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最公平的事物,它從來不會多給誰一分。近年經歷疫情裡的連串變動,又叫人加倍體會時間的不可控,必須要好好珍惜和善用。
就像盧巧音(Candy)原定於今年 1 月初舉行的「時間綫音樂會」,受本港第五波影響就延期近半年,幾經轉折才在旺角麥花臣場館順利完成,一切得來不易。正因逝去的時光不可追,那一夜無論是歌者還是樂迷,都顯得格外投入和陶醉,希望藉由動人的旋律與曲詞,超脫時空的限制,互相交流、互相激勵。
還記得那些年的她
相信樂迷對音樂會期待已久吧?當晚開場前個多小時,觀眾們已預早抵達現場,黃耀明、樂隊 KOLOR 也齊齊安坐場館中,靜候 Candy 出現,皆因大家都很掛念她這位「音樂上的好朋友」。談到「時間綫」這題旨,Candy 既是陪伴無數 80 及 90 後成長的音樂人,同時大眾也通過音樂及媒體見證了她於事業及愛情上的高低起伏,雙方之間的連結頗為深刻。
今時今日與千禧後一代講起「盧巧音」,大家的印象或許離不開〈好心分手〉或〈三角誌〉這類熱播歌,但其實 Candy 的歌唱才華不只於此。回到 1998 年,她是獨立樂隊 Black and Blue 女主音,以爽直形象及獨特豪邁的嗓音,成為眾多地下樂迷的偶像,也獲得 Sony Music 青睞,羅致其下並推出了首張 EP《不需要⋯ 完美得可怕》,裡頭收錄了其成名作〈垃圾〉。及至 2000 年〈深藍〉成為首支冠軍歌、2002 年的〈好心分手〉成為三台冠軍歌,《賞味人間》獲得三白金(150,000 張)佳績等,終於使 Candy 之名為普羅大眾所認識。
據悉當時不少唱片想力邀 Candy 加盟,意圖為其進一步拓展亞洲音樂市場,2003 年她亦首度登上紅館舉行兩場個唱,氣勢大好。惟個性低調的 Candy 面對龐大壓力,加上傳媒屢屢追擊其私生活,使她患上甲狀腺亢奮,並出現視力模糊、甩頭髮等病徵。為了健康,推出〈三角誌〉和〈落地開花〉等熱播之作,及在公司支持下完成第 9 張概念大碟《天演論》,以音樂探討她感興趣的人類文明與末日議題後,2005 年後 Candy 選擇逐步減產,2011 年宣布退出幕前,以調理受抑鬱症困擾的身體。
枯榮本是世間循環
目睹才華洋溢的 Candy 闖上樂壇高峰,再因病陷低潮的歷程,作為樂迷的怎會不心痛?可幸的是 2013 年跟 KOLOR 主音 Sammy So 成婚,加上養成跑步習慣之後,Candy 的身體及心靈似乎逐漸地恢復過來。
當「時間綫音樂會」開場一刻,大家看到梳着俐落短髮、身穿華麗黑晚裝的 Candy,神清氣爽地登上四面台,在一顆象徵「四時循環,時光交替」、懸掛在半空的連根大樹裝置底下,以充沛的聲音高唱搖滾歌曲〈控制狂〉時,無不激動得興奮地吶喊及拍起掌來——因為幸福又快樂的 Candy 終於回來了!
一如既往,內歛的 Candy 整晚說話不多,很純粹地以歌會友,獻唱了 25 首新舊作品。這 25 首歌被劃分成 5 大部份,首部分的〈唱你〉、〈沮喪〉及〈同居角落〉等,都屬於 Candy 比較早期或 Sidetrack 的作品,看來有意感謝默默支持了她多年的樂迷,一直不離不棄地的與她同行。隨歌曲一首接一首,半空的連根大樹裝置也像時針般,一直「滴答、滴答」的轉動着,其長滿茂盛枝葉的部份,後來更反轉的朝向地上、根部則朝天花,似寓意了自然界的循環及生死枯榮。
進入第二部分,歌曲編排上傾向跳脫,選曲包括了〈女魔術師的催眠療法〉、〈刀槍不入〉及〈去你的婚禮〉,讓人重溫起 Candy 青春時代的活潑,還有愛恨分明的個性,而名曲之一〈深藍〉前奏起,現場觀眾全都屏息靜氣起來,就像歌詞「人放鬆的躺 浮泊於這深深的藍光」般,靜悄悄地隨 Candy 輕柔歌聲潛到旋律深處,感受曲中坦然的豁達。唱罷〈No Time to Die〉,進入第三部分,從〈好心分手〉、〈落地開花〉、〈命犯桃花〉及〈刺〉,都是 Candy 較為被主流認識的情歌,而這批歌曲有別於當年多數女生情歌的哀怨傷感,往往帶有一份不屈服於愛情、即使受傷仍要自信自勵的倔強,這多少讓人不期然聯想起,Candy 經歷從前數段舊情後,始終沒放棄對愛的希望,也努力照顧好自己,後來終於遇上丈夫 Sammy,建立起溫馨的家,真叫看着她一路走來的樂迷為之感觸。
繼續相信繼續付出
隨〈天佑我們〉熾熱的節奏響起,一句又一句「天祐我們/全為我們還算鬥士/能在最壞時刻起義/就算我不是先知」 又令這些年經歷良多,今天還同在現場參與音樂會的每個人為之感慨。進入第四部分,歌曲編排也愈來愈接近 Candy 當下的階段及心境,當愛情圓滿了、人生成熟了,她的作品開始談及更多愛情以外的主題,例如年前 Candy 曾參與由周耀輝及馮穎琪舉辦的創作項目「一個人一首歌」及「埋班作樂」等,合力栽培新一代的年輕音樂人,於此部分中她就專程唱出了當時跟大家合作的〈旁觀他人之痛〉;及後唱罷〈一晚白頭〉,她又跟本地人聲樂團 Senza 的五位成員,合唱了〈哲學家〉及〈田園驚夢〉。
兩曲均不約而同地談到個體跟人際、社會之間的隔閡與相處之難,於曼妙的演繹中使人聽得浮想聯翩。當兩曲完結後,一着〈愛到不能〉的「未信緣份發乎心 但疑惑誰肯同行/從前夢想 灰飛像塵 你的心 虛空得昏暗/請相信愛的可能 甚麼事情都可能」勸勉人即使世界不可愛、承諾不可靠,也別放棄自愛與自信,要好好活下去的果敢與勇氣。
由第一部份的輕狂,到中段的沉澱,到結尾的柔情似水,來到最後部分 Candy 唱出不少樂迷心目中至愛的〈自戀影院〉,還有她想跟大家分享心聲的〈其實我想寫隻歌〉以及當年令她為人認識的起點之作〈垃圾〉作結。Candy 還難得開金口說出感言,「我好開心見到大家,亦會再做新歌!希望大家繼續支持香港歌手,這段日子好艱難,大家明啦!明就明啦!我不知道將來見不見到你們,因為好多人或者會移民、會離開,不留在香港,不過一切在心中,我將自己心聲寫在〈其實我想寫隻歌〉裏面。」聽到這樣的歌、這樣的話,令人不禁思緒來回復返。無論日後,大家是否會再相遇,但至少我們跟 Candy 擁有過這一個夜晚,重溫了一趟她的音樂成長史,也從歌中觀照了自身的情感或生活經歷,各有各的難過、亦各有各的釋懷,同渡過、珍重過,就沒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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