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行政院宣布「學童乳計畫停辦」,家長、產業團體與各縣市均希望中央思考重啟的可能性。不過,農業部表態將回歸本業,學童乳停辦後,剩餘預算將回歸用於提升酪農產業。教育部也表示,學童補鈣不一定讓學童喝牛奶,因此明 (2025) 年不會針對學童乳編列預算。
然而,行政院自2016年起,推動校園午餐使用可溯源國產食材,並編列經費補助採購,國產乳品是否可循此模式直接進入營養午餐?中華民國乳業協會理事長、台大動物科學系特聘教授徐濟泰指出,學童乳剩餘經費應用於輔導酪農、羊農取得產銷履歷,以利未來重啟學童乳政策,且也能為發展多元乳製品做準備。
縣市政府、酪農、家長都支持續辦學童乳政策
面對中央學童乳政策突然喊卡,國教行動聯盟、全國家長會長聯盟於 12 月 20 日共同發布新聞稿,譴責中央不該因跨部會溝通不良,造成學童權益受損,呼籲檢討並重啟學童乳政策。
農業部畜牧司自 12 月 23 日起,前往台南柳營、屏東萬丹、彰化福興、花蓮瑞穗、雲林崙背等酪農產區進行座談,中華民國酪農協會前理事長顏志輝表示,學童喝鮮奶既能補充營養,也能從小認識、支持在地產業,更是本土牛奶最好的廣告,酪農期盼多年才等到學童乳政策,「絕對不要停,也不該停」。
統一衛星牧場南區酪農聯誼會會長賴志昇也表示,許多乳廠今年限制牧場交乳量,酪農原本相當困擾,學童乳政策推出後,使得乳廠取消限制,行政院臨時宣布停辦,造成家長反彈,乳廠更因此重新討論收購計畫,令酪農不知所措。
立委批評政策始亂終棄,農業部、教育部回應
儘管各地縣市政府希望行政院思考重啟學童乳政策的可能性,然而農業部部長陳駿季表示,好的政策應是中央、地方、學校通力合作,但因各縣市意見分歧,無法找到一個最好的方式,因此農業部接下來將回歸本業,推動酪農持續升級進步,亦即學童乳計畫短期內無重啟的可能性。
昨(25)日,立法院教育與文化委員會中,國民黨立委葉元之批評,政策突然開始、又因無法執行而喊停,顯見中央完全不把學童健康當一回事。民眾黨立委吳春城也表示,日本、韓國執行學童乳政策數十年,台灣上路時間落後,還因配送、運輸問題窒礙難行,教育部未重視此政策,實在不應推託。
教育部國教署署長彭富源則回應,「為學童補鈣」將回歸到營養午餐中處理,營養午餐可採購其他食材,「不一定是讓學童直接喝牛奶」,因此教育部明 (2025) 年不會針對學童乳編列預算,學童乳政策相關預算將回歸農業部、用於輔導酪農,「因為原本就是酪農需要協助」。
乳品補鈣效果最好,回歸營養午餐要有章Q
儘管教育部表示,不一定要喝乳品才有補鈣,其他食材如菠菜、小魚乾也含有鈣質,但衛福部飲食指南明確指出,乳品類是最方便且高效的鈣質來源,也富含優質蛋白質、維生素 B 及鋅等關鍵營養素,每日攝取 1 至 2 杯乳品是滿足鈣質需求的最佳方法。
董氏基金會更表示,日本1954年學校給食法頒布後,將牛乳列為每天必備的供給食物,日本執行學童乳政策數十年來,日本10歲女童的平均身高從 125.7 公分提升至 140.3 公分,男童從 126.1 公分提升至 138.9 公分,顯見攝取乳品對學童成長有深遠影響。
中央的學童乳政策目前停辦,但全台有 14 縣市自辦學童乳,且多是出現在營養午餐中。徐濟泰認為,乳品和營養午餐一同供應,對教育現場、教師的負擔最小,營養午餐的主管單位為教育部,學童乳政策應是教育部主導、農業部協助,農業部的責任則是確保乳品供應無虞。
產銷履歷食材進營養午餐可獎勵,但產履鮮乳寥寥可數
自 2016 年起,行政院推動國中小學校午餐採用國產可溯源食材政策,鼓勵營養午餐採用 3 章 1 Q食材。3 章分別是有機、產銷履歷、CAS,Q 則是生產追溯條碼,為加強鼓勵力道,行政院也補助經費、提高業者採購意願,並訂定《支用要點》條列補助的食材項目。
然而,在溯源畜禽產品中,目前已納入雞蛋、鴨蛋、鵪鶉蛋、生鮮豬肉及禽肉,卻缺乏了國產乳品。
進一步查詢 CAS 及產銷履歷,CAS 鮮乳有 58 個項目,多來自統一、味全、光泉、佳格等乳品廠;CAS 鮮羊乳則有 7 個項目,來自嘉南、豐新鮮、新生活等;CAS 保久乳有 5 個項目,來自光泉、佳格及味全。取得產銷履歷標章的乳品企業有 7 間、牛乳牧場不到 30 家、羊乳牧場則掛零。
