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歲老爸總是愛抱怨，她用「這一招」化解…丁菱娟：能聽爸媽嘮叨，是50後最幸福的事

作者 : 丁菱娟

圖片 : 丁菱娟提供

老爸今年即將進入90歲，這1、2年可以感受到他對年齡的焦慮，經常唉聲嘆氣說年紀大了，抱怨這裡不舒服、那裡不舒服，唸著「該去天上找你媽了」。但另一方面，他仍自豪覺得自己90歲還能耳聰目明，比起公園坐在輪椅上的那些老公公、老太太們，實在強太多了。

每天聽他重複講這件事情，兄弟姐妹們大概都知道他的套路，有時只要起個頭，我們都知道後面他要講什麼了，姐妹們難免會互使眼色，覺得「又來了！」每次有人懶得聽下去，跟他鬥嘴「知道你下面要講什麼了」，老爸就一臉無奈，不說了。

另外，最讓姐妹們氣餒的，就是勸他出門走走，他總是自怨自艾說：「膝蓋會痛，都走不動了，不要再叫我出門！」所以每當有人跟他生氣辯論，他就更生悶氣、不想理我們。

老人就像孩子，哄著他聽抱怨也是幸福

其實老爸的身體還算不錯，每次健康檢查，有時一些數字比我們年輕人都還漂亮，只是器官老化讓人無奈，譬如大小便、過胖、膝蓋老化等問題，總是折磨著他自己的心智。

我很慶幸兄弟姐妹都很孝順，因此照顧老爸的工作，大家平均分攤了不少的壓力，老爸算是個幸福的老人，每天輪流有印傭及我們姐妹陪著，晚上孫子們也會輪流去看他，大家把阿公家當成了家族的中心點，只是他也沒什麼喜好和樂趣，因此把我們的陪伴變成他的期盼。

人老了真的像小孩一樣，總是要人在旁邊哄著，雖然聽他一直抱怨著身體不適、大小便不順等言語，日復一日。但漸漸的，我發覺能夠聽他這樣抱怨，已經變成一種幸福，因為我們還能有多少時間，可以聽到90歲的父母在旁邊嘮叨著？

前幾個星期，老爸動了一場心臟繞道手術，雖然他已經90歲，還是勇敢面對，幸運的順利出院。所以有時候聽他唸著要去找我天上的媽，其實還是想好好的活著呢！因此我決定好好轉移他的話題，聽聽他講以前的豐功偉業。

他最喜歡講的就是跟老媽的相處之道，兩人剛認識時，一人走一邊，不敢牽小手的畫面，可以感受到他的怯怯喜悅。說到兩人胼手胝足，為5個小孩養家餬口的歲月，母親為了節省開支，會搜刮他的零用錢，他則把零用錢藏在一個老媽怎樣也找不到的地方，就可以買幾根煙抽抽，看他得意雀躍的開心表情，真是令人動容。

講到老媽一輩子辛勞，邊做裁縫邊養家的辛酸，為了多賺點錢，兼了連續大夜班，把自己的手都被縫紉機刺穿了幾次，老爸眼眶滾著淚水。就在日子漸漸好轉，我們也陸續大學畢業之後，她卻中風又罹患癌症，還沒機會享受好日子…，說著說著眼睛又泛起淚光。

爸爸說，老媽跟著他沒享受過，以前管他管得嚴、不給零用錢，都是為了養家。老媽生病後，他退休陪著，有時嫌老太婆煩、跟她鬥嘴，現在他倒覺得有人在身邊陪著鬥嘴，是多麼幸福的景象，怪我老媽走得太早。

我陪著他說話，心裡也很多感觸，想著有一天我也會變老，到那時旁邊還會有人陪我說話嗎？此時此刻的我，不就正在看著我未來可能的樣子？

如果現在能夠單純陪陪他，聽他說說話，想想他年輕時候的模樣，看他得意的模樣，他正在播放著他這輩子記憶深刻的事情，而這個影片當中也有我小時候的記憶，我能夠在此時此刻陪著他一起回憶，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啊。

我希望有這麼一天，當我坐在搖椅上，也有一個忠實聽眾願意聽著我說說以前的故事。老爸，以後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覺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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