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彭冠宇
圖片 : shutterstock(示意圖非當事人)
不善言辭似乎不是某個時代的特色，而是許多認真父親形象的集合，他們心裡愛，卻不知如何表達。但或許正因如此，讓部份兒女們產生一種「自己總是不夠好」的挫敗感，始終未能讓父母親感到榮耀、驕傲的一種未能言明的遺憾。
周日，參加了一個摯友父親的告別式，高齡90幾歲享耆壽的福氣，家人滿堂聚集的圓滿，雖有哀傷卻也溫馨。自2004年在電源供應器大廠擔任部門主管起，因著職務開始需要出席許多婚喪喜慶的場合，我靜靜地觀察出席者，有許多確實是行禮如儀，雖然不至於來去匆匆不帶情感，但也是時而看錶的偶現氣躁，甚至與共同出席者交頭接耳、面露不合宜的開懷笑容。
忘了何時開始，我用另外一種角度，感謝。
感謝好友的重視，讓我參與他們人生中重要的時刻；也有一個寧靜的時間，數算自己擁有的一切恩典而珍惜。
逐漸的，參與紅白重要場合，變成我省視人生，很重要的課程。從不同角度，去思索自己是否正走在對的方向，需不需要調整，準備猛踩疾衝？還是該減速、甚或暫停。當然，於此之時，用出席來支持好友，確實是重要且有價值的事。
我的觀察體現是，如果追思的是一位嚴父，到了不得不分離的時候，經常會看到孩子極度壓抑的情感，不論年歲多大都仍會隱忍一如孩提時候。我想起我那受日式教育的阿公，兒時見他對父親及姑姑們的權威教育模式，至今仍印象深刻，但對長孫的疼惜，卻又是另一種慈愛了。
不善言辭似乎不是某個時代的特色，而是許多認真父親形象的集合，他們心裡愛，卻不知如何表達。但或許正因如此，讓部份兒女們產生一種「自己總是不夠好」的挫敗感，始終未能讓父母親感到榮耀、驕傲的一種未能言明的遺憾。
這是可以理解，卻又需要化解的一個結。
我想起葛格（兒子）小時候在幼兒園的一件趣味小事，因為小班學生都要準備節目送給畢業生，當時就讀小班的葛格本來擔綱鼓手(感覺有點重要)，卻因練習時心不在焉被老師戰前換將，變成演一隻鳥。老師跟我解釋很多(其實是告狀)，但說真的我並不是很在意，我只問了葛格一句，你喜歡演「鳥」嗎？他說是啊～我就說：「那太棒啦！我們找到最讚的角色了。」
當天表演後，老師跑來跟我說，「把拔，他今天的表演很棒，只有少數拍子沒跟到，絕大部分都有喔，他表現得很好。」
(那神情讓我想起高中就讀數理資優班時，某個不斷當眾嘲諷我爛成績的老師，即便我自己到校外參賽拿到了台北市的獎項，也是直接輕蔑地把一疊獎狀給我，並調侃我應該考不上大學。直到我聯考完，成績預測能填上羅斯福路某間大學時，又打電話到我家說：恭喜你耶，你真是一匹黑馬！)
我記得我是這樣回葛格的老師：「呵呵，我覺得他表現得很好啊，整個畢業典禮舞台上，我看見幾個很認真低頭表演的樂手以及一隻鳥很開心地飛舞著，這讓我覺得我兒很棒。」
當下我沒有解釋太多，但我是真心覺得，「玩得開心」是件太重要的事了。
當時的葛格，只是4歲的小孩呀。
其實，我在17歲的時候便已透徹這件事了，全班第1名跟倒數第3名都是我，但一般老師如同記者播新聞般報導學生的表現，高則盛讚、低則責罵！而唯有那真正春風化雨、陪伴學生成長的好老師刻在我心版上了，其他便如同飄過消散的雲氣，不太需要為了這些忝為人師的負面評價，以及跌破碎了一地的眼鏡鏡片買單。至於轉而化悲憤努力，或就此擺爛放棄，這些也都是不需要的！
真正想要努力或是放棄，都是自己深思熟慮的結果，與並非真心關注我們的人無關。根據我的經驗，這些人逞了口舌之快後，極有可能也沒放在心上。
我心裡真正想跟兒子們說的是：「爸爸對你們的愛，是不需要你們做任何的努力才能獲得(換得)，因為愛就是愛，從你們出生那一刻就存在了。但未來確實是需要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打拚及建構的。」
10年前我用筆寫下我的願景，給自己，也給我兒子們：樂觀、喜悅的成長，做個對家庭、組織及社會有貢獻的人。
如今我心確實想著，一定要有很好的品格、一定要心懷感謝，也一定要有貢獻！至於那是哪類的才能與貢獻，我真的不是很在意，就一起去尋找及發現吧。
(作者為台積電慈善基金會執行長、國立清華大學職場溝通學教授、Linkedin 2024亞洲大中華區最有影響力TOP10人物，本專欄同步刊載於彭冠宇linkedin ，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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