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1 元朗襲擊發生至逾五年七個月,前立法會議員林卓廷、庾家豪、陳永晞、葉鑫昇、鄺浩林、尹仲明、楊朗七名非白衣人,去年 12 月被裁定暴動罪成。案件今(27日)在區域法院判刑,首被告林卓廷被指角色有別於其他被告,發帖文和影像直播「擴闊深化磁石效應」,其「作為和不作為」如「拱火澆油」,被判囚 37 個月;其餘六名被告,法官考慮到承認大部分案情和案件延誤,減刑後判監 25 至 31 個月。
法官陳廣池宣讀判刑理由書指,當日元朗站有兩場暴動,由白衣人和非白衣人干犯,形容閘內人士用消防候、滅水器構成的暴動,被白衣人衝入收費區打斷;又指相信「一塊鐵質東西」由月台下擲往樓梯激化情況,釀成月台車廂「下集」暴動。他重申,「下集」致使有人定性以為閘內非白衣人都是受害人,法庭判刑難處在於要切合案件特殊性質和被告角色,「判刑不能輕輕放下,但亦不能沒有基礎,任意重判」。
林卓廷判囚 37 個月 法官質疑其入元朗真實意圖:撫心自問
法官陳廣池指林卓廷角色明顯有別於其他被告,雖然沒有出手作出暴力行為,但在當時為立法會議員和政治人物,有一定知名度,「親臨元朗站自然產生不同效應」,使對峙局面惡化,亦因閘內人士伙同效應而要負上刑責。
他提及林親自撰寫的求情信內容,指求情信「文筆順暢,充滿悲情壯志」,引用蘇東坡詞句作結,但從另一角度而言,他卻沒有感到任何悔意,他對雙親妻兒歉疚,但卻認為無負於人。陳廣池接著指:「首被告從政經驗非淺,人貴乎真,撫心自問,晚上入元朗真是為監察警察,保護市民調解閘內閘外對壘雙方嗎?被告有否忽悠他人,甚至自己呢?」法官又形容 721 當天是多事之秋,日間有港島區遊行、晚上中聯辦大規模激烈暴動、元朗近雞地有集結,跟着元朗站有白衣人暴動,指「看看首被告當晚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他的一言一行,便見到他確實意圖的一些端倪」。
法官:直播視頻將磁石效應進一步擴闊深化
他進一步指林卓廷在到達元朗之前,發布三則帖文,「刻意突顯黑社會元素」,帖文產生磁石效應,之後在面書帳戶進行直播,質疑當時他和助手尚未詳細理解究竟在元朗站發生何事,為何要急於直播自己在現場的舉動,質疑「這是否被告所說要他人知道他在『履行公職』那麼簡單?」陳廣池指林的直播明顯和入元朗前所發的帖文產生疊加效應,視頻「明顯將磁石效應進一步擴闊深化」。
他續指林在閘內出現使人群有了聚焦,有人向他匯報,但不會揣測白衣人是否知道林出現而號召進入港鐵站。陳官又提起林卓廷曾供稱沒刻意叫警方保護,認為事實上若在軍裝警員保護下,「相信事件的發生便會不一樣」,林卓廷聞言望向旁聽席發笑。他之後指被告在元朗站叫市民保存證物、向閘外白衣人拍照,質疑辯方指林卓廷多次勸和、嘗試降溫,反問:「真的嗎?讓我們重溫被告部分一言一行」。
法官:「作為和不作為」如拱火澆油
法官在庭上逐句讀出林的部分話語,如他曾向閘內人士說「唔好褪,千祈唔好褪」、「你班黑社會,你班X樣,惡晒呀?」、「警察嚟緊,你班X街,拉晒你班X街,夠膽唔好走,企喺度」、「各位兄弟,唔好埋去」等等。法官質疑林叫人不要散去、曾使用小型擴音器對閘內外人士發聲;當有人射水但他沒有勸阻,有人大聲說「香港人加油,黑社會X你老母」時,被告沒叫人冷靜,「亦沒有和風細語地勸解雙方」,質疑這不是「拱火澆油」是什麼?何來辯方所說「意圖化解衝突」?
