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又到9月開學季，除了把書本、文具備好，家長和學子有沒有檢查一下，家中的照明系統是否合用？一般人對燈光的認識，多數止於燈膽夠不夠光、要買多少瓦數，或壞了要記得按「釘頭」或「圓頭」規格補購。有些人會認為燈光設計是富貴人家的專利，原來燈光與身心健康有莫大關係，只要改變思維，毋須大筆洗費，也可以利其器迎接新學年。
怎樣才算好燈光？
在燈火通明的香港講起燈光設計，容易聯想到戶外招牌、摩天大樓夜色，以及近年屢被投訴的漁船光害；其實室內燈光同樣值得重視。燈光設計師鄭郁柔（Eugenia）為餐廳、辦公室和商店策劃過破格設計，但她最想做到的，是分享經驗，「good lighting is for everyone（所有人都應該擁有好燈光）」。
不同空間 不同光照要求
好燈光有多個條件，首要不是美觀，而是滿足空間需要。Eugenia說：「單是廚房、睡房和客廳，已經有不同照明要求。」廚房是準備食材和煮食的空間，需要更亮的光源，「煮嘢、切嘢係咪要光啲先？確保食材乾淨和煮得夠熟，最重要是安全，在這裏美觀不是很需要」。在睡房，通常人們會休息或看書，不需要很光。至於客廳，人們通常希望是舒適的，同時可欣賞室內設計和佈置，光源要稍暗，顏色是暖白色；擺放可移動的燈具，符合美觀和不同時刻的需要。
記者關於燈光的經驗，是到家附近的家品店買慳電膽。只記得家人叮囑要買多少瓦數，但我仍會買錯，太光或太暗，店員已經見慣客人來回折返，凑合便算。問Eugenia香港客戶重不重視燈光，她說過往重視燈光設計的，大部分是旅遊服務業客戶，如酒店和餐廳。不過，近年國際上多了關於健康與燈光關係的研究，加上全球化下人們外遊經驗增加，以及在社交平台參考各地設計案例，愈來愈多人和場所注重燈光設計；如現時本港快餐店多用比以前更暖的燈，讓人坐得舒適一點。
工作間用強白光 苦了員工
香港人壓力大、課時、工時長，影響健康。Eugenia指不同外在社會原因正傷害人們身心，燈光雖微小，卻是有效改善身心健康的舉措。她以工作場所為例，指數十年前有僱主愛用色溫6000、7000K的強白光，模擬日照，認為愈光做事愈有效率。然而，一段時間後，有人發現這樣帶來反效果，有員工出現頭痛等徵狀，脾氣亦變差，工作多摩擦。「如果人長期在光猛地方做嘢，有燈掁住，其實會很緊張。他們（業界）發現，燈光色溫要隨日照時間調節變暖，平衡工作照明和健康需要。」
自然光韻律系統
這個技術要求被稱作「circadian lighting system（自然光韻律系統）」。古語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科學亦顯示人體有「生理時鐘」，依陽光設定。從前人們多在戶外工作，能夠跟上地球繞太陽而成的晝夜節律，但現代上班族工作有時跨時區，學童學習有時至深夜，娛樂也追求夜繽紛，容易使生理時鐘錯亂，影響睡眠和做事效率。Eugenia解釋，未有LED燈前，燈光設計師會在白色光管旁加暖色光管作circadian lighting，隨時間變化開啟或關閉，模擬日照顏色變化。LED技術發明和普及後，單個光源便可做到光暗和色溫變化，價格有貴亦有平。
她發現近年有學校找燈光設計師為校舍不同區域設計照明系統，「因為燈光好影響學生學習時集中」。「如果課室燈好黃又不夠光，大家返過學，都知道好易瞌眼瞓。要將它調白、光少少，有注意力之餘，老師可看得到學生是否專注。」更好的設計要顧及生理時鐘，清晨開始，燈光隨太陽上升增加光亮程度；到午後3至4時太陽下降，調暗光源，可一定程度避免學生出現失眠問題。
認識燈具參數 揀合適照明
人類眼睛之所以能夠看見東西，是因為光線照射到物體，反射光線後被眼睛接收。光線無形，卻默默影響職場，乃至社會運作。她說不少國際企業，如Google皆很重視燈光設計，因希望保持員工士氣。「如果員工覺得公司願意為自己的健康着想，工作也會努力些。」
在Eugenia創立的公司LightOrigin Studio，工作室有一盞橫向圓柱吊燈，配合其他燈具，共有數個照明模式。日間工作時使用中等亮度，日落時手動調節變暗；想「chill（放鬆）些」、看電影或午睡的時候，只亮書架上的燈條，也可以只開啟光源向上的燈具，讓夜間工作更舒適。這盞吊燈可變光轉暗，看似高科技的功能，實際上藍牙遙控器和調光配件只是約2000元。吊燈光源弧形照出，光線可及天花，令辦公室看起來更高，避免產生壓迫感，影響工作。
