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也清/晚空中我問句星/夜闌靜/問有誰共鳴」
究竟是晚空、月亮或星星?夜晚就是有種神秘的力量能讓人靜下來,觀照自己。夜晚,一直都是人類喜歡的主題,不論文學、視覺藝術及音樂,不乏其身影。無數作曲家借題發揮,更發展出一種特別的音樂形式——夜曲。
孤寂中沈思
夜曲是一種具有沈思、寧靜特質的音樂形式,常被用來描繪夜晚的氛圍。夜曲最早興起於19世紀的浪漫主義時期,與作曲家約翰.菲爾德 (John Field) 和蕭邦 (Chopin) 等人密切相關。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夜曲代表了一種內省、沈思的情懷。快速的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使得人們對自然和內心世界產生了強烈的嚮往。夜曲所體現的孤獨、憂傷,正是當時知識分子和中產階級階層所共鳴的情感寫照;夜曲成為了表達個人情感重要載體。亦因為工業化讓鋼琴生產變得更可靠而平宜,中產家庭亦能負擔起,催生了許多作曲家,以表演濃厚個人特色的作品為生。
此時的夜曲以三段式為主,單樂章形式呈現,且多為鋼琴獨奏。右手通常演奏一種優美、連續流暢的旋律,被描述為「歌唱性」(cantabile)。這種旋律是夜曲情感表達的核心。左手通常採用琶音和弦,營造出流動、類似吉他的質感。這種伴奏支撐著旋律,增添了整體聲音的層次厚度。
對孤獨感的焦慮
進入20世紀,夜曲的形式和內涵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作為代表人物的德布西 (Claude Debussy),在其創作的夜曲中,摒棄了清晰的旋律和和弦進程,轉而追求模糊、曖昧的效果。他的夜曲充滿了流動的和弦,營造出恍惚、夢幻般的氛圍,反映了印象派音樂對於感官體驗的重視,與當時的印象派畫風,如出一轍。這種變化,反映了20世紀初期藝術文化的新趨勢。工業革命後,人們生活的節奏日益加快,原有的社會秩序也在發生劇烈的轉變。夜曲不再是個人內心世界的抒發,而是一種對這個時代焦慮、孤立感的反映。德布西的夜曲營造出一種更加朦朧、飄渺的氛圍,給人迷惘、無依的感受。
當孤獨成了日常
進入21世紀,隨著全球化進程的加速和數碼技術的廣泛應用,我們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念都發生了深刻的變化。與 19 世紀比較,人們有自覺地通過獨處,反思自己的存在很不同;當代人的生活是充斥著孤獨感。全球人口流動頻繁、更具競爭性的職場、不穩定的經濟環境及淺薄的社區連繫等等,建立關係變得愈來愈難,令孤獨變成了日常。根據統計,2022 年英國有一半人口稱自己有時/經常感到孤獨。不少評論指出社交媒體是引致孤獨感的原凶,或者此乃其果而非其因。正因為生活充滿了孤獨感無處排解,網路世界的便利,直接填補了我們的空虛。網上交友平台、AI聊天、甚至吃播等等,均對準我們的孤獨感而發展出來的新型社交模式,提供即時的虛擬安慰,更度身訂造且源源不絕。有預計未來的孤獨產業鏈的發展十分蓬勃,收益可觀。
我們需要怎樣的夜曲?
夜闌人靜時,就能輕易獲得虛擬的連繫;我們還有勇氣在孤寂中靜思?21世紀的夜曲,又是怎樣的形態?《獨奏曲》是聲音藝術家趙朗天及多媒體藝術家吳子昆的合作,前者花了兩年時間去醞釀這個關於孤寂與孤獨的音樂作品。作品將帶領觀眾,觀察藝術家怎樣思考孤獨。Withdrawing Room是19 世紀經常表演夜曲的地方,當吃畢晚餐,一眾賓客由飯廳退避回客廳繼續聊天,享受音樂。但《獨奏曲》舞台上的房間則是四位藝術家的平行時空。由對夜曲的個人感受開始回溯,趙朗天一步步將曲譜拉長、重組、分拆成為粒子。演出者女中音徐曉晴及低音大提琴手馮晟晞則分別以人聲及樂器,闡釋個體在公共/私人場域的孤寂。吳子昆則以影像敍事,為三位從音樂上思考的孤獨,提供更多想像的可能。每一位藝術家在演繹一支獨奏曲,卻交織共譜成一套關於孤寂與孤獨的組曲。可是這組曲並非線性:交錯糾纏,互有攻守又相輔相成;描畫碎片化的世代,那份無處不在,卻無法排解的孤獨。
《獨奏曲》with/drawing rooms
場次:27-29.12.2024 (7:30pm); 28-29.12.2024 (3pm)
地點:葵青劇院黑盒劇場
門票:$280;現於城市售票網公開發售
詳情:https://www.trilaterallab.org/withdrawing-rooms-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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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閃芳
畢業於英國艾塞特大學舞台實踐藝術碩士。從事戲劇構作,涉足戲劇及當代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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