陳廣池指,打從林卓廷到達元朗站,便以「立法會議員,在政壇有一定知名度的人」自居,形容他的「作為和不作為」,沒有所謂監督警方執法、勸和降溫的效果,反而挑釁對方,定性對方為黑社會,令情況逐漸激化,「雙方把理智麻痺甚至抛諸腦後」。再三質疑他沒叫人盡快離開元朗站、沒叫人不要落下層大堂、沒叫閘內人士盡快搭車離開;而當白衣人仍未打算衝入付費區時,他反而叫上層月台人士到大堂增援,又指他應見到有人手持寫上「保衛家園」紙牌,卻屢次定性對方為黑社會。
法官形容林卓廷錯判形勢,促使閘內人士聚集令事件不斷升溫,兩派互相挑釁對抗產生「螺旋式變化」,暴力對抗變得必然和無可避免發生,他在閘內暴動角色明顯不過,有別於其他被告,以三年半為量刑起點,減刑共五個月,判囚 37 個月。
3 個月刑期與初選案同期執行 料最快 2029 年 11 月重獲自由
陳廣池之後回應辯方提出數罪並罰不能過重原則,以免給予林卓廷壓毀性刑期,反對辯方指此案和初選案屬政治相關事件、部分刑期應同期執行說法。陳廣池指這等於說政治人物犯罪越多,便可期待數宗罪行刑期同期執行,變相把每宗罪行刑罰退減,這並不公平、亦一定程度鼓勵犯案者干犯更多罪行。
他認為數宗判刑會否造成壓毀性影響,要視乎相連性、時間性和整體性,指案件在 2019 年 7 月發生,時段和初選案不同,有如一名犯案者干犯 721 暴動,及後再犯屠龍案,和製造炸彈案。他又指林卓廷就初選案已提出上訴,考慮到「新的政治氛圍下」再犯暴動罪機會可說不存在,以及其父母摯誠請求,決定將 37 個月中的 3 個月與初選案刑期同期執行;此時有旁聽人士說「多謝你呀」。
林卓廷因此案判監 3 年 1 個月,當中 3 個月與初選案分期執行,即須多服刑 2 年 10 個月;假設獲三分一行為良好刑期扣減,連同初選案 6 年 9 個月刑期,料最快 2029 年 11 月方可重獲自由。不過,他另涉披露廉署調查案被律政司提終極上訴、將再提堂的立法會違《特權法》案、以及「光復屯公」妨礙司法公正案被正上訴排期。
陳廣池:任何批評應細讀裁決書,不要偏視、偏聽、被別有用心者誤導
陳廣池最後總結指,隨着 2019 和 2020 年社會暴動事件審訊徐徐落幕,「希望這段史無前例的香港悲痛史可以使人引以為鑑,把意識形態的政治分裂逐漸撫平,在切合所有法例下理性對待」。他又引述院首席法官張舉能,在本年席法律年度開啟典禮說,「法官行事受法律原則約束,不為政治目的」,指法院本位是法律的守護者,法官的判決有理有據。他重申認為「任何對本案的批評分析,理應細讀本席頒下的裁決書,和仔細看看夾附判詞的 146 張相片。不要偏視、偏聽、或被別有用心的人所誤導」。
下午約三時半散庭,旁聽人士向被告席呼:「保重呀!撐住呀!大家都錫你哋」。被告紛紛向旁聽席揮手,林卓廷舉了舉拳頭。
第二被告庾家豪被判囚 31 個月
法官引述被告一方稱閘內人士使用暴力相對剋制、沒有嚴重破壞,並非挑釁,是挑釁下作出回應。不過,陳廣池指閘內白衣人,不能成為閘內人士行為辯解,雙方對峙叫罵,在沒有真正調解下,互毆是必然和無法避免。閘外白衣人暴動催化了閘內另一場暴動,法庭亦因應各被告閘內行為採取較低量刑起點。
他接著指被告的作為,並非其辯解所稱只是虛張聲勢抵抗對方暴力之舉,亦不見得是保護女友和他人,又指「錄像片段見的,是他積標參與和面容上亢奮」;以 3 年為量刑起點減刑共 5 個月,判囚 31 個月。有一頭灰髮的女親友聞判用紙巾拭淚。
第三被告陳永晞被判囚 31 個月
法官提到「2019年這一年,不少人沖昏腦子,忽然地變成政治狂熱動亂者,不少人參與都是一時衝動,而致使終身抱憾,悔不當初」。他指第三被告並不是主導者、亦不是號召者,但卻是積極參與者,指他拿着消防喉射水,雖然行徑雖然時間不長,卻助長對峙互鬥的氛圍,一定程度上促使閘外白衣人衝到閘內施襲。陳廣池指他事後更有心思義載一些人離開商場,是「一子錯」的明顯例子。以 3 年為量刑起點,因同意不少控方案情及案件延誤而減刑總共 5 個月,判入獄 31 個月。陳永晞聞判微微抿嘴。
