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的總和》(Bones and All)可以有一道副題:《愛與寂寞的總和》。
看《骨肉的總和》導演 Luca Guadagnino 的訪問,他說《骨肉的總和》不是關於吃人的故事,反而首先是一個愛情故事。把男女主角 Maren(Taylor Russell)和 Lee(Timothée Chalamet)吃人的怪癖抽掉,換成吸血鬼、精神病、病態賭徒、吸毒、暴力狂等,故事也成立。不過以上這些,尤其吸血鬼,已拍得太多,吃人反而有新鮮感。
我的寂寞逃不過你的眼睛
兩個人為什麼會愛上?當然不用理由。但電影要具象地把互相吸引拍出來,寂寞是常用又易引起觀眾共鳴的引子。《骨肉的總和》的幾個主角,因為天生有吃人的怪癖,注定只能在社會最邊緣生活,不能跟人維持長久的關係,因為越親近就越想把對方吃掉。但逃避維持長久關係不代表他們對友情親情愛情沒有渴求。越渴求越寂寞,越寂寞又越渴求,形成一個惡性循環。然後兩個最寂寞的人碰上,大家嗅到是同類,不能自拔地愛上,因為有對方相伴,更不用跟外邊的世界相處,於是越愛越寂寞越孤獨⋯⋯
所以《骨肉的總和》就是這樣一個浪漫至死的故事,因為真愛,所以讓對方率性地做自己。人唯有順著本性,不為社會規範,才是最徹底最真實的存在,也只有最愛你的人會這樣懂你,縱容你包容你,而這種縱容包容最後是犧牲了自己,也救不了對方。這種愛連救贖都不是,最後 Lee 讓 Maren 吃掉自己,道成肉身不能改變教化救贖什麼,就只是證實他倆切切實實愛過而已。他的責任完了,她的路還長呢。
所以《骨肉的總和》好不好看,要看你受不受這套「愛情理應毫無意義」的價值觀。如果是愛情紅利派,著眼於愛情的附加值:幸福、成長、人生啟迪,那很可能會覺得《骨肉的總和》搵戲來做,浪費觀眾時間(網上能找到不少類似的惡評,說電影垃圾)。但如果一早接受了愛情只是人生必會遇上的負資產,白忙一場終究還是毫無價值但又甘之如飴,那《骨肉的總和》的確是別豎一格的純愛電影,值得一看。
幾種類型電影的總和
《骨肉的總和》是類型電影,而且是幾種類型電影的混合,既是青春純愛,又是血腥暴力驚慄,同時還是公路電影。上文已談過青春純愛,血腥殘暴導演也交足貨,多場吃人戲血腥變態之處比《正義迴廊》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因為男女主角都有吃人的衝動,觀眾是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發作張口大咬,即使是最尋常或溫馨的戲,仍能隱隱然令觀眾不安。電影中段女主角的母親出場,那段戲亦頗嚇人。
《骨肉的總和》為什麼還是公路電影呢?故事寫 Lee 伴著 Maren 千里尋母,二人駕著一輛破車穿州過省,沿途都是美國中西部內陸州份,荒涼、沙塵滾滾、周圍的人又保守,越發顯得兩個主角遺世獨行的孤寂。印象中電影用了很多歌,大部分我都不懂,但很配合故事八十年代的背景。
青春純愛電影當然要有偶像,Timothée Chalamet 算不算近年最奇特的偶像?說他很靚仔我完全不覺,最多算水準以上,在競爭激烈的荷里活,比他靚的人多的是。演技呢?《以你的名字呼喚我》(Call Me by Your Name)確是魅力四射,但之後又不覺得他每齣都做得很好,《小婦人》(Little Women)就被跟他對手的 Saorise Ronan 和 Florence Pugh 搶去光芒,《沙丘瀚戰》(Dune)也不見得特別出色。不過他就是特別。那副堅決不吃飯不健身的身材就夠特別,不要說在荷里活,在全球演藝圈都難找到這種身材又不介意露肉的一線男星,跟他相近的只有《香港製造》的李燦森,而李燦森當時是新人。多少有稜角的新演員最終都會走上健身變 man 做超級英雄賺天價片酬的路,但 Timothée Chalamet 我暫時還是想像不到他會做超級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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