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芳如 圖／Shutterstock 責任編輯／王美珍
編按：老屋普遍耐震度不足，寄望都更又曠日費時？結構技師蔡榮根主張，學會辨識哪些老屋相對安全，把耐震度不足的老屋變成安全的家，才是比較符合現實情況的辦法。該怎麼做？
近來台灣地震不斷，老屋耐震度不足的問題再度引起注意，但都會區居民無論賣舊換新或都更重建，似乎都困難重重。
若希望原地重建，集合住宅因所有權人眾多，住戶整合困難，即使政府提供各種誘因鼓勵都更或危老重建，推動速度仍然牛步化。據內政部資料推估，台北市要將屋齡30年以上老屋全部更新，得花380年，新北市更需要超過一世紀，期待完全靠都更及危老重建解決居住安全問題，顯然不切實際。
為什麼地震來時 有些屋齡高的老屋反而沒倒？
換屋所費不貲，重建又困難重重，當現實與理想難兩全，該怎麼辦？甫於今（2024）年10月出版《尋找安全的家：結構技師蔡榮根教你選好宅》一書的台北市土木建築學會理事長蔡榮根認為，學會辨識相對安全的老屋，及想辦法將老屋變成安全的家，才是最切合當下需求的辦法。
蔡榮根指出，人們普遍認為屋齡愈高的房子愈不耐震，但若仔細分析過往地震中倒塌的房子，會發現不能一概而論。
以921大地震為例，純粹因耐震度不足而倒塌的房屋有兩類，一類是用土磚砌成的土埆厝。這類建築早在日治時期就不被認定為合法建築。另一類是傳統磚造及加強磚造透天厝，大部分興建於1974年以前，台灣還沒有耐震規範的年代。
以上兩類房屋在921地震中倒塌造成1,253人罹難，占總罹難人數的56%，現仍普遍存在於中南部各鄉鎮中，是迫切需要都更或重建的對象，但政府所有的都更獎勵在非都會區缺乏誘因。
在都市發展較快地區，土埆厝和加強磚造透天厝已大部分為鋼筋混凝土造房屋取代。蔡榮根指出921震災中，全台受創鋼筋混凝土房屋總計 4,325棟，共造成796人罹難，而其中的431人，卻集中在16棟集合住宅大樓中遇難。以上16棟大樓，除台北市東星大樓外，其餘全都是興建於1990年代，在當時屋齡還不到10年。
為什麼同樣是921地震前蓋的大樓，有些會在強震中倒塌，其它卻能平安度過？
蔡榮根表示，一棟大樓如果平面格局對稱方正，立面外觀也沒有太大的不規則，那地震發生時，建築物的每根梁柱會平均分擔地震力的衝擊。即使這些梁柱的耐震度不符合現行規定，但因每根梁柱平均承受的地震力，都沒超過它們的承受力，所以大樓還是可以安然度過震災。
反之平面配置和外觀造型不規則的建物，那強震來襲時，大樓除了會搖晃外，還會扭轉，少數梁柱可能因此承受特別大的地震力量，造成局部的梁柱斷裂後發生連鎖反應，以致房屋像骨牌般倒塌。
在《尋找安全的家：結構技師蔡榮根教你選好宅》一書中，蔡榮根以淺顯易懂的文字和圖例，將不耐震的大樓歸納為6種類型，以供大家購屋選屋時參考。他說即使買921地震後興建的大樓，平面和外觀對稱方正也是非常重要的。
擔心房屋做耐震補強會影響房價是錯誤觀念
若發現你正好住在不耐震的大樓，蔡榮根建議可向國家地震工程研究中心「私有建築物耐震補強專案辦公室」尋求協助，政府除輔導對大樓做耐震能力評估（如同幫房屋做健康檢查）外，若需耐震補強，民眾還可申請補強經費45％或最高450萬補助。
雖然屋主免不了需要自付一點補強費用，但蔡榮根認為：「也許一戶花不到買新屋半坪的錢，就可以讓你的大樓不用擔心強震來襲時倒塌，危及自己和家人的安全。相比換新房子，可能要多付出幾千萬，這筆錢絕對划算。」
也許有些住戶擔心推動補強後，大樓會被標籤化為不安全的建物，從而影響房價。但蔡榮根強調，這是錯誤觀念。他說：「現在的中古屋普遍不符合現行耐震標準，別人都沒有補強，只有你有做，房屋反而應該增值，而不是降值。」蔡榮根建議大家若去日本旅遊，不妨仔細觀察沿途老房子，從外觀看得出很多是做過結構耐震補強的。
1995年日本阪神地震，罹難人數中89%死於建築物倒塌，日本政府立即推動對老舊建築的耐震補強計畫，因此在2011年東日本311大地震時，罹難的人數中絕大部分死於海嘯，因房屋倒塌和火災而罹難的人數占比僅約4.4%。
裝修房屋隨意拆除隔間牆 地震時房屋可能倒塌
為什麼低層鋼筋混凝土造房屋，雖有3,800餘棟在921地震中受創，但造成的人命傷亡，不像中高層集合住宅大樓這麼嚴重？
例如，2016年美濃地震中倒塌的台南維冠金龍大樓，於1995年建成。在2018年花蓮地震中倒塌的雲門翠堤大樓，則是興建完成於1994年。但其四周屋齡更高的老屋，卻都安然無恙。可見震災時的屋倒人亡，不能完全歸咎於「老屋耐震能力不足」。
蔡榮根分析，早期蓋的低矮樓房，特點是隔間磚牆多。這些磚牆雖沒有被當成抗震結構設計，但遭逢地震時，卻能發揮很大的抗震作用。若磚牆沒有被拆除或震毀，會和梁柱結構共同抵抗地震力，其保護房子不倒塌的功能，甚至比它的梁柱結構還要大很多。這正是老舊房屋雖然梁柱耐震度不足，但遇到強震卻不會倒塌的根本原因。
因此，蔡榮根提醒，千萬不可隨意拆隔間牆。他說，因為少子化的關係，有些人買了中古屋後，會拆除隔間牆，把三房變兩房。或者有些人到了50歲、60歲，想著孩子上外出大學了，家裡乾脆重新裝潢，住起來更舒適，就拆除隔間牆，讓空間變得比較流暢、明亮，或是廚房本來有牆，改成開放式廚房。蔡榮根說：「有些設計師會鼓勵你拆隔間牆，還會畫出很漂亮的圖，可是這是防震的大忌。」
部分室內設計師認為，只要有梁柱的隔間牆都能拆，保留梁柱框架就夠了，但蔡榮根強調，這是錯誤的觀念，不要為了貪圖空間或美觀，隨意拆掉隔間牆。
此外，蔡榮根說，一般人普遍認為室內空氣應該比室外乾淨，但世界衛生組織（WHO）的研究卻指出，室內空氣汙染物的濃度常為室外的2～5倍，有時甚至高達100倍。室內空氣汙染物主要來自裝修建材內的甲醛釋出，以及揮發性有機化合物（VOCs），這些都被WHO歸類為一級致癌物，對嬰幼兒的影響尤其大。
因此，蔡榮根一再呼籲，室內不要過度裝修，不要把過多的牆壁和天花板用板材等裝修材料遮蔽起來，除了地震過後若有震損，可及時發現並修復外，也可避免室內甲醛等有害物超標，危害身體健康。
相關閱讀：蔡榮根著，《尋找安全的家》，天下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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