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奇異博士 2：失控多元宇宙》：以 Sam Raimi 為名的主題樂園

在《奇異博士 2：失控多元宇宙》（Doctor Strange in the Multiverse of Madness）的預告片中，伴隨著氣勢磅礡的音樂，有一字卡寫著「大導演森雷美作品」（From director Sam Raimi）。這是 Marvel Studio 繼趙婷的《永恆族》（Eternals）後，又一部以導演聲名作為招徠的第四階段作品。要知道在荷里活的商業大製作，導演並非舉足輕重的人物，他們往往只是負責拍攝劇本上的一字一句（而編劇往往只是根據監製的創作藍圖創作，各人僅是確保電影公司能持續運作的齒輪），隨時都能被換角取代。故此，這樣特意強調導演身份的宣傳，實屬罕見（同期的《壯志凌雲：獨行俠》導演就得不到如此的款待）；同時亦意味片廠高層樂意將綑綁導演的繩子鬆開，讓導演發揮為人熟悉的個人風格。於是，以拍攝 B 級恐怖片起家的 Sam Raimi，再次在超級英雄片得到了搖滾的機會。

《奇異博士 2》延續 Marvel Studio 在第四階段開創的多元宇宙戲劇，跟《蜘蛛俠：不戰無歸》販賣集體回憶及彩蛋的創作方向不同，本作恰似馬田史高西斯對超級英雄片的形容，那是一個擁有各種娛樂園區的「主題樂園」。電影開始時是典型的英雄片類型，奇異博士循例於紐約鬧市拯救遭怪物襲擊的市民。隨著反派現身，奇異博士跨越時空走到科幻未來，Sam Raimi 站在一邊摩拳擦掌，逐漸將電影變奏，散發幽暗詭秘的恐怖氣氛。

《奇異博士 2》有趣在於它的反派是 Scarlet Witch，一個擁有高強巫術的女巫，執意要與存在於另一時空宇宙的兒子團聚，不惜犧牲無辜者的性命。在導演 Sam Raimi 眼中，她的惡念，跟其過往恐怖作品《地獄巫門等你來》（Drag Me to Hell）裡心懷怨恨的婦人一樣，兩人自有可憐之處，惟彼此對他人落下的詛咒及追纏，對被苦纏的受害人則是一件陰森可怕的事。

是故，Sam Raimi 看準角色對 Scarlet Witch 的恐懼，透過怪異的視覺風格，扭轉超級英雄類型片的常態。譬如初段 Scarlet Witch 潛伏於奇異博士殿堂的周圍，消聲匿跡。主角有所感應，然後側邊大門突然關上，鏡頭歪斜起來並向主角們驚恐的神情推進，全場陰風陣陣。畫面一剪即見眼前的術士被扯進地上的水灘，眾人馬上趕緊拿布遮蓋四周。最後 Scarlet Witch 於一個銅鑼的鏡面現身，肢體扭曲地在地上爬行，十足經典恐怖片《驅魔人》（The Exorcist）裡惡鬼附身的人物，與過去 Scarlet Witch 在《復仇者聯盟 2》（Avengers: Age of Ultron）或劇集的形象截然不同。

電影有一段是束起雷鬼頭的 Mordo 向奇異博士解釋游離靈魂的黑暗力量，Sam Raimi 不斷溶接 Scarlet Witch 施咒的畫面及正在一旁聆聽的奇異博士與少女America的表情特寫，將幾個畫面重疊，伴隨搶耳的電子結他聲、低沉的拍子節奏，為故事注入了魔性、魅惑的氣氛。這短短數分鐘完全脫離了劇本的束縛，導演完全展現了自己對角色 Scarlet Witch 的態度——她的不可思議，好比施展超自然法術的邪靈，兩者並無多少區別。

雖說《奇異博士 2》具備了久違的 Sam Raimi 狂野影像特色，但整體電影風格並不統一，尤其是文戲的處理，許多時候鏡頭靜止不動，單純對剪角色之間的特寫。例如開首 America 跟兩位主角在餐廳解釋多元宇宙的特性，好像突然交由了另一導演拍攝一般處理呆板；在奇異博士面對幾位光明會成員的審判段落，場景極度簡陋、鏡頭平板地交代幾個新角色出場，毫無設計，著實非常乏味。

問題便來了：作為觀眾要如何在風格斷斷續續的電影中自處？

還是史高西斯關於超級英雄片的觀點一針見血。我想，只有當我們把 Marvel Studio 的作品視為體驗娛樂的工具，離開追求敘事藝術的電影領域，它的價值才得以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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