陳永晞的父親表示,刑期與原先預計 3 年差不多,但「一個月都嫌多啦」。他又指,原本以為兒子的罪責是七人中最輕,但最終法官考慮他義載、屬積極參與者,刑期是第二重,「呢啲都冇得拗啦」。陳在兒子還押期間曾探望他,他指兒子狀態可以,似乎已適應獄中生活,但判刑後或要轉去其他監獄,需時再次適應。
第四被告葉鑫昇被判囚 25 個月
針對第四被告葉鑫昇案情,陳廣池指他大聲向閘外白衣人說話,兩次把水樽、一次把縮骨遮擲向閘外人士,亦有做招手動作,當有人用消防喉射水,被告亦在附近。考慮到被告要悉心照料妻兒,決定寛大處理,以 2 年 6 個月為量刑起點,因同意不少案情和案件延誤分別減 2 個月 3 個月,判囚 25 個月。
葉聽取判詞時一直坐直身子望向旁聽席,表現平靜,有女親友聞判相擁而泣。
第五被告鄺浩林被判囚 31 個月
法官指第五被告鄺浩林曾四次擲物,向閘外白衣人招手的動作挑動雙方情緒,屬積極參與者;以三年為量刑起點,因同意不少控方案情及案件延誤,酌情減 2 及 3 個月,判入獄 31 個月。鄺浩林聞判一刻表現平靜。
第六被告尹仲明被判囚 28 個月
至於第六被告尹仲明,法官指他在現場曾向閘內人士投擲東西,亦想合理化有人用消防喉射水的行為,與閘外人士有一致性行為。考慮他參與的程度較本案一些被告為低,亦嘗試協助一名女傷者治理,以 2 年 9 個月為起點,考慮到判刑一致性和公平性,就被告同意控方案情、省卻法庭時間和案件延誤,分別減刑 2 個月和 3 個月,判監 28 個月。尹仲明聞判表現平靜,一直低頭。
第七被告楊朗被判囚 31 個月
法官陳廣池指辯方在審訊時,以合法武力自衛和保護他人、防止罪行發生這些「藉口」作為抗辯理由,亦曾試圖以被告趕去和朋友會面,而把被告在暴動發生後的行動「粉飾抹去」,包括曾在元朗站徘徊、換去和棄掉身上黑色 T 裇。法官指楊朗向閘外人士射水,有挑釁性,把情況惡化,一定程度促使閘外白衣人衝入付費區襲擊非白衣人。
陳廣池進一步指被告和閘內人士在行動上有一定程度聯繫,他的行動和出現壯大了聲勢;指從相片看,楊朗「不時站在前線伸手喊話」,甚至曾企圖跨出圍欄衝向白衣人群。法官之後形容很多在 2019、2020 年非法集結,被控及被定罪人士都是身家清白,出自良好家庭,甚至有不錯前途,但如他早前所言,「一子錯,卻使自己抱憾終身,害了自己、苦了家人」。
陳廣池指,本案暴動非一般在 2019 年所見的街頭暴動、挑戰的是代表公權的警方,此案暴動亦非一早有計劃籌備,涉案暴動時間約是 18 分鐘,暴力程度不高,但仍達至法例上所指非法集結者破壞社會安寧。
他進一步指「不能忽略 2019 年政治動盪,特別是立法會大樓在 7.1 被大肆破壞,當時香港政局可說風雨飄搖,人心惶惶」,考慮所有因素下以三年為量刑起點,因被告同意不少控方案情,節省法庭時間減刑兩個月;加上案件拖延逾五年,對被告和家人有不可抹殺的困擾和沉重壓力,考慮到他重犯機會甚低,再酌情扣減三個月,判囚 31 個月。楊朗聞判刑後微微抬頭、點頭,再望向旁聽席點頭。
法官今早開庭再播放相片:目的好簡單,人呢好善忘
被告今早步入法庭時,多名旁聽人士站起揮手高呼:「阿廷!」身穿西裝的林卓廷揮手微笑,其他被告亦精神不俗,微笑向親友揮手,第七被告楊朗豎起拇指。
甫開庭,區域法院法官陳廣池講述今日安排,指書面判刑理由書會於適當時間上載至司法機構網站,又重申有「特殊處理方法」,在判刑理由書「重複夾多一次」146 張相片截圖。他又指今日較遲開庭,估計下午一時前未能完全讀出判刑理由書,「唔想太過倉卒」,亦不想腰斬式讀出個別被告判刑,會先讀出理由書內容,於判刑部分停下;下午兩時半開庭後一併宣讀所有被告判刑。
