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福苑火災一個月|憶獨困火場九小時 獲救大學生獻花、捐款、練舞努力復常:唔會有人包容我哋咁耐
大埔宏福苑五級火,造成 161 死、79 傷。過去一個月,本來安居樂業的居民,變成流離失所的災民。最先起火的大廈,宏昌閣最少 70 人罹難。居於中層的大學生 Hayley向《集誌社》憶述,上月 26 日,孤身困於火場逾九小時的經過,是雙親在電話中盡力保持正面安撫,令她支持下去。事後她才知道,那一夜,在話筒另一端的媽媽,不時走到一旁哭泣。
從火場回到現實,她期盼真相早日水落石出。這一個月,她盡力「Back to normal」,明白生活仍要繼續。獲救後,她選擇重返現場獻花、捐款,只因她相信,「唔會有其他人可以包容我哋咁耐時間」。
「其實你到嗰一刻,係唔會好諗到點樣做。」
11 月 26 日下午 2 時 51 分,是消防處接到火警通報的時間,《集誌社》早前取得宏昌閣居民的閉路片段顯示,2 時 53 分,白煙已飄至走火樓梯。 3 時 02 分,首批消防員到場,同時將火警立即升至三級, 32 分鐘內,火警升為四級。
起火時,Hayley 正在房間開 Zoom Meeting。她接到一通電話,話筒裡,是居於宏健閣的姨媽告知,大廈正起火;而在此前,她說,已聞到大廈有燶味,「膠膠哋,唔會係煲燶咗,但你唔會 relate 到呢樣嘢」。
「出到去廳,大門已經有黑煙攻緊入嚟,由此推論,我就覺得走廊已經全部都係黑煙。」沒有冒險打開家門,當時獨自一人的 Hayley ,選擇衝進洗手間、沾濕面巾,返回房間,用被封住房門暫避。她說,小時候學過不同消防安全知識,但濃煙攻至的一刻,是混亂、惆悵、無法冷靜「其實你到嗰一刻,係唔會好諗到點樣做。」
Hayley 嘗試過打開房門尋找物資,但客廳已經滿佈黑煙。期間,她與家人保持電話聯絡,父母、親戚、男朋友都趕到現場,再三向消防確認,自己在單位內。
「如果我係隔離嗰座,我就一定玩完」
「我間房望向吐露港…但左邊望出去,係宏盛閣, 4、5 點時,嗰邊單位三十幾層,全部都係火,燒到無咗個外牆…佢就係一拃火,一條火柱,即係你吹一吹海風過嚟,或者焫着啲咩,如果我係隔離嗰座,我就一定玩完。」
無從得知情況,雙親卻不懈安撫她指火勢已受控。Hayley 憶述,父母盡力保持正面,事後她才得知,母親當日不時走到一旁哭泣。
朋友傳來火警升上五級的新聞,Hayley 說,自己也忍不住看討論區,始知道情況有多嚴重「每幢都燒成咁…我成世人都未聽過爆炸聲,原來呢件事係可以咁大鑊。」
在腦海中,Hayley 幻想過不同場景可以如何自救。「如果有火從我大門、客廳燒入嚟,我係咪應該要開窗搏一搏?…我已經諗過好多次…如果我真係要死喺度,我寧願係窒息死。」
晚上七時 父母致電指中、下層火勢受控
晚上七時許,父母隔著電話終於帶來好消息,指宏昌閣中、下層火勢已經受控。手握已經乾透的毛巾,Hayley 說,當時呼吸都有熾灼感的她,才稍稍安心,知道接下來要等待消防破門。
由被告知火勢受控,直至接近凌晨,期間消防再致電她,確認位置。Hayley 說,樓層上下傳出破門聲,直到聲音迫近至單位前。期間,消防員曾嘗試破門未果,經歷了 10 分鐘的煎熬,伴隨電鑽聲、氧氣罩,她認知到,自己獲救了。
「啲牆係燒到滿目瘡痍」
「行出去係覺得幾震撼,度門係爛晒,當然你係會 expect 所有嘢係爛晒…但你親眼望到屋企度門爛晒,而且出面啲牆係燒到滿目瘡痍嘅時候,係好震撼。」
大維修期間,宏福苑大廈走火梯被換上木製活門。Hayley 說,自己單位對出已是走火梯,但消防員卻選擇兜至另一條走火梯,她推測,可能當時樓梯已無法通過;至於她離開的走火梯,則滿溢著流水。
「地下仍然辣辣哋⋯⋯大堂應該燒到無咗」
行進間,Hayley 仍有觀察周圍。她說,單位沒被火勢波及,但下一刻步出,整個畫面「黑鼆鼆、溶溶爛爛」、地下仍然「辣辣哋」,包括最近電梯的兩個單位有火,消防員也叮囑她前面仍有火頭,「可能再遲啲,已經燒咗過嚟,我都無㗎啦。」
「行到最底,我係完全唔認得嗰度,好似從來無見過呢個地方,大堂應該係燒到無咗,所以我出到嚟先知,原來我已經出到嚟。」
Hayley 是 79 名送院傷者之一。登上擔架床開始,她看了一整晚新聞、看了網民自製的資訊平台。同層之中,有鄰居與兩隻寵物貓失救;另一棟宏泰閣,她說,母校一位老師的妻子失去聯絡,後來學校社交平台發代禱信,那個家庭一死、一傷。
「呢一場大火係攞咗好多好好嘅人嘅生命,呢啲嘢同我太近…上咗救護車已經開始睇緊新聞,我想知啲火係咪熄晒?」
選擇返現場獻花、捐款、繼續練舞
大火早已熄滅,但隨之而來,是災民需要重拾生活,以 Hayley 一家為例,在她入院期間,父母也要四出奔波申請援助。不過訪問當下,Hayley 的打扮與尋常大學生無異,手袋還掛上一隻 Chiikawa 公仔。
她形容,歷劫後,初期無由來地「覺得好攰、無動力」,「佢報出嚟 160 人(死亡數字最新為 161 人),係多過一個年級,呢個數字好驚人;同埋係160幾個家庭。」但很快地,她選擇返現場獻花,也捐款予仁濟醫院、紅十字會,以至殉職消防員何偉豪的家人。甚至在剛出院後,繼續練習中國舞,「我盡量做返我平時會做嘅嘢,平時上堂、幫人補習、跳舞。」
在宏福苑出生成長至今,Hayley 說:「我覺得成個屋苑位置,係個環境,全部都識行,唔使問就知邊到打邊度,我覺得好奇怪係,成個屋苑無咗。」
大火無情,時間亦然。三周後,輿論開始有反彈,批評災民受到太多援助,但仍然嫌東嫌西。Hayley 說,感恩社會各界幫助,但面對罵聲,她舉例,居於康城的人,也可呻十幾分鐘一班地鐵,反問為何災民不能呻?花一億公帑起涼亭、噴水裝設,又是否合理?
她說,現階段,希望政府可釐清居民意向、率先安置老幼,以及徹查事件,「要還畀佢哋公道、清白;我唔希望政府令到呢件事不了了之。」
至於重回生活,她說,「每個人都要生活、返工,唔會有其他人可以包容我哋咁耐時間,返工、返學唔可以 gap 一個月;都要用返平做開嘅嘢,強迫自己 back to norm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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