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5月25日，中國國務院召開「全國穩住經濟大盤電視電話會議」，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副總理韓正、孫春蘭、胡春華、劉鶴，國務委員魏鳳和、王勇、肖捷、趙克志均出席會議。此場會議不僅是高規格，會議通知更下達各省、市、縣（區），規模十分龐大。李克強在會議上再次強調經濟穩增長，指出各地方各部門對於「穩經濟大盤」都有責任且要有更強的緊迫感。顯見中國政府對於當前經濟發展十分憂心，再次透過會議督促強調各項政策應盡快具體落實。
「動態清零」政策已開始讓中國經濟付出代價
面對新冠肺炎疫情的再度爆發，中國政府今年以來始終堅持「動態清零」政策，嚴格的封控措施已對經濟發展造成莫大衝擊，儘管2022年第一季國內生產總值仍比2021年同期成長4.8%，但隨著上海、江蘇等製造業重鎮持續封城，中國經濟持續下滑已難以避免。
從最新公布的統計數據來看，中國的工業生產、投資、消費都出現下滑的情況。2022年4月中國規模以上（中大型企業）工業增加值比2021年同期下降2.9%（附表1），創下2020年1至2月以來的新低點，亦是近兩年以來首次出現衰退。就各個產業來看，製造業比去年同期下降4.6%，其中汽車製造業下降31.8%，為衰退最多的行業。顯見在封城影響下，中國企業停擺已經讓製造業活動萎縮、工業生產陷入衰退。4月製造業採購經理人指數降至47.4%，同樣創下近兩年的新低點，其中生產指數與新訂單指數分別降至44.4%、42.6%，這意味著企業生產與市場需求均持續下降。
再者，中小微企業4月的工業增加值下降3.4%，受到的衝擊比中大型企業嚴重。由於中小微企業是提供就業機會的主要來源，貢獻80%以上的城鎮勞動就業，一旦中小微企業倒閉數量過多，將引起民眾失業、收入減少、降低消費一連串連鎖反應，2022年4月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即比去年同期大減11.1%，4月城鎮失業率也升至6.1%（附表1）。
2022年3、4月中國經濟概況 單位：%。（作者整理自中國國家統計局）
再從投資來看，2022年1至4月固定資產投資比去年同期成長6.8%，增長速度持續減緩；三大投資中房地產開發投資比去年同期下降2.7%，其中房屋新開工面積下降26.3%，4月房地產開發景氣指數進一步下降至95.89，此皆顯示房地產市場正走向不景氣的局面，市場持續萎縮。4月基礎建設投資亦持續下降，顯見儘管今年甫開年時中國政府即提高專項債規模，要求超前開展基礎建設投資，但在封控下亦未能達到帶動經濟成長的效果。
中國政府財政與貨幣政策齊發試圖挽救經濟下滑
面對經濟下滑，李克強自今年3月中以來的國務院常務會議即不斷強調要抓緊實施穩定經濟運行政策，要將「穩增長」放在更突出的位置，利用政府債券擴大投資，加大金融支持實體經濟的力度，穩定就業與物價，綜合施策釋放消費潛力。同時，在全國穩住經濟大盤電視電話會議上，要求各地方各部門幫扶政策「能出盡出」，並向12個省派出督查組，對政策落實和配套開展專項督查。
從具體政策來看，財政政策方面，中國政府主要從減稅、退稅、降費、提振消費等方面著手，包括對所有行業的小微企業在6月之前完成退稅、中小微企業緩繳失業及工傷保險等社保費用、專項債額度提前發行完畢、鼓勵汽車及家電等重點領域消費、對提供青年就業的單位給予補貼等，預估今年減退稅將達2.64兆人民幣。貨幣政策方面，中國人民銀行已於四月下調存款準備金率0.25個百分點、新發行企業貸款利率降至新低點、對中小微企業貸款延期還款、將2022年普惠小微貸款支持工具額度和支持比例增加一倍、要求24家大型銀行加大信貸投放等。此外，全國穩住經濟大盤電視電話會議結束後，各地方也開始配合推出刺激經濟政策，包括浙江、湖北、湖南等地都已經部署相關政策。
當前政策收效甚微恐導致中國經濟陷入衰退
從當前推出的政策來看可以發現，中國政府主要是針對企業（特別是中小微企業）提出各項減費退稅或貸款政策，避免中小微企業大量倒閉退出市場，影響中低收入就業群體，進而降低民眾消費。然而根據調查，由於約83%的小微企業沒有繳納社保、約60%無需繳稅、約37%沒有融資需求，故目前中國政府的減稅、退稅、降費政策對於約三分之二的小微企業並沒有任何助益。
根據北京大學、螞蟻集團研究院及網商銀行共同發布的調查報告，有38.2%的小微企業現金流只可維持不到一個月，倘若嚴格的封控政策再持續，這些小微企業將面臨經營困難甚至倒閉。截至2021年11月4日，中國共有小微企業8,463萬家，由於平均一家小微企業可以創造4.3個就業崗位，故小微企業倒閉屆時將會再加劇失業問題。
當民眾面臨失業危機、收入遽減時，勢必將減少消費作為因應，因此如電視、汽車、家電等採購將會暫緩，故中國政府鼓勵購買汽車、家電等相關政策恐難見成效。再者，中國政府對於疫情嚴格管控的態度也會引發民眾對於未來收入的不確定性，導致民眾不敢過多消費，傾向儲蓄。此皆將導致需求不足，進而再對企業生產經營造成負面影響。
投融資方面，因為封城導致物流中斷、企業原材料與產品銷售運輸供應鏈雙雙受到影響，訂單銳減，加上面對復工復產的不確定性，此均降低企業對於未來的投資生產規劃。因此儘管政府調降利率並加大信貸投放力度，當前市場資金便宜且充足，企業對於融資也沒有太大需求，此從2022年4月社會融資規模增量比去年同期下降50.99%、4月新增信貸下降71.84%即可看出。
整體來看，目前中國政府實施的財政和貨幣政策，無論是透過對企業退稅、減稅、降費、免租金、低息貸款等一系列政策，一方面對於大多數的小微企業而言並無任何幫助；另一方面，政策只對有能力能夠持續經營的企業才有效果。也就是說，對於沒有能力繼續經營的倒閉企業，前述政策無法發揮任何效益。倘若當前政策無法有效擴大需求，在生產、投資、消費各方面都難以帶來預期效果時，中國經濟接下來恐難以避免陷入衰退的局面。
※作者為國防安全研究院國家安全研究所副研究員。本文授權轉載，原文出處。
（本評析內容及建議，屬作者意見，不代表財團法人國防安全研究院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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