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Q HYPE】注入靈魂,做一張也許只有自己喜歡的專輯!ØZI:「創作者越幸福,他越寫不出東西來。」
「Hey How Are You?好久不見!」拍攝這天,ØZI 一個人率先抵達攝影棚,雖然態度依舊隨性自若,但眼神比以往多了些鬆弛感,這不是疲態,更像是卸下某樣沈重枷鎖後,終於可以喘口氣,放心傾瀉出真正的靈魂。
訪談前兩天,正好遇上 ØZI 演唱會售票日,距離上一場演唱會已經隔了四年,加上一年沒有推出新專輯,在主打歌尚未預熱前就單刀直入開始售票,說不擔心市場反應是騙人的,但這位小哥緊張的副作用如同他的口頭禪 —— 很毀天滅地。
「我前一天晚上睡不太著,失眠到凌晨,就不小心睡到早上 11 點半,起床想說泡個咖啡慢慢等結果,結果泡一泡我把咖啡機弄壞了,很緊張,卡在那邊卡了半個小時,卡到賣票時間都過了,泡完回去已經開賣十五分鐘了,結果手機已經收到一堆簡訊,説:『欸!好像秒殺欸!』、『買不到了!』」
壓力來源,除了是與歌迷久違的直球對決,更多的或許是因為他將這次演唱會作為一場自我的救贖後的成果發表:「去年我經歷了一段很長的自我尋找的過程,我稱它為我自己的黑暗期,我必須要度過那個時間,把自己所有不好的念頭都消化過一遍。After darkness,我現在不管從身心狀況,還是對於想創作的音樂,都再度重新燃起來了,我也終於有這個機會,可以跟我的粉絲再度用近距離的方式,直接感受我這次想傳達的一切。」
在開唱前,他不吝分享當時深陷黑暗時看出去的樣子,那是一個資訊大爆炸的時代,人們除了要忍受疫情籠罩的不確定感,更要承受各方面資訊都越趨碎片化的不安:「當整個世界出現很奇怪的轉變,你根本沒有辦法去好好吸收音樂,短影音的盛行也直接的改變音樂與影像生態,你也知道我無時無刻腦子裡都在想我怎麼去傳遞我的音樂,但那時對我來講,我有點抓不到那個節奏了。」
外在環境都快 Hold 不住了,內在又出現騷動。這一切都要從 MANIAC 開始說起。
ØZI = Ozymandias + MANIAC。
「這張專輯有六首歌,每一首歌名的字首分別是 M-A-N-I-A-C。合在一起就是:MANIAC。」MANIAC 紀念 ØZI 那段黑暗墜落的時期,也揭開了他下一步即將推展的序章。從去年 3 月的「BIRTH OF “MANIAC”」藝術特展作為起點,再到如今的《ADICA》演唱會與專輯,都圍繞在同一個主軸——狂熱份子(MANIAC)。
MANIAC,是他藏了很久的另一個自己,也不是刻意隱藏,更準確的說,是到了長大後才發現到他的存在:「大約 2020 年,我開始意識到自己有躁鬱傾向時,我就感覺到了,就像我歌詞裡寫的:『「Feeling underneath the skin, you creepin' in.』、『Study the reflections everywhere you've been」』(我在我的皮膚下面發現你的存在,蠢蠢欲動)」
因為潛在的家庭遺傳,加上早前的自我懷疑期間,ØZI 不斷把自己與外界隔絕、與內在自我對話,開始有了病識感,覺察了 MANIAC 的存在。「我跟他相處得蠻好的,就很像《火影忍者》的鳴人跟九尾。」他解釋這並非雙重人格,而是兩個都是他,一部分的他和另一部分的他,結合起來,成為更完整的 ØZI 。「比較明顯的感覺到他,的確是在去年,那時我花太多時間自己一個人,花很多很多時間跟自己溝通,也沒交什麼女朋友,就是把自己關在一個狀態裡。」
從 2019 年到 2022 年這段時間,是 ØZI 的多產期,作品一個接一個,表演一檔接一檔,頻繁的輸出讓他忘了花些時間好好沈澱下來,認識自己的內在,直到某天接受美國媒體訪問時,他被問到:「what is your music?」這個問題時,他才發現自己從未真正了解自己。
「我當時真的被問到語塞,他不是貶低的那種語氣,是真的想知道,我想要國際化,那我的文化在哪裡?我的音樂文化又在哪裡?我自己的 background 在哪裡?我答不出來,就我回去聽我第二張專輯,發現就只是西洋音樂,就這樣。」
對音樂倦怠:每首歌聽起來都一樣。
「我從《PEDESTAL》那張專輯後只有出過兩首歌,一首是〈跑馬燈〉,另一首是〈hairtie〉,其他什麼根本沒做,而且那兩首歌,一首是回應金音獎事件,另一首是我跟蛋堡喝醉酒在家寫的。我等於是兩年根本沒有創作,因為我對整個世界都好倦怠,我對做音樂也好倦怠,我試著逃離音樂,一度不想做了。」
從核彈級新人、金曲獎常客再到國際級舞台…原本就自我要求甚高的他,在設定的巔峰都一一登頂之後,反而讓他更加焦慮:「另一部分我也覺得做嘻哈、R&B 也做膩了,我每個東西聽起來都一樣,自己聽了都沒有感覺,更何況別人聽?我要休息一下了,不要再硬尬。」