中華民國餐盒公會全國聯合會理事長陳明信表示,國內營養午餐所用的食材中,米、蔬果多為產銷履歷,禽畜產品則多為 CAS 標章,不過,產銷履歷食材為政策重點鼓勵,獎勵金也較多,所以營養午餐食材的產銷履歷食材比例不斷提高,但產銷履歷的乳品目前寥寥可數。
產銷履歷需牧場、乳品廠都申請,把關嚴格
徐濟泰分析,鮮乳標章、CAS、產銷履歷的功能並不同,鮮乳標章目的在於確保瓶內所用原料生乳為國產,並核對乳品加工廠的生乳收購量及鮮乳販售量是否吻合;CAS 則為品質控管,確保乳品沒有戴奧辛、藥物,或是有毒物質污染,且乳品必須有鮮乳標章,才能得到 CAS。
換言之,鮮乳標章、CAS 可把關生產到加工。而產銷履歷標章則涵蓋生產、加工及販售。徐濟泰說明,有別於鮮乳標章、CAS 均是乳品廠申請,產銷履歷則需牧場、乳品廠都申請,牧場必須記錄所有生產動作,包含飼養頭數、搾乳量、飼料、生病時的治療行為等,乳品廠也必須記錄進貨日期、加工及包裝動作和時間,還有出貨、運輸方式都要完整揭露。
沒有誘因、程序繁瑣、系統老舊,酪農興趣缺缺
相較於農糧產銷履歷面積突破 10 萬公頃、3 萬個蜂箱,產銷履歷牧場、乳品廠都少得可憐,關鍵原因為:沒有誘因、程序繁瑣、系統介面老舊,且需一定規模才有效益。
吉蒸牧場出品的阿秀鮮乳,是少數擁有產銷履歷標章的鮮乳。吉蒸牧場二代接班人范君諺細數,酪農出產生乳大多由乳品加工廠收購,乳品加工廠並沒有要求產銷履歷,即便牧場取得產銷履歷,「生乳收購價不會增加,收入不會提高」,且牧場為取得產銷履歷,必須騰出人力登打所有資料,人事費用會墊高生產成本。
范君諺直言,產銷履歷必須持續不間斷地做,且每年都要重新驗證,雖然農業部有提供補貼,但實際上牧場支出費用遠大於補貼。另外,產銷履歷系統老舊又落後,全台乳牛牧場多走向自動化、科技化,許多牧場都配有電子監控系統,但牧場自有資料無法直接導入產銷履歷,仍要手動輸入,且產銷履歷系統更三不五時更新、維護,「如果趕著出貨,等更新會急死人」。
除牧場端,加工端也面臨挑戰。范君諺表示,每瓶產銷履歷牛奶要標示牧場及加工廠,牛奶批次化加工難度高,處理一批生乳至少一小時,但完畢後清潔管線要花 2 至 3 小時,除非牧場飼養規模上千頭、日產生乳量達 10 公噸,否則難以攤提成本。
換言之,規模較大的乳廠做產銷履歷的效益高,但大型乳廠的乳源來自四面八方,以統一為例,上百個牧場若五戶不願配合就難以執行。
產銷履歷是本土乳業轉型關鍵,所有乳製品都適用
儘管實務面困難重重,但產銷履歷是本土乳業轉型的關鍵。徐濟泰認為,短期內,國產乳品想重返學童午餐,可先從 CAS 推起,而長遠來看,所有牧場、乳品廠都應取得產銷履歷標章,尤其是供應學校的學童乳,因為產銷履歷可 100% 追溯生產到銷售,產業應以最嚴格標準自律、降低風險,並確保國家未來主人翁攝取營養、認識本土乳業。
中華民國乳業協會理事、鮮乳坊創辦人龔建嘉也表示,產銷履歷年年複驗,可稽查牧場是否超養,合理的飼養頭數符合動物福利,此外,對消費者來說,農產品標章多元,買鮮乳要看鮮乳標章、CAS,買優格則無,「很困擾」。
龔建嘉認為,採用產銷履歷標章的好處在於,使用國產生乳加工後的鮮乳、保久乳、優格、起司、冰淇淋,通通都能使用,也能提高農政單位管理農產品產銷的效率。他直言,農業部目前並未將產銷履歷乳品視為重點項目,若營養午餐願意使用產銷履歷乳品,牧場、加工端才有動力去改變。
建議農業部輔導酪農、羊農取得產銷履歷
陳明信指出,校園午餐是引導國人消費的重要指引,產銷履歷米、蔬果因學校午餐大量使用後,生產有了穩定基石,國人也更有信心,產銷履歷農產品更漸漸在超市、量販提高市佔率。
畜牧司強調,原本學童乳編列 44 億元預算,政策停辦後,剩餘預算將回歸用在提升酪農產業。徐濟泰認為,畜牧司應趁此機會輔導國內所有乳牛、乳羊牧場取得產銷履歷,讓產業一次升級,以利未來讓學童乳全面進入營養午餐,也讓接下來發展的本土乳製品,能透過國人熟悉的標章取得市場信賴。
陳明信則建議,中央輔導酪農、羊農、各乳品廠取得產銷履歷後,也應修正《支用要點》,讓中央針對標章食材的補助也適用於乳品,屆時學校、團膳業者採購彈性便較大,更有機會優先採購在地乳品,台灣便能像日韓一樣,學童喝到故鄉的牛羊乳,並以此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