他續指會再播多次 146 張相片,「目的好簡單,人呢好善忘,唔提吓唔會記得」。他又指看先相片再聽判刑理由,「多多少少知道點解法官咁判,你可以唔同意,你亦都可以責罵法官點解重判,或者點解輕輕放下。你有你嘅立場,我有我嘅做法,但要知我點解咁做」。
「香港市民」為林卓廷寄求情信予法官 陳廣池:案件未完,某程度不當
陳廣池接著指,收到一封署名香港市民謹啟,代表首被告林卓廷求情的信件,稍後「會講出呢個求情信嘅所謂內容,呢個階段唔會講」。他又指案件未完寫信給法官,「某種程度不當」,指對方可寫予首被告的大律師,而從內容「似乎好熟悉第一被告」,重申寫信予法官屬不正確。
陳廣池:一塊鐵質東西向下擲,釀月台車廂「下集」暴動
陳廣池開始讀出案情簡要,指 721 元朗站「發生一群所謂由白衣人策動和進行的暴動」。晚上約 10 時 45 分,一群非白衣人在收費區內聚集和非法集結,繼而和閘外白衣人對峙、互相指罵甚至相互擲水樽,某時段達到 100 人之多,「閘內有人使用消防水喉、滅火器射向閘外人士,繼而構成另一暴動,後來因閘內白衣人衝入收費區,而把閘內人士的暴動打斷終止」。他指閘外白衣人暴動繼續發酵,他相信「因有一塊鐵質的東西,由上層月台擲向下層樓梯,把情況激化」,釀成月台車廂發生的暴動「下集」事件。
法官:721 「下集」令人以為閘內人士都是「受害者」
陳廣池之後先讀出七名被告的求情理由,在播放被告截圖前,他再次解釋播放相片的理由。他形容「2019 年是不少人的人生轉捩點,亦是東方之珠黯然失色的年度。政治的狂熱、黃藍的對壘都使社會嚴重分化。2019 年,對不同政治光譜的香港人而言,有無名及無奈的痛」。他說當晚元朗站發生兩宗暴動,由白衣人及非白衣人干犯,而閘內人士的暴動非單單由七名被告干犯,指在相關時段閘內有過百人,他相信部分沒有被捕的閘內人士,「都有在一定程度上參與暴動,作為聲援支持者、作為積極參與者」。
陳續指,但 721 事件「難免因『下集』襲擊事件,致使有人把 721 定性,以為閘內非白衣人都是『受害者』。而為了完整起見和避免錯誤引導,他因此再次把 146 張相片夾附為判刑理由的附錄,以便各方容易掌握事件和細處點滴,不被「下集」襲擊事件所掩蓋。他又指案件判刑難處,「在於處於 2019 年的政治大環境,暴力事件此起彼落,但法庭亦要切合本案的特殊性質,和各被告的角色。判刑不能輕輕放下,但亦不能沒有基礎,任意重判」。
法官讀「香港市民」為林卓廷求情內容 指對方明顯沒看過裁決理由
法官之後播放各被告共 146 張相片,然後讀出收到署名「香港市民」為林卓廷交情的信件內容,指讀完內容「就會知法官點解苦口婆心再放一次相片 」。他引述信件事林卓廷在北區有超過 30 年的功績,盡心盡力為市民福利着想,指林卓廷當日為保護返元朗市民、頭部受傷,是鐵一般事實,請法官明察秋毫理解當時混亂,以及白衣人無差別襲擊歸家市民,而林卓廷到場目的是為搜集證據向警方舉報,將施襲白衣人繩之於法。
陳廣池續引述信件內容,「希望法官閣下可以公正嚴明,判處一個較為人道的刑期,以免……」,他此時突強調「嗱聽清楚佢講喇喎,『被旁聽人士及香港市民覺得有指鹿為馬之嫌』」。他接著說求情者明顯地不知道或沒有看過裁決理由書,亦解釋了他為何一而再、再而三,要分清楚概念,「唔好因為下集或者因為其他情況,令整個事件有所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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