過去那黑暗的一年, ØZI 試著將身心靈抽離原本的生活環境,一半的時間待在國外,另一半則是放空休息,從 LA、新加坡再到日本,將自己歸零,丟進陌生國家裡,這時沒有 ØZI 、沒有新樂園也沒有任何光環壓力,在嶄新世界觀與旅途中與新朋友們碰撞的火花中,慢慢看清全新的自己是什麼樣子。
「我發現我不做音樂不行。」
「那是我整個人從小到大的 identity。雖然我可以去做影像、可以去做任何我想做的其他工作,但我今天只要把音樂抽掉,就等於也把自己抽掉了,當然這都很哲學,每個人都在尋找自己人生的意義,我在這個地球上,或是說我的使命,就是負責傳遞音樂,或是用音樂傳遞更多東西。」
放下包袱,做一張也許只有自己喜歡的專輯。
從歷經黑暗、試圖找到答案再到認識自己、找到答案,過程中 ØZI 就像把整個自己由內而外給徹底翻攪出來,將之打掉重練:「我覺得我有找到自己的脈絡了,我現在比起以前更淡然一些, 我以前會想太多,但現在比較是專注做我真正想做的事,畢竟我想這麼多外在的東西,who cares? I don’t think anybody cares. 除了我自己,但如果我可以 focus 在我想做的東西,比如說我真的想做一張 metal 搖滾嘻哈 R&B 專輯,就只是單純為了自己開心就好,呈現給大家最真實、最 original 版本的我,沒有在包裝什麼事情,開心就好,that’s my answer。」
於是,他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注入靈魂寫出了《ADICA》這張專輯,一張也許只有他自己喜歡的專輯。《ADICA》意為「After Dark I Come Alive」的縮寫,也象徵 ØZI 更新到 2.0 版本後的企圖心。在演唱會海報中,戴著皇冠的雕像是他最喜歡的希臘神話角色奧西曼德斯(Ozymandias),眾所周知是他藝名的來源,被刀劍刺滿的殘破身軀,暗喻過往的 ØZI 已死,現在的他已不再是從前的那個他;臉上刻畫的圖騰則借鏡台灣傳統民俗八家將臉譜,與胸前的 MANIAC 傷痕巧妙刻畫出「狂熱份子」的集體概念;這些視覺元素,也同樣延伸至《ADICA》的專輯封面與 MV 劇情,潛移默化建構著 ØZI 打造的世界觀。
「無論是《ADICA》MV 裡的臉譜,或是專輯封面的負片男子,他們都代表一個個 MANIAC(狂熱份子),靈感除了來自於我那時候的狀態,還有另一個真正想做的事情——把各地所有狂熱份子全部集中在一起,所有我自己認可的、覺得超屌的狂熱份子們。」
有時瘋狂一點、直面自己內在的慾望,或許會發現意外的寶藏:「當我往下墜落時,MANIAC 就出現了,當我思緒回穩時,他又消失了,只有在這上上下下的過程中,我才能創作出對我來說比較有靈魂的東西。」
「創作者最大最大的悲哀就是,他越幸福,他越寫不出東西來,這是事實。」
ØZI 3.0:排掉不喜歡的人事物,放靈魂自由。
ØZI 給自己 2023 的新希望,是尋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然後把所有不喜歡的事情都排掉,例如一直以來加諸在自己身上的壓力、一些無法改變的現實或是一些硬尬的朋友、不好的習慣及無謂的社交:「我的方法是,我直接把他們寫在一張紙上,讓自己看到,我焦慮的東西全部把它寫下來,我把開心的事情也寫下來,把這些東西一個一個方法去排掉。」
今年過年,他嘗試去朋友家學學看打麻將,也持續寫日記的習慣:「去尋找一些可能會讓自己開心的所有事情,去 try out new things,它會逐漸地變成一個良性循環。就會發現,一點點生活瑣碎的事情,再到很宏觀的事情,都會因為這些小事情讓自己過得很自在,靈魂就會很自由。」
以及…學會不要逃避愛情。
「但以前我一直逃避愛情這件事情,有讓我很快樂嗎?Not really, I’m lonely as fuck。我也不知道,以前年輕時就是很ㄍㄧㄥ,回頭看覺得自己好白痴喔。」
「我最近在學煮咖喱飯,最重要的是牛肉的嫩度,咖哩的甜度,裡面要放多少蜂蜜跟黑巧克力,還要加優酪乳,上面再淋一點cheese,白飯要用哪一個鍋子,裡面要放越光米,才可以粒粒分明,然後淋上去要在什麼樣的溫度….」
要幫咖喱飯寫一首歌嗎?「我是不會去做那種……,呈現藝術的方式有很多種嘛,不用硬尬!(大笑)」
他還是那個中二又認真的動漫狂人,還是那個幽默不羈的音樂才子,只是眼神裡少了點猶豫,多了點確定,添添補補,成了更完整的自已。
服裝造型:KEVIN WANG 採訪撰稿: NANCY CHEN 攝影:Mr.TRIANGLE 藝能關係經理:SYLVIE YEH 髮型:Dino kao(HAIR GARDEN) 化妝:WU MAN YUN 編輯助理:PETER PAN、WILLY GAO、SALLY C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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