談到升斗市民可如何改善家居照明，Eugenia說要先認識幾個燈具參數：
一）色溫，以K（Kelvin）作單位。色溫愈低，顏色愈暖；色溫愈高，顏色愈冷。家居通常適用2700到3000K的暖白光。如果家中有成員從事藝術、設計工作或修讀相關課程，或精緻烹調，可再留意顯色指數（Color Rendering Index，CRI），數值愈接近100，燈光對物體的色彩還原能力愈強，能模擬自然光的效果。
二）流明（Lumen），指從光源發出的光總量。從前人們習慣用耗電功率瓦數（Watt）估算光亮程度，在LED慳電燈膽普及後，耗電量大減，流明是更準確的估算指標。不同香港家居資訊網站建議，客廳、餐廳、睡房等空間的主燈源，在800流明以上較理想。
三）照度（Illuminance），指光照到物體後，表面的光總量，以Lux為單位。照度有算式計算，通常燈光設計師會配備光度計仔細測量。按英國照明標準指引，工作桌表面一般以450至500Lux為理想，足夠讓人書寫和閱讀，不刺眼之餘看得清楚。
居家辦公設定「上班模式」照明
Eugenia續指，疫情後更多人經歷在家辦公，將家居空間分區，或如她工作室般設定不同照明模式，有助作息。「以前睡房只是讀吓書、玩吓電腦，燈光較暗。在家辦公後不可以好似以前那麼暗，要清楚看到屏幕，有時更要視訊開會。」有的客戶會為在家辦公設定一套上班模式的睡房照明，從早上到午後比較白和光，方便進入工作狀態，之後再回復原樣。
Eugenia說從事燈光設計後，不少親友常請教燈光建議：「經常問覺得不夠光、太光，不想大裝修又想改善空間。」她形容一個地方的燈光好與不好，沒有既定方程式去界定多少K、流明和Lux普世通用，「要看有沒有達到你在這個空間的需要」。專業燈光設計師除了以空間平面圖、燈光設計手冊和測光儀衡量設計樣式，還要跟客戶、室內設計師溝通，以「光」達意。
燈光改變空間
LightOrigin Studio為怡和大廈地下層酒吧Artifact Bar設計的照明系統，去年得到[d]arc照明獎「PLACES: Low Budget」組別獎。乍眼一看，酒吧高樓底，有天花鏤空設計；看到鏡面邊緣，才發現這是倒影反射，樓底只有兩米多。除了天花鏡面設計，酒吧又把部分燈光向上射，令視野更開闊，「好似天空咁」。Eugenia說這是她最想實現的效果——用燈光營造氣氛，再將一個地方變為另一個空間，而不需改動建築；這裏運用燈光，把酒吧跟門外大眾化的美食廣場區隔開來。
另一個常見的燈光設計例子，是麗港城醫務中心。麗港城商場燈光約5000至6000K，「我們設計時，跟醫生、職員一起談，結論是希望病人來看診，不要有這麼白的光，令個個塊面都灰面、青咇咇」。醫務中心等候空間用3000K色溫，足夠讓人看清楚血壓、體溫和藥物標籤。醫生房色溫則較高，達4000K，因要清晰看見血管和血。醫務中心另用「CoeLux」光學技術模擬日照效果：在天花燈具中，有一塊鏡面塗層和一塊藍色塗層，在光源照射並經反射下，可以做出與陽光一樣的色溫和感覺。Eugenia說這是燈光科技對人體健康的直接幫助，在人口老化趨勢下，醫院、診所等場所使用，讓無法下牀的病人亦有陽光暖意。
家居照明改善貼士
若未有資源聘請專業人士設計照明系統，仍有改善方法，如可用千多元增設可調節燈光色溫、光亮程度的設備，請電工師傅幫忙安裝；也可用數百元統一家中燈膽色溫，避免視覺疲勞，整體顯得更整潔，光亮程度（流明或Lux）就按上述建議調整妥當。
對常在夜間用電腦工作、學習的人士，Eugenia有小秘訣分享：將書枱燈稍稍照向背後牆身，縮小屏幕與牆身的對比度，可減緩眼睛疲勞、近視和散光。她說現在不少電視機的機背發光部件，便是利用同一原理。在深水埗燈具店舖逛逛，也可以相宜價錢，如Eugenia般DIY製作書架燈條，增設照明模式。
文˙ 梁景鴻
{ 圖 } 馮凱鍵、受訪者提供
{ 美術 } 張欲琪
{ 編輯 } 王翠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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