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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前總統蔣介石的夫人蔣宋美齡,資深外交官楊西崑在回憶錄裡提到,蔣送美齡愛收禮,「沒有禮物別想見到她。」有一次她生日,桌子上放了一大堆蛋糕,她也不給人吃,等到蛋糕有味道了,她就叫人拿去吃。別人當著她的面拿去,說聲:「謝謝夫人。」出去後,到外頭一丟,把蛋糕擲到垃圾桶裡。蛋糕都已經發臭了,怎麼還給人吃?
國史館曾於1992年訪問有「南非先生」之稱的資深外交官楊西崑,後來並沒有馬上出版成書,反而在去年9月才出版。對於這個過程,現任館長陳儀深在序文表示,楊西崑除了在外交工作敘述詳盡,「也對各界人物多所臧否」。楊西崑的長公子楊兆平有緣於2023年12月來本館參加「《蔣經國日記》新書發表會」的活動,或許因而產生信任之感,隨後於本年1月主動與國史館聯繫,同意出版本書,才使本書得以於塵封三十二年後問世」。
楊西崑在訪談錄裡提到對蔣介石的看法如下:
我認為老總統的一生,就當時他所處的實際環境而言,他是對國家有貢獻的。老總統年輕時,脾氣很壞,剛愎自用,但做事很勇敢,視死如歸,不要命。1922年陳炯明叛變時,總理很仰仗他,叫他趕快到廣州幫忙,因而奠定他繼承國父領導中國的地位。老總統在西南軍閱亂政下崛起,之後,他陸續收編上海各階層人員,整編全國軍隊,穩定政局,統一中國,實屬相當不易。雖然,他的手段可議,但在國內政局混亂的情況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1927年到1937年期間,國民政府外有日、俄兩大強敵環伺,內有中共叛亂,卻還能在政治、軍事、經濟各方面有長足進步,這是相當不簡單的事。1936年,香港總督在寫給英國倫敦政府的報告中說:「這幾年間,國民政府的進步是空前的。」
我覺得,老總統一生對國家還是不錯的。他最大的過錯是結錯了婚,娶了宋美齡,因而帶來諸多害處。當年老總統一心一意想接觸國家最高領導人,想做國父的連襟。宋家姊妹中,宋家大姊(藹齡)既壞又厲害,1926年,她一手安排美齡「奪夫」。不過,話說回來,宋家姊妹迷人的功夫真的很厲害。國父就曾說,他寧願不要革命,也不能不娶宋慶齡為妻。慶齡在三姊妹中,算是最老實的一個。日後,她留在大陸,沒能出來。我認為,老總統對這件事總要負點責任。
我聽到一則故事,抗戰時期我們與中共談判,當時美國已經停止軍援,但是,好在我們手中選有不少外匯。有一天,老總統找宋子文來,跟他說:「美國不給我們軍援,我們要用自己的錢買軍備,你看我們手裡還有多少錢?」宋子文回答說:「沒錢了,都用完了。」老總統一聽氣的不得了,他把帽子一丟,擲到天花板上。
這則故事,我想多半是真的。國家都被宋子文賣光了,國家的錢也都經由孔、宋兩家自美國弄走了。宋子文從不把中國人看在眼裡。雖然他曾留學美國,但他的英文程度差得很,有關他失德的事,實在很多。
老總統一生不重視文人,只重視軍人,也因為如此,他對文人很有距離,特別是對北大畢業的人有偏見。他認為,共產黨員都是北大培養出來的,例如李大釗、陳獨秀等人,早期老總統對文人的不尊重,是不能想像的。
還好我沒有受過這種苦,我與老總統的關係是他到台灣以後,當時他老人家已是「爐火純青」。有時我接到老總統的電話,他都叫我「西崑兄」,很客氣。老總統有時也會親自到外交部看一看,老總統一到,昌煥就忙得一身是汗;老總統在部裡一天,他就要換三件襯衫。我在老總統面前無所畏懼,都是大聲講話的。
我對老總統一向直言不諱。我曾經與老總統談過兩件事情,一件是中華民國在聯合國的名稱問題;一件是資遣民意代的事,但兩件事都不了了之。
我們失去大陸,以臺灣一隅來代表中國,在安全理事會中享有席位,本來就是一件很牽強的事。第一,我們的立場不夠堅定;第二,國際政治很難忽視中共的存在。所以,聯合國大會一開會,我國的會籍問題就很難處理,且常常因此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
