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案】楊清奇指日本專欄作家文句不通、立場矛盾 嘆「高層指定我用，我都不得不用」

【獨媒報導】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3間蘋果公司被控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及串謀刊印煽動刊物等罪，案件今（5日）於高院（移師西九龍法院）踏入第38日審訊。控方傳召前《蘋果日報》主筆楊清奇，以「從犯證人」身份出庭作供。庭上談及日本專欄作家高橋，楊直指他的中文不時有問題，例如在訊息中把前美國總統特朗普說成是「已死總統」。楊又指高橋的立場矛盾，一方面聲稱「港臺日民眾要正對大陸，否則咱們不知不覺中被中共吞掉」，但同時認為日本提出制裁「都係做吓 show、冇用嘅」。楊慨嘆儘管作者文句不通，但是「高層指定我用，我都不得不用」。

前《蘋果日報》主筆楊清奇（筆名李平）第二天以「從犯證人」身份出庭作供。控方代表、助理刑事檢控專員張卓勤先作主問。

楊清奇指黎智英要求邀請馬鐵穎撰寫評論文章

控方展示2020年9月14日的訊息紀錄，黎智英向楊說：「李平，今日看左丁山專欄講到一位評論專家馬鐵穎，說他的中國和日本評論有料到，是否請他為我們寫評論版。謝謝。」楊庭上解釋，左丁山的專欄既不在評論版也不在「蘋論」刊登，而是在副刊。楊指黎的訊息重點是要求他找馬鐵穎撰寫文章供論壇版刊登。

被問到馬鐵穎的寫作角度，楊指黎在訊息中形容馬的評論「有料到」，可能是指馬的評論比較尖銳，或者是有時「爆料」、揭露內幕消息，而當時黎很重視中共內幕資料，因此估計黎覺得馬是合適人選。

楊當時回覆黎：「張劍虹已搵咗日本資深記者甘粕代三撰文，返（逢）周三出。」、「馬鐵穎，我再搵下佢，睇點安排。」楊解釋，甘粕代三是一名日本資深記者，時任《蘋果》社長張劍虹將甘粕代三的聯絡資料，透過時任副社長陳沛敏交給他，並要求他讓甘粕代三撰寫專欄，每星期有固定字數。楊確認「甘粕代三」是日本作家高橋的筆名，因為黎想找日本記者寫日本的評論，而「黎生畀我嘅指示一定要執行」，所以他當時回覆黎會作安排。

楊清奇指黎要求多邀請海外作者 故游說中央黨校教授蔡霞撰文

楊向黎傳送另一段訊息，指：「轉一段中央黨校教授蔡霞講你同蘋果的對話畀你聽下。正繼續遊說她撰文」，並轉發一段來自蔡霞的語音訊息。楊解釋，蔡霞稱讚《蘋果》的文有正義感，亦留意到《蘋果》很有影響力，「我記得佢講過啲市民為咗支持《蘋果》，《蘋果》啲股價可以一日升到好高嘅。」楊又指，之所以遊說蔡霞撰文，是因為黎要求他多邀請海外作者，雖然黎未有特別指明邀請哪些作者，但楊有見蔡當時已在美國定居，所以便透過朋友聯絡到蔡，邀請她寫文章。

控方問蔡霞是否符合黎要求的作者，楊確認，並指蔡是中央黨校教授，她到達美國之後，有批評中國的人權狀況，也有關注香港的狀況，「所以想黎生親自出面邀請」，因成功機會較高。

訊息紀錄顯示，黎傳送了一段語音訊息，之後楊表示會轉發給蔡霞。庭上展示語音訊息謄本，黎向蔡稱：「謝謝你的美言，我們做香港人一定會鬥爭下去，這是我們的本份。」、「請你有時間為我們寫社評呀」、「我也很崇拜你的，希望你幫我們寫寫你對中國的看法，因為你對中國的了解是沒人跟你比拼的，謝謝你」。

黎智英

楊清奇指黎智英作為老闆有權決定誰人撰寫社評

控方問為何黎會請蔡霞撰寫「社評」，楊則指黎是想邀請蔡撰寫評論文章，但可能講錯為「社評」，「當然黎生係老闆，佢有權決定邊個寫社評」，又指顏純鈎也是經過黎的「提名」之後，可以撰寫《蘋果》社評，張劍虹亦有通知他。

