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不見了？｜只剩兩名學生！全國最小校在澎湖走入歷史

虎井國小位於離島的虎井嶼，從馬公市搭船，單趟約需 20 分鐘。這個被喻為「全球十大秘密島嶼」的美麗島嶼，夏天觀光客不少、人氣很旺，但秋冬季節風強浪勁有如坐海盜船，遊客不來，做生意的店家也就更少了。

冬季的虎井嶼碼頭一片冷清，固定住在此的村民多為老人，學生數逐年下降。兩年前虎井國小只剩兩名學生，校長劉怡芬危機感很重，祭出「學童三餐免費、加送 5 張台澎來回機票」優惠，希望吸引家長把孩子送來。但經過一年努力，劉怡芬無奈的說，「還是沒有用」，今年最後兩位學生即將畢業，虎井也將「暫停招生」。

雖然澎湖縣政府承諾，未來只要有新生就復校，但劉怡芬心裡很清楚，「這只是一種安撫人心的說法」，今年 6 月畢典後，擁有 78 年歷史的虎井國小就得畫上句點了。

澎湖縣 112 年將停辦兩所國小、 兩所國中，全國人數最少的學校就落在澎湖。而上一次廢校在 105 年，當時一舉廢了果葉、港子、赤馬三所國小，更早於 94 年裁撤離島的大倉國小，造成十多名學童必須天天跨海搭船上學， 縣府被評為「粗暴廢校、枉顧兒童權益」，引起很大爭議。此後即使學生人數持續探底，縣府也不敢再大動作廢校，採取的是「自然淘汰法」，當一所小校不再有新生， 所有舊生畢業後學校自然消失，社區也就不大會有反彈聲浪。

此外，另一所即將消失的竹灣國小屬於本島西嶼鄉，與馬公市隔著一座跨海大橋，同樣因工作機會不多，人口老化嚴重，本學期僅四位學生， 6 月之後剩下兩人。小五學生顏冠恩的爸爸、爺爺都是竹灣校友，對學校感情很深，極力爭取下縣府同意讓他們念到畢業，但 113 學年起降為分校。

所謂的分校沒有校長和行政編制，僅留兩位老師陪伴兩位升小六的學生，度過最後一年。

平常只有兩位學生使用的球具與器材，整齊的存放在教室角落。攝影：曾千倚

竹灣國小導入一對一鋼琴課，仍不敵少子化浪潮

記者實際探訪竹灣國小，兩名小五男孩活潑可愛，他們在同一間教室裡上課、用餐、躺下來睡午覺，學校就像自家院子一樣，看到樹上百香果成熟了，馬上摘下來、徒手剝開，和老師、校長分著吃。

兩位可愛的小五男孩將學校的百香果徒手剝開。攝影：曾千倚

竹灣國小主推食農教育，自然老師特別開闢一片花圃種植時令蔬果，顏冠恩熟練的用鋤頭整地，對高麗菜、茄子、筒篙如數家珍。從小住海邊的他還會設箱網捕魚，放學後他帶著記者前往岸邊查看今日漁獲，「有時候運氣好會抓到河豚喔！」顏冠恩小小年紀竟會殺魚、為家人煮晚餐，相較於市區許多國小學童，營養午餐的水果不會剝皮、不會吐魚刺，西嶼鄉的小男孩顯得相當早熟獨立。

顏冠恩很喜歡竹灣國小，覺得老師都很照顧他，代表學校參加的比賽、活動機會也很多。不過提起學校人數越來越少，他還是略顯無奈的說，下課想要玩鬼抓人都沒辦法，體育課只能和另一位同學對打羽球。

顏冠恩放學後著記者前往岸邊查看今日漁獲。攝影：曾千倚

竹灣國小校長莊文啟說，兩年多前來到竹灣國小就發現，缺學生的情況相當嚴峻，因此做了很多努力，像是從馬公市請來專業的美術老師，教小朋友畫畫；也商請校內音樂專長教師，免費提供一對一鋼琴教學，「因為這裡沒有才藝班跟補習班，我們就想把這塊補上」，甚至讓低年級上全天班，解決家長的安親問題，種種貼心設計卻依然敵不過少子化；加上附近就有一所公辦公營合橫實驗國小，主推海洋教育還能划輕艇，人數成長到四、五十人，排擠效應下竹灣學生數更少，「社區本來的孩子就不多，家長也會考量有沒有同儕，學生越少越招不到人」，莊文啟受訪時充滿無奈。

合橫實驗國小主推海洋教育，吸引家長將學生送去就讀。攝影：曾千倚

年輕人不回鄉發展，虎井國小羊貓比人多

偏鄉小校近年常出現「老師比學生多」的情況，而離島虎井國小更特別的是，校園裡的羊和貓都比學生多。之所以會在操場草地上出現羊群吃草的「奇景」，在於島上不少居民以養羊為生，平常就放養在鄰近的西山上，因為學校沒有圍牆，羊群自然走進校園內吃草，而貓是虎井嶼一大特色，兩位小六學生被問到「校園生活中最有趣的事？」不約而同的回答「抱貓」。

在操場草地上出現羊群吃草的奇景。攝影：曾千倚

校長劉怡芬說，雖然學生只有兩位，學校還是很積極請來本島的業師，教孩子攝影課程，拍攝島上的貓照片，再編排、印製成獨一無二的「貓島」故事繪本，課程設計也帶入社區互動，像是晚上帶孩子們去後山看星星，介紹屬於虎井的島嶼文化，但「像這樣子的小村落，當經濟環境不利於年輕人回來發展，也就不會有新生入學，停辦只是必然的結果」，劉怡芬和校內四位代理老師、一位主任都表示，「早就有心理準備」。

其實虎井國小每一年入學名冊上都有適齡兒童，但多數家長考量孩子受教環境，會選擇帶去市區就學，「即使我們再認真，大環境也很難改變」，劉怡芬希望外界不要只關注在「剩下兩個學生」，而否定了全校師生的努力。

澎湖縣教育處長林長安說，他能做的就是盡量對廢校的代理老師、行政人員、校長和學生更友善，例如在缺額允許下協助代理教師就業，盡力不讓代理老師隨著學校停招馬上失業，而正式老師因廢校被「超額」，在選下一所學校時也會優先於其他校老師的「介聘」（也就是轉調他校），「我相信如果在處理過程友善一點，未來推動類似案子的阻力會縮小」，林長安言下之意，澎湖縣還會有後續併小校行動。

「小型學校定義是 50 人以下，但澎湖縣這樣的很多，此次整併的國小生都只有個位數」，林長安說，未來希望維持每鄉至少一國小、一國中，除非沒有新生才考慮停辦，但不能先公布可能停招的校名，以免引起恐慌，「常有人說就是因為廢了學校，社區才開始萎縮，事實上反而因為社區萎縮到某種程度、沒有學生，我們才不得不進行學校的整併」，他強調，針對廢併校學生會請社工師和心理師做團體輔導，因為學生數不多，可個別列管、追蹤一段時間做專輔評估和諮商，了解小朋友對新環境適應有沒有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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