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光戰警》的綠色，是 DC 宇宙裡最殘念的顏色 (二)：華納影業完美呈現「電影公司干涉創作自由」的鮮明例子
CW 台的「綠箭宇宙」(Arrowverse) 系列影集，也許是小螢幕上發展的最好的超英雄系列影集。這很難不讓人猜想，如果當初綠箭宇宙系列的主創葛雷格柏蘭提，能順利成為《綠光戰警》的導演，那麼這部被批評的電影是否能有所改觀？
事實上，葛雷格柏蘭提從出道就在華納娛樂體系工作，他也是這部電影的導演第一人選，那麼，為什麼事情起了變化？答案很簡單：是華納影業請他離開的。
《綠光戰警》。
複習上一集 >>《綠光戰警》的綠色，是 DC 宇宙裡最殘念的顏色（一）：為什麼連超英雄電影專家，都對綠燈俠避之唯恐不及？
高層大手一揮，導演演員大風吹
沒有人能像馬丁坎貝爾一樣，拯救詹姆士龐德兩次──他 1995 年執導的《黃金眼》(GoldenEye)，讓第一次成為龐德的皮爾斯布洛斯南順利事業起飛；他 2006 年執導的《皇家夜總會》，順利讓丹尼爾克雷格第一次成為龐德就上手，而我們還沒提到兩部電影都很成功的《蒙面俠蘇洛》系列呢。
所以，坎貝爾似乎非常善於執導英雄起源電影，這是難以否認的事實，也是我們能想到華納選擇讓坎貝爾取代格伯蘭提的原因──格伯蘭提還沒執導過任何一部破億票房的電影。
馬丁坎貝爾。
讓票房大導演取代電視影集製作人，似乎是想當然耳的選擇。問題是，當時格伯蘭提的搭檔──後來《綠箭俠》的編劇──馬克古根海姆已經完成了《綠光戰警》的劇本。而一旦導演筒易手，新導演會不會喜歡別人決定的綠燈俠形象，就不一定了。
當然坎貝爾有很大的權力要求劇本改寫、改變主角哈爾喬丹的個性、或是更換男主角的演員──這樣才能讓導演全權負責這部電影的成敗，只是被華納選上的坎貝爾，這次沒辦法全權負責。
《綠箭俠》。
事實上，回到《皇家夜總會》，許多男星在那時都有可能成為新一代的龐德（何時不是呢），但就像我介紹過的「唱衰克雷格歷史」，最後因為系列監製芭芭拉的堅持，丹尼爾克雷格雀屏中選──但這是芭芭拉的想法。而傳聞最後可能成為龐德的兩大希望人選中，其實導演馬丁坎貝爾比較屬意的並不是克雷格，而是很像龐德的年輕小夥子亨利卡維爾。
亨利卡維爾（左）就差那麼一點成為龐德。
當然，後來坎貝爾與克雷格密切合作後，成為了這位新龐德的最佳戰友（他極力稱讚克雷格的拼命演出）。但是，回到《綠光戰警》，雖然這次坎貝爾似乎又遇上了類似的遭遇：他喜歡的布萊德利庫柏被換成了萊恩雷諾斯。可是這一次選角，坎貝爾並沒有太多置喙的權利──這次換角是由華納影業決定的。
為什麼要換人？雷諾斯有什麼過人之處嗎？他與庫柏都沒有主演過此類超英雄電影，而雷諾斯比庫柏更適合嗎？這個決定沒有任何根據──或說是根據我們與坎貝爾都不知道的事實，總之，雷諾斯正式成為了捍衛地球的綠燈俠。
布萊德利庫柏的《綠光戰警》合成照。
安全牌
導演應該為電影的成敗負起全部責任，這句話很難被套到《綠光戰警》身上。因為這部電影被更換導演、被決定男主角、被修改劇本等等過程，全部都是華納影業的決定，彷彿他們心中已經有一份規劃完整的藍圖，只要這樣拍，就一定會成功。坎貝爾在下這盤大棋之前，已經先被預設了許多固定選項：他的劇本已經被電影公司修改過了、而他的男主演也被換成了因為浪漫喜劇《愛情限時簽》大賣而走紅的雷諾斯。
《愛情限時簽》。
《愛情限時簽》全球賣了 3 億美金，這多少代表了雷諾斯（儘管他在這部珊卓布拉克的電影裡算是配角）的明星魅力。但很詭異的是，其實華納影業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與雷諾斯合作了，2008 年他主演的華納喜劇《混沌理論》(Chaos Theory)，至今連許多《死侍》的忠誠鐵粉都沒聽過，這部電影並不算成功。但這就更讓人好奇，為什麼華納寧可不顧導演的意願，換上一位沒有在億萬票房大片裡擔任男主角的演員？難道只是因為《愛情限時簽》？而那部電影是很多觀眾為了珊卓而進場的。
《愛情限時簽》。
坎貝爾手上的劇本，是華納影業新聘的編劇麥可古登伯格，古登伯格的豐功偉業，是把已經夠複雜的小說（807 頁的大部頭），改編成超跳 tone 的《哈利波特：鳳凰會的密令》劇本──這麼複雜的小說改編成的電影，卻是全系列片長第二短的作品，你可以想像古登伯格省略並「優化」了多少內容。
而簡單地說，古登伯格的《綠光戰警》劇本，同樣簡化了連超英雄電影專家編劇大衛高耶都害怕的綠燈俠世界。
《哈利波特：鳳凰會的密令》。