在這種情形下,我曾經與老總統談過有關中華民國的名稱問題。在綜合對我友好的友邦意見後,我認為,中華民國的名稱在中文部份不能換,外文可以改為 Chinese Republic On Taiwan 或 Republic of China on Taiwan .翻成中文都叫做「中華民國台灣」。如此一來,我們就可以與中共並存於聯合國大會中。但是,老總統半天沒反應,這個人既自負又主觀。當時,他並沒有對我亂發脾氣,照樣對我很友好,但他就是不接我的話,這樣我也就談不下去了。葉公超先生也有類似的主張,老總統也沒有回應。
1971 年聯合國大會,紐西蘭代表曾提出「准許中共進入,但維持我國會籍不變」的方案。問題的癥結在於,誰代表中國參加安全理事會,如果中共與我國同時進入聯合國,則中華民國勢必無法保全安全理事會的席位。不過,由於我們堅持「漢賊不兩立」的觀念,最後這個方案無疾而終。
同樣的,我們也不能接受義大利提出的「兩個中國」案。從1966年至1968年的三年中,我們用盡一切手段撤銷義大利的提議,且自以為勝利。回國後,我向老總統報告此事,我說:「固然國內報導我們以壓倒性多數將義大利案撤銷,但是『兩個中國』這個提案,中共也反對,國內有沒有人注意支持中共的票比支持我們的票還要多呢?」
退出聯合國以後,我綜合許多外國元首的意見,向老總統反應,希望他可以考慮把《憲法》中有關中央民意代表的幾項條文暫時停止,再利用原有的聯合國會費一千萬美金,遣散民意代表,重新組織新的民意代表。如何組織呢?老總統對國內事務也很清楚,他可以打政治牌,付諸公民表決,由人民選舉代表。戴高樂就是利用這種方法帶領法國從第四共和進入第五共和。如此一來,不但能減輕我國的政治負擔,同時,也能使外國對我國的看法為之一新。這些話,我不慬對老總統說,也對經國先生、嚴家淦、張岳公、黃少老、沈昌煥等人說,但都沒有下文。
與老總統接觸,我自信對得起國家,對得起總統,對得起自己的良知。官邸大約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知道我很規矩,可以和老總統講真話。他們都同意我,支持我,有時也幫我 pass on(傳遞)一點消息。在官邸傳話給我的是秦孝儀 。他是一個正派人士,以老總統的意見為意見,他跟很多人談話過、接觸過,但他從來沒有破壞過別人的事。
當年政府談外交職務,在上層人士看來,都是隨便送送的。蔣夫人對外交,尤其對美國,都是一手抓的。她對外交的重視,就如同老總統對軍事,經國先生對經濟一般。好在老總統於外交方面也不太聽她的,還能控制住場面。
早年,蔣夫人一心一意希望幫助孔令侃做駐美大使、外交部長,但都沒有成功。蔣夫人要用自己人也沒關係,只要他有才,運用一點背景倒也無所謂,怕就怕她找的都是yes man,那就糟了。
蔣夫人這個人做事很有問題的。我與一位胡金榮先生私交甚篤,他為人博學多聞,我很佩服。有一天,他對我說:「蔣夫人、張曉峰和我三個人有一個讀書會,每月唸點東西,見面後談談。有一次談的主題是『中美關係白皮書』,在這份報告中,提到台灣關係的只有一句『楊西崑在非洲的農技合作做得很成功』。蔣夫人說,氣不氣,有關中美關係,什麼都沒提,就提這一句。」
從胡金榮的談話中,我就知道,只要美國人喜歡你,蔣夫人就不喜歡你。美國人喜歡的是我所做的事,而不是我這個人。我做的是都代表政府的執行對外政策,美方如此讚揚,她應該感到高興才是,但她就是不高興。
會見高層人士通常需要送禮。蔣夫人會收禮,沒有禮物別想見到她。有一次她生日,桌子上放了一大堆蛋糕,她也不給人吃,等到蛋糕有味道了,她就叫人拿去吃。別人當著她的面拿去,說聲:「謝謝夫人。」出去後,到外頭一丟,把蛋糕擲到垃圾桶裡。蛋糕都已經發臭了,怎麼還給人吃?
蔣夫人只用她自己親近的人。夏功權就是她的人,他做人不規矩,然而,他卻可以做官。這就是今日的台灣政治了。
蔣介石是休了前妻陳潔如後與宋美齡結婚。楊西崑訪談錄提到:
陳潔如是個典型的中國婦女,相夫教子,勤儉持家。
蔣緯國曾說,早年陳潔如幫了他很多忙。她為人聰明,老總統崛起初期,陳潔如幾乎就等於是他的秘書,掌理老總統全部的往來電文,做得相當不錯。最後,老總統要她讓位,她也讓了。那一段經過,立夫先生非常清楚,蔣、陳離婚就是他辦的。之後,陳潔如寫回憶錄,也是立夫先生一手控制,沒讓該書立刻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