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的農夫 · 滾動的廚師｜本地農夫及Rollingstone Chef創辦人 吳雪齡

認識的吳雪齡（Ling）是一位握手溫柔、白晰又瘦削的女性，猜猜她應該是在辦公室裡打打字、跟客戶開開會的OL。怎知她自我介紹是一位親身下田種植的農夫，兼且是一位愛流連於熱辣辣爐灶間的廚師，她笑笑說：「長輩總跟我說『A rolling stone gather no moss! 』他們以為這句話是說定性些才會事業有成，但我偏愛走來走去、忙這忙那。」Ling新近創立上門廚師業務Rollingstone Chef，正是結合兩種至愛，專門給客人度身訂製美食，將時令耕種收穫直送餐桌。

Text: Grass Cho Photo: Raymond Chan Special thanks: Thyme Coffee Bar

這天先跟Ling去一趟元朗的農田，看她在烈日下翻翻土、拔拔草，再看她將採摘的桑棗帶到城市的餐廳，然後弄一盆意大利粉，將從農田收穫回來的香草灑點點在意粉之上。跟著她跑也感覺滿腳的泥累，然而她卻依然精力充沛，難怪她會說耕種令她這個城市女性變得又大力又「捱得」！

原來4年前她看到朋友的種植又漂亮又收成豐富，於是跟著朋友試試落田，別人都以為她不會太認真，一時說熱、一時說多蚊，可是去了一、兩次，她愈來愈喜歡種田的感覺，於是一晃眼就已耕作了4個年頭。要說收穫瓜果蔬菜自然幸福滿滿，然而她說最大的收穫其實是自己學習了「隨緣」。

「初時很緊張很擔心，打風落雨怎麼辦？朋友解釋這些不能預計，要學習放開一些。一些農作物要種植3個月，往往『臨尾香』，總是在最後收成前，忽然來一場大雨打風就甚麼都沒有了。人生不要以為一定可以種瓜得瓜。」Ling今天把生活和耕作都放得很開：「學習到人生的過程是今次得，下次都未必得。真的原因可能只有天知道，今次失敗了，等下年吧！反正也不由人力所能控制。」

食物帶來本土認同感

流汗、曬黑、蚊咬，這些對女性是最難受的東西，對Ling來說都不算甚麼，「我是在餐廳工作，每晚工作到11時或12時才回到家，但第二天就要早上8時入元朗種田，入到去田其他農夫都說已經太晚了，我已經感覺很辛苦。如何克服真的不容易，可能是那種期待大自然賦予的心思，不時都會想念究竟今天長成怎樣呢？下週又會長成怎樣呢？」

說到學廚的生活，從小在開茶餐廳的家庭長大，10年前她去了本地一家英式餐廳工作，大廚朋友推介她去英國工作。「這個旅程對我有很大的影響，讓我體驗到另一種生活模式，另一個地方生活的文化，更加接觸到當地的農產品市集，每個週末可以在倫敦的市場買到最新鮮的郊外草莓，香港吃到的卻不知道從甚麼地方運來。」

「我們跟食物的連繫要多一些，像英國人居住在那個郡，往往就會吃那裡出產的豬牛羊，吃那個郡的奶和蛋，很少跨地域吃從很遠運送來的食材。不只是英國，即使日本人也是愛吃自己縣的食物，我們縣自己出產的蛋、我們自己縣出產的草莓，令當地人有一種身分認同。」Ling嘆口氣說這種經驗在香港卻很難體驗得到，在外國才感受到那種本土認同，不似今天我們買的食物，完全不曉得來自何方。

Ling強調： 「英國烹飪不是傳說中那麼差，現在多了很多摩登的歐洲菜式，主要凸顯食物原材料的味道，英國出名的大葱，就這樣新鮮烤熟，只淋上一些基本調味料。英國現在向著這方面發展，因為他們的農產品十分優質，所以只是簡單煮出來已經很美味。農產品有著本身的味道。」

滾動思維的在地廚房

Ling試過一次種出40斤蘿蔔、10斤粟米，她就想怎樣運用才好，後來與朋友合作開辦上門廚師業務Rollingstone Chef，根據不同客人的要求，度身訂製不同的菜式，沒有一個特定的菜牌，所以每次都可以根據自己的收成，將新鮮蔬果作為食材，製作出時令的菜式。

對於耕作有點隨緣，然而她對自己的人生卻有著堅定的方向，「我喜歡到處走來走去，在英國2年時光，我換了6間不同類型餐廳的工作，我很慶幸沒有只停留在一個地方。我喜歡走來走去，學習不同風格，短時間內看到更多，吸收到更多的東西。我是吸納百家的東西，變成自己的東西。」

她談到先前在朋友邀請下，參與由agnès b.贊助的《二月溫柔》藝術節Tendre Février，構想藝術不一定只是繪畫與音樂，她做了一些食物pairing，就是根據藝術展覽主題做一些小食，例如手指餅，想大家在欣賞藝術之餘，也可以吃得開心一些。

Ling興奮地談到為客人度身訂製美食十分好玩：「構思過程中會跟客人接觸很多，今天我採集了當造的桑棗，就會將之放到鵝肝之上；以前種過很多香草與青瓜，就做了一個很清爽的醬汁，跟海鮮配搭同食，給客人講解新鮮種植出來的故事；先前還製作過粟米濃湯配本地馬頭魚，主要是想讓客人體驗到新鮮和在地的感覺。客人都很喜歡新鮮的食材，感覺多了食物美味以外的體驗。我們的得著是跟客人建立了很好的信任關係，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跟一般餐廳很不相同。」

最後好奇問問Ling：為何女廚師總是如此瘦？她笑著回答：「很多人對廚師都只是固有的印象，粗魯、大肚腩、邋邋遢遢，其實今天的廚師十分多元化，有很多不同變化。我平時都只是淺淺嚐一嚐煮出來的食物。其實在廚房工作，反而少吃東西，廚房環境中，太多的香氣、太多的味道，太多東西混合在一起，反而對食物不會有太大慾望。如今個人的飲食習慣很清淡，菜式都只是試一少口，做廚師不似客人每次都總要吃完滿滿一整碟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