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斯伯格老師改寫歷史！超強堅持力讀完1到600號釋憲案，打贏代理教師敘薪案

憲法法庭8月9日宣判後，代理教師界一片歡欣鼓舞，不少人在問，張凱翔是誰？敢於挑戰教育部及地方政府行之有年的規定、打一場完全不被看好的戰爭；他不怕被貼上「難搞」標籤，從此再也找不到下一個代理、代課缺嗎？

曾在新北市四所高中任教的代理教師張凱翔，接受《親子天下》獨家專訪，他不諱言自己是亞斯伯格成人，思考比較慢，一個問題要想到很清楚才開口，回答速度像是調慢到0.5倍速，但文書寫作就暢行無阻，五年多來四處投訴，熟稔法條、旁徵博引，全都是自己寫訴狀。

國立海洋大學海洋科學系（舊名）畢業的張凱翔，今年快要40歲。在大四那年看到一篇報導探討「牛頓跟愛因斯坦是否有亞斯伯格症」，驚覺自己有些地方也很像，便跑去醫院要求做鑑定。確認是亞斯成人之後，他對很多事特別執著的性格，也得到了解釋，例如對於法規的鑽研與異於常人的執拗。

大三那年修了憲法，意外扭轉他的人生。當張凱翔得知自己唸的「海洋科學系」被校方更名為「海洋環境資訊系」，他非常不滿決定提告校方，「我是在改系名之前入學，用的是舊課程，應該用原系名發給我畢業證書才對」，雖然那次的訴訟經驗沒有成功，卻成為他人生第一次與法律打交道的啟蒙。

孤鳥和停不下的火車

當時還是學生的他，跑去新北市政府一樓使用10分鐘免費律師諮詢，律師建議「聲請釋憲第一步，先從釋字第一號解釋查閱到最新的一號，看看過去有哪些跟你的案件類似或相關的、哪些法律原則可以適用？」於是他發揮超強堅持力，「至少把第1到600號釋憲案全部翻完了」，張凱翔面無表情、淡淡的這樣說。

「亞斯伯格特質是，對有興趣的事情會全心投入」，張凱翔雖不是法律本科生，卻寫出一手專業訴狀，顯示法學素養相當完備。曾先後擔任新北市中和高中、新北高中校長，兩度被他提告的校方代表、新北高中校長柯雅菱形容，張凱翔並非故意找麻煩，只是非常執著、極力爭取自己的權益，就像一台火車不停往前衝撞，性格上則像是一隻孤鳥，與校內同事幾乎沒有互動。

因為很喜歡跟人講述特定領域的專業知識，他修完海大教育學程，想要當老師。即使那時已進入校園少子化，國高中地球科學老師幾乎不開缺，但他在乎的是自己有沒有興趣，至於未來出路、能不能賺到錢，都沒有納入考量。

104年起，張凱翔成了有教師證的地科代理教師，但每一年都從碩士最低薪、大約45,000元起算，他覺得不合理，默默開始收集相關資料。「我當時就相信這是違憲的，釋字第707號曾經有過教師敘薪相關解釋」，但張凱翔明白，他在新北市的申訴案不會通過，早就鎖定要聲請大法官解釋才行。

張凱翔106學年度被聘為新北市立中和高中教師，敘薪不採計他之前104、105學年度，任教於另兩所高中的職前代理教師年資，僅依學歷敘定薪級。張凱翔不服，先向新北市政府「教師申訴評議委員會」申訴被駁回後，提起再申訴、行政訴訟都被駁回，他不放棄，再向憲法法庭提出聲請解釋憲法。

究竟職前年資提敘的影響有多大？以一位在南投任教26年的資深代理教師為例，他雖有教師證但一直未考取正式教師資格，所以長年領著剛入行時的最低薪約45000元，一旦可採計過往年資，每月多領近20,000元，若再加上偏鄉加給，薪水馬上提高到將近七萬元。

因此憲法法庭做出史無前例判決後，未來全國代理教師都有機會比照正式老師敘薪，不再因換一所學校又重新算起。代理教師界直呼是「遲來的正義」，一位雲林縣代理老師在社群留言「代理教師依年資敘薪釋憲過了，我超開心的，我知道明年這時我不再只領底薪，能還完負債還存點錢。很佩服提出釋憲的老師與律師們，他們做了尋常人做不到的事，造福現在及後來所有的代理教師。」

這項重要判決之後，聲請人張凱翔依法可向新北市政府提出重新審議，獲得該有的職前敘薪；至於全國25,000多名有教師證的代理教師是否一體適用？則待教育部重新召集全國各縣市局處長，盡速修法檢討「教師待遇條例」相關規範，有望在明年8/9（判決一年有效期限內），全國22縣市代理教師均可適用新制。

張凱翔自己算過，過去在四所學校未被採計的年資敘薪，加起來大約十萬元，但相較於長期投入的時間、律師費成本，他不但「沒賺」，還要倒貼十多萬元。「全國代理暨代課教師產業工會」理事長黃湘仙說，張凱翔除了為自己出一口氣，也想讓整個教育體制更好、人力制度更完善，即使他告每一間學校的過程被貼上標籤「愛找麻煩、濫訴」等，他也在所不惜。

「請大家不要花太多力氣觀察我，只要關注接下來一年要怎麼修法就好」，張凱翔低調的說，他並不希望過度曝光，未來如果有機會，還是希望回到學校任教，而短期目標則是要花上三年，去唸學士後法律班，在自己有興趣的領域繼續深耕投入。

針對外傳張凱翔「忙著打官司、沒有認真教學」，柯雅菱倒是提出個人看法，根據巡堂經驗她認為，張凱翔的教學算是平穩，本分之內的事有做好，只是較難與別人溝通，校內同事都不大敢跟他講話，怕一不小心說錯話可能會被告。撇開獨特性格，柯雅菱仍然肯定張凱翔這次為辛苦的代理教師發聲，爭取應有權益，相信未來教育現場要找到合格代理老師，也會容易許多，「這次他做的是對的事，我要給他一個掌聲」柯雅菱很有風度的，對兩度告她的張凱翔做出中肯評論。

（責任編輯：劉映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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