綠燈俠的世界是一個宇宙戰警世界，基本上你只要把所有角色身上綠油油的部份去除（或蓋住他們手上發光的戒指），這個系列其實是一個警局、警探與那些混蛋逃犯的故事，也就是說，你可以把《綠光戰警》拍成《致命武器》或《絕地戰警》──那裡有吵鬧的警局、彼此仇視但有革命情感的吵鬧警探、與殺人不眨眼的吵鬧壞蛋（但他會促使主角們齊心協力）。
但是，當我們觀賞《綠光戰警》，那種哥兒們刑偵犯罪電影裡的兄弟愛、或是追兇的緊張感等等要素，全都被一掃而空，《綠光戰警》變成了「又一部英雄起源電影」。
《綠光戰警》應該多交待喬丹融入組織的過程。
這種安全牌很明顯是華納影業的決定，就如同我們上一篇提到的，《蝙蝠俠：開戰時刻》與《黑暗騎士》的成功，讓他們急著保守在超英雄電影市場的優勢；但同時間，負責復活超人的導演布萊恩辛格，卻拍了一部非常偏門的《超人再起》：超人在這部電影裡必須煩惱兒子不是我生的、還有女友跟人跑的殘酷事實。《超人再起》在美國本土慘賠將近 1 億美金，這讓因為蝙蝠俠而大賺一筆的華納影業，在超人身上蒙受巨大打擊。
《超人再起》。
所以，與其找來各有獨特創見的導演，執導經典超英雄電影，對於搞砸史上最經典超英雄的華納影業來說，不如打安全牌是更簡單直覺的道理──畢竟諾蘭這種人才也不是到處都找得到的。於是他們放低眼光、收起野心……更重要的是，全面監控導演的成品，他們可不想看到，哈爾喬丹突然決定，時不時還要充電的戒指實在太麻煩了，還是開戰鬥機當捍衛戰士比較酷炫。
《綠光戰警》。
災難不斷的攝製過程，讓《綠光戰警》更災難不斷
這導致了坎貝爾的災難，但他的災難還沒完。他按照華納決定的劇本與演出陣容拍完了《綠光戰警》，這位一直堅持真實特技的導演，在他所有大賣的作品裡，充滿了各式各樣的體能特技──安東尼班德拉斯還要學習如何在駕馬奔馳的同時翻身下馬。問題是，《綠光戰警》是一部有著超多電腦特效的電影，華納影業要求，這部有外星人與可以變出各種武器綠燈戒的電影，一定要有大量的電腦特效。
這個要求沒錯，錯在他們堅持找來的導演，並不擅長電腦特效──這導致坎貝爾彷彿在駕馭的馬車裡，有一頭馬是他壓根不熟悉的品種，他不知道怎麼讓牠跑得快，只能代替牠道歉。
《綠光戰警》。
《綠光戰警》還沒上映就被罵到臭頭，而且還是華納堅持的電腦特效部份：娛樂週刊 (Entertainment Weekly) 當期的封面，選擇了雷諾斯身穿綠燈戰甲的照片。這張照片上，可以看到雷諾斯的白眼──那還不是最被罵的部份；他的戰甲上看似有許多發光的肌理、正中間的綠燈標誌正發著光，而這張電影上映前一年釋出的亮相照，勢必得用上很多電腦動畫特效……而觀眾並不買單，許多人批評看起來太廉價（或直接說它「醜爆了」），導致坎貝爾在聖地牙哥動漫展的發表會上，重複道歉了好幾次：
「這套服裝還在修改當中。」
引爆爭議的封面照。
但是，比道歉更糟的是，馬丁坎貝爾甚至沒有《綠光戰警》最後的剪接權──剪接是整部電影的第二生命。華納影業將整部電影修改到「不可思議」的地步，而這還是因為要趕上當時的 3D 電影潮，因此華納在製作的最後一刻，決定為整部《綠光戰警》製作 3D 版本──那就一定要剪進一些碎片啦、爆炸啦等等直衝著鏡頭而來的畫面，這樣觀眾才會體會到所謂的 3D 效果。但這種事後修補卻可能破壞導演原本敘事的脈絡，反正沒關係，導演被請出剪輯室了，他沒辦法置喙任何事情了。
《綠光戰警》。
整段看下來，總結一下：華納影業決定開拍《綠光戰警》以拓展他們的英雄版圖；決定換掉更了解超英雄的導演，換上熱門電影導演──而他並不熟悉電腦特效；決定讓綠燈俠服裝全身都以電腦特效製作；在電影即將完成時，決定增加 9 百萬美金預算以增加電影特效數量，導致動畫師以趕工的品質製作了大量粗糙的動畫；決定修改劇本，導致電影開鏡時甚至新劇本還沒完成；決定將電影改成 3D 版本；決定導演不能進行電影最後修改，而由電影公司全權處理。
《綠光戰警》。
《綠光戰警》可以說創下了電影公司「干涉創作自由」的最鮮明例子，華納影業幾乎干涉了所有他們能干涉的事情，並且常常反悔他們最初的干涉，然後換上更草率的干涉決策。馬丁坎貝爾在拍出《綠光戰警》後，事業進入了半退休狀態──沒有電影公司想找他、而他也對大量電腦動畫的電影（這成了 2010 年代的好萊塢主流）興趣缺缺。可以說，他是最應該向華納影業求償的一人。
《綠光戰警》片場：坎貝爾與雷諾斯。
而萊恩雷諾斯這位華納影業倚重的新男主角呢？他可不只是拍了一部爛片而後悔得要死而已──他是真的差一點因為《綠光戰警》而 GG 了……（下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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