法官李運騰問到，就顏純鈎撰寫社評一事，為何張劍虹要通知楊？楊指因為他撰寫社評的時間要調整，本來他負責星期二和五的社評，但是顏想寫星期五的社評，所以「我就變成要寫星期六嘅」。

控方指，黎於2020年12月被捕、被起訴及還柙，問楊會如何形容此後張劍虹的角色。楊指黎還柙之後，張是「最高負責人」，不單只在經營方面，也在《蘋果日報》、網上版和英文版上，「所有出版都係喺佢監督之下啦」，至於在黎還柙之前，則是由黎負責這個監督角色。

張劍虹查問高橋為何稱要停專欄 楊清奇反指高橋中文有問題

控方展示2020年12月13日張劍虹傳送給楊的訊息：「主筆，高橋先生說他在論壇的稿要停？是否寫得太密或什麼原因？」；楊回覆：「他說要停嗎？未同我講」；張說：「他是說你是不是想停他專欄，我說我不知道。」

楊庭上提到，通常由黎和陳沛敏等高層指定的評論文章作者，「我會好小心去處理，好認真去跟進嘅」，否則「一有少少嘅問題，佢哋就直情去搵高層去投訴嘅，咁我就好被動嘅」。他續指，該次他與高橋之間有誤會，「佢嘅中文不時有問題，因為佢係日本人嚟嘅，啫係我哋會話『美國前總統特朗普』，佢就演繹成『美國已故總統』。」他又說：「咁同事都好辛苦，要同佢執清楚。」

楊提及另一次事件，他曾告訴高橋，「佢講太多歷史，讀者係唔想睇嘅，我希望佢轉主題，佢就同張劍虹先生投訴，話要停咗佢嘅專欄。」

前《蘋果日報》社長 張劍虹

楊清奇指張劍虹重視日本於亞洲地位 要求給予高橋較高稿費

楊指，黎在「飯盒會」上指示多找外國作者，「張劍虹先生可能覺得我嗰時進展唔好啦，所以親自搵咗一個日本記者為我哋寫稿」，張其後將高橋的聯絡方式給楊。

楊指，從張的訊息可見，「佢係好重視美國重返亞洲之後，嗰個日本嘅地位係好重要嘅，應該寫多啲日中關係、日本喺亞洲嘅地位。」楊又提到，張要求楊支付高橋較高稿費，正常的稿費是每一篇1,200元，但高橋的稿費調高至1,600元。

楊清奇指高橋文句不通 稱特朗普為「已死總統」嘆「高層指定我用，我都不得不用」

控方展示2020年12月10日高橋與楊清奇之間的訊息，高橋稱：「但我深信日府根本不會制裁林鄭等。你地知道日本這個太監國家，安保靠美，經濟靠中。加上打出強烈制裁的美國瘋總統已沒命，日本政府已開始跟拜登溝通，怎會聽已死總統命令。」

楊庭上直指：「所以個問題就喺呢度，啲作者中文都唔通嘅」，但是「高層指定我用，我都不得不用」。

楊清奇指高橋立場矛盾、認為日本制裁「做吓show、冇用嘅」

訊息紀錄顯示楊當時回覆高橋，稱「你可以考慮評論有關新聞。但你的觀點恐怕難以被蘋果多數讀者認同。制裁不是已死總統的命令，是美國聲援港人」。高橋則回應：「不，特朗普只是說說而已，這松原仁也是。也可以專訪他。我覺得傳媒任務要分為兩種。當然要討好讀者，另一半要啟發。我特意寫港臺讀者逆耳的話題。但港臺日民眾要正對大陸，否則咱們不知不覺中被中共吞掉。」

楊解釋，「因為佢講話『日本制裁只係議員做 show』，咁我就話畀佢知，《蘋果日報》讀者應該比較認同制裁嘅，咁我都話制裁唔係『已死總統嘅命令』，而係聲援香港人。」

楊又指：「佢自己好多時矛盾，講唔清楚」，例如高橋在訊息中稱「港臺日民眾要正對大陸，否則咱們不知不覺中被中共吞掉」，「但佢寫稿有時唔係咁嘅態度，啫係『日本都係做吓 show、冇用嘅』」，而且有時不是太認同《蘋果》取態，「啫我有時唔知係佢表達嘅問題，定係佢嘅立場係有矛盾。」

控方問及《蘋果》對於制裁的立場，楊指上述他向高橋提及的觀點，乃「同高層和讀者口味，都係一致」。楊指「高層」包括黎智英和張劍虹。

「微調方向」文件指《蘋果》受壓 故棄用某些字眼

控方指，警方在楊的電腦中發現一份題為「《蘋果》受壓 微調方向」的文件，當中提到時任警務處處長鄧炳強不點名批評《蘋果》，表示考慮以煽惑罪檢控傳媒，加上《文匯報》和《大公報》接連發表社論呼籲取締《蘋果》，《東方日報》亦要求調查壹傳媒股價異常波動，終於令《蘋果》受到壓力。

文件第一點提到顏純鈎（筆名方圓）查詢可否使用「黑警」一詞，張劍虹則表示：「以目前時勢，黑警等字眼還是不用較好，並要求主筆李平把好關。」第二點提到羅偉光發出指令棄用「武漢肺炎」。第三點提到「員工士氣受挫」，有論壇版編輯提出辭職，因父母擔心其安全，而張劍虹只回應「盡力做」。

楊供稱，這份文件是關於用字的調整，他通常不會修改來稿，所以要及時通知作者公司做法改變，讓他們在撰寫文章時自行修改字眼，而不需楊修改。楊指他只會把第一及第二點傳送給論壇版作者，但如果有人關心編輯政策，便會連同第三點傳送。

楊清奇獲告知《蘋果》社論和報導棄用「武漢肺炎」

控方又展示副社長陳沛敏於2021年4月18日傳送給楊的訊息：「老總決定，今起報道不用『武肺』，因此社論也不用，論壇則作者自決。編輯會通知社論其他作者。」陳亦轉發時任總編輯羅偉光的訊息，稱：「各位，我打倒昨日的我：武漢肺炎這題 tag，即日起暫時唔用，水印亦唔用。以『最新疫情』、『疫苗接種』、『防疫措施』、『限聚措施』、『變種病毒』、『社區爆發』、『隱形傳播』呢幾個題 tag 代替。」

前《蘋果日報》總編輯 羅偉光

楊解釋，因為海外作者未必緊貼香港新聞，如果他們問起用字，便可以向他們解釋。

楊清奇指「結束一黨專政」在香港「嗌咗幾十年」惟《大公報》文章演繹為要推翻執政黨

張劍虹於2021年4月21日向楊清奇傳送一張《大公報》文章截圖，當中指稱《蘋果》鼓吹顛覆國家政權，張問楊：「主筆，你印象中我們社評有寫過這些？」楊表示「國安法出台前可能有」，張覆道「出台前就不算違法」。

楊認為當時張可能擔心社評觸犯《國安法》，不過他補充：「其實（《大公報》）文章入面有啲用詞係扭曲咗，例如『結束一黨專政』呢個口號，喺香港真係嗌咗幾十年，佢就演繹成為要推翻國家執政黨。」他又表示上述與張劍虹的對答反映他當時的理解，因為他理解《國安法》是沒有追溯力。

楊清奇指黎智英獄中信提醒同事「要小心啲」

控方提到2021年5月舉行的《蘋果》員工大會，張劍虹在該次場合中發言。楊確認他當日亦在場，但會上討論並沒有直接觸及論壇版。

羅偉光於2021年5月25日傳送訊息給楊：「黎生有來信，想直接給你看看。」控方問該封信內容是什麼。楊表示：「我記得佢（黎）有喺信中提醒同事要小心啲」，但不記得具體字眼。楊相信該信是寫給羅偉光，「可能羅偉光認為我負責論壇版要小心啲，所以畀我睇。」

控方遂向楊出示一份載有黎獄中信的文件，惟楊庭上閱讀文件後，表示它並非羅偉光給他看的那一封信，不過信中同樣有提到「要小心」。

案件明日續審。

案件編號：HCCC51/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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