒有作為。
這樣以後我們可能會覺得這件事很合理，就一生都會被欺負。
媽媽現在是個很隨和，很容易被欺負的人。
但她的成長過程中，都是以牙還牙。
爸爸打她一巴掌，媽媽打回去還去開驗傷單。
從此我們家沒有再有夫妻間的家暴。
善良是我們的天賦，卻不是別人可以用來欺負我們的藉口。
我都會特別關注我身邊朋友的小孩，尤其是女孩，我都希望他們可以有點脾氣。
過於善良可能是美德，卻會讓自己陷入窘境。
小從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大到可能不敢拒絕所以被迫接受不願意的關係，甚至許多社會事件都是來自於不說，然後被得寸進尺。
對於女孩，我的祝福永遠不是善良美麗、溫柔大方，
對於女孩，我永遠希望善良中隱含銳利，畫好底線，保持距離，超線(斷頭)不客氣。
現在，我每次跟男友的女兒聊天時，開頭永遠都是：
「最近在學校過得如何，有沒有人做讓妳不開心的事情，如果被欺負要說喔。」
比起功課或是其他人情義理，保護自己不被欺負，是我覺得最最重要的事情。
至於小男孩，我也會這樣問，但通常他們的爸媽就會直接先說：
「他沒去欺負人我就謝天謝地了。」

Photo By：photo-ac
數位編輯